剩余的比試毫無懸念,鄧世余、趙銘崖和蘇九歌三人毫無疑問進入了最終的對決。因為境界的不同,頂通境界這邊鄧世余對上了趙銘崖。另一邊引氣境界的蘇九歌則是對上了第四個人,一位紅衣的女子,此人很是神秘,就連消息四通八達的任命也絲毫不了解她的底細,但在蘇九歌的劍下,想必也沒有什麽可擔憂的。
趙銘崖與鄧世余的爭鋒倒是叫人頗為期待,雖然二人在秘境之內已有過交手,但現在卻不可同日而語,就連幾位考官也露出期待的神色,槍仙霍天息此時也正襟危坐,仔細打量著二人的較量。
兩人都是笑吟吟的模樣,一人白衣青巾,容貌如花,一身仙風道骨,身後更是有仙影浮現,當真如同仙人臨世。另一人紫衣黑袍,眉光如電,身軀威凜,身後紫霄碧落,九重天高高懸立,其中雷鳴陣陣,好不威風。
趙銘崖上來便是衝過去接連的出拳,鄧世余身法猶如鬼魅,輕易閃開諸多拳頭,更使用手肘與掌心擋下了攻擊。隨著趙銘崖右拳轟出,只見鄧世余右腳往趙銘崖方向前踏一步,左手從趙銘崖手臂處推開這一拳,右手食指點在趙銘崖眉心,霎時間五色神光一齊流動,從趙銘崖額頭處爆發,將其擊飛出去。
漫天盡是五色流光,甚至將整片論道台淹沒,下方的眾人不知道其中情況,有人驚疑不定,有人驚歎連連。下方觀戰的葛超心頭一緊,為趙銘崖擔憂,畢竟這一指是直接點在他的眉心,以鄧世余一指的威力,趙銘崖肯定是凶多吉少。
與此同時,還在躺椅上癱倒著的任命,突然猛拍椅把,整個人彈射起來,一臉喜悅,就差沒大聲叫好了。他看了看周圍的人,盡皆以奇異的眼神看著他,他趕忙咳嗽了兩聲,有氣無力地說:“趙兄可千萬別出事啊。”隨後徑自躺下,氣息再度低沉,整個人也變得萎靡不振。
流光散去,趙銘崖竟然毫發無傷,眾人不由得大吃一驚,甚至他對面的鄧世余也十分驚訝地看著,納悶地搖了搖頭。趙銘崖沒有看他,更沒有看眾人的表情,他只是呆呆的看著自己的拳頭,微笑著抬起頭,“你下句話是不是要說你怎麽會沒事。”
“你怎麽會……”鄧世余開口到一半,意識到事情的不對,急忙閉上了嘴,但還是有很多疑問憋在他的心底。
“我借你破我拳的力道,自由向後倒,你這下實際上並沒打中額頭。”趙銘崖誠懇地說道。
“一派胡言,若是沒打到你,我那一指的威力早就把後面這面牆洞穿了。你既然不願意說,我也不願意知道了,反正結局都是一樣。”鄧世余的眼神中帶有一絲憤怒。
趙銘崖則是攤了攤手,“我說得是真的啊,你倒是讓我說完。”趙銘崖話音未落,鄧世余已經是一掌向他襲來。
趙銘崖左腿凌空一腳,踢在鄧世余的掌心上,接著右腿回旋,反身踢向鄧世余的頭部,鄧世余則是將身子一彎,俯身從下方穿過趙銘崖,使得二人所站的位置調轉。
趙銘崖落地,後同樣轉身,右手在身後握拳,“你不是想知道你這指的威能去哪了嗎,我現在告訴你。”說罷一拳打向鄧世余的臉龐。
他出拳的瞬間,竟然有五彩流光從他的拳頭中溢出,與剛才鄧世余那指的神光別無二致。鄧世余本來正欲躲閃,可看到的是自己招式的威能,不由得心中一驚,身形一遲鈍,被趙銘崖抓住了空子,一拳直勾勾地打在他臉上。
鄧世余臉上中拳的霎時間五彩流轉,
鄧世余整個人倒飛出去,直接飛出了論道台砸到後面鄧世余剛剛指的那面牆上,頓時牆面被洞穿,鄧世余飛出牆外,牆面上則是留下了一個醒目的大空洞。 “還真是呢,這一指的威力還真把這牆給打穿了。”趙銘崖看著自己的拳頭笑著說道。
下方的眾人則是一時間都呆住了,半晌說不出話來,本以為是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不曾想趙銘崖竟是雷霆手段,僅僅幾招之間就將鄧世余淘汰。
鄧世余從外面慢慢走進來,沾了一臉的灰,鼻子也被打得鮮血直流,他用衣袖擦了擦嘴角和鼻子上的血,打量了下周圍驚愕的眾人,突然笑道:“趙君厲害,我不是對手,恭喜趙君了。”
眾人這才喝彩起來,上方的槍仙霍天息也是眼神中充滿了欣賞之色。任伊序也是激動地差點站起來,“真是夠了,這小子還真是難纏呢。”
另一方的大戰也很快落下帷幕,蘇九歌的九歌離恨劍劍意滔天,聚氣為劍,九劍一出,誰與爭鋒?沒有懸念的就贏下了那神秘女子,但那女子也不簡單,身法迅捷,掌法剛柔並濟,硬是接到了第八劍才敗下陣來。
蘇九歌與趙銘崖的爭鋒也頗具熱議,因蘇九歌境界更高,所以需要他自封修為與趙銘崖一戰,趙銘崖戰意滔天,一直在論道台上跳動,想到和蘇九歌打,他就激動得手癢癢。
隨著考官那意味著開始的鼓聲響起,趙銘崖氣勢正足,正欲主動出擊,可蘇九歌卻突然將右手高高舉起。
“我認輸!”他聲音並不大,但卻令眾人都心神大震。
就連他對面的趙銘崖也十分吃驚,“為什麽啊?”趙銘崖帶著滿臉的疑惑問他。
蘇九歌並未說話,只是轉身走下論道台,靜靜地走到一處角落拿起離恨劍,靠在牆角上,抬了抬手示意比試已經結束。
“那這次朔北武舉的狀元便是這位小公子,趙銘崖,沒人有意見吧。”坐在交椅上的任伊序突然開口。
一旁幾位考官都紛紛點頭表示認可,唯有之前與任伊序有過節的那位白發老者說道:“慢著,我認為……”。
就在他打算說什麽的時候,下方謙侯姬乾和槍仙霍天息的眼神同時向他看來,這讓他馬上打消了自己之前的念頭,“我認為沒有任何問題,但仍需問問護國公與謙侯兩位大人有何高見。”他話鋒一轉,隨即也看著下方二人。
眾人紛紛點頭稱是,責怪自己之前的考慮不周,霍天息則是擺了擺手,“我只是個看客,怎麽決定是你們的事,不必理會我。”
姬乾也點了點頭,“我沒什麽意見,由你們商量著來。”
在眾人意見的統一下,趙銘崖成了本次武舉的頭魁,贏得無盡風光,更是收到了槍仙霍天息拋來的橄欖枝。
“你的天賦不錯,可願做我門下首徒?”槍仙霍天息站起來,盯著趙銘崖。
“大人,有一話不知當講不當講,至於這朝廷的封賜,估計此子要被封為域主,鎮守一方的。”一旁的那位矮胖男人低聲下氣道。
“無妨,若是他願入我門下,我自會與陛下講明。”霍天息擺了擺手,示意不要緊,那矮胖男人聽後,也知趣地退了下去。
趙銘崖在下面單膝跪地,雙手拱起,“額,得前輩賞識是晚輩的榮幸,晚輩有一請求。”
“講。”霍天息的聲音如同悶雷,光是聽到就覺得威勢十足。
“我有一朋友,此次試煉運勢不順,被不幸淘汰,但其實力絕對不容小覷,甚至不遜於我,我想將這次機會讓給他。”趙銘崖長揖在地。
“哦,此子為何人?”霍天息一臉好奇。
“正是那人,葛超,身懷不滅金剛身,力能拔山舉鼎。”說著他指向了一旁還是一臉呆滯的葛超。
“好吧好吧,就先如此,但我提前說好,若是你令我不滿意,隨時會將你逐出師門。”霍天息看向葛超威嚴道。
葛超還是呆滯地站在那裡,不知所措,“幹什麽呢你,快感謝槍仙啊。”趙銘崖在一旁指點道。
葛超這才反應過來,拜倒在地,磕頭叩首,千恩萬謝。
霍天息微微抬了抬手,示意他起來,隨後轉過頭看向趙銘崖,“那麽你可願入我門下?”
趙銘崖愣了下,看向上方,花婆婆正瘋狂地向他眨眼示意,趙銘崖隨即心中了然,半跪拱手道:“晚輩願意,晚輩拜見師尊。”說罷也是對著霍天息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
這天晚上,謙侯設宴,酒樓燈火升天,鞭炮齊鳴,慶賀這一代風流人物的出現。謙侯與霍天息等人聊得如火如荼,令趙銘崖魂牽夢繞的姬雪此刻也出現在了這裡,寥寥數語後便撤下酒席,她本就極其討厭她父親飲酒,但此時這場酒局也規避不得,隻好她自己走開。
花婆婆見到姬雪離開酒席,連忙掐了掐喝得正歡的趙銘崖的大腿,眼神瞟了瞟姬雪離去的方向,趙銘崖心領神會,端起酒來慷慨激昂一番便徑自離去。
花婆婆連忙坐到他的位置上,笑著看向眾人,“小孩子嘛,頭一回喝酒,不勝酒力,這麽兩杯就不行了,先讓他回去休息著吧,別耽誤了大事。”
眾人一笑了之。趙銘崖離開後,偷偷跟著姬雪來到了一處閣樓,只見姬雪坐在高台前,雙臂環抱著膝蓋,居高臨下看著整座都安城。趙銘崖悄悄從後面走過來,坐在她的旁邊,姬雪則是回過頭來,眼神略帶驚疑。
趙銘崖伸了一個懶腰,看著下方感慨道:“這座都安城可真大啊!”
姬雪笑了起來,“這有什麽大的,如此荒涼。”
“怎麽會,比起我家可大多了。”
“你家住在哪裡啊?”姬雪一臉好奇,對他來了興趣,湊上前問道。
趙銘崖指了指遠方的山脈,“喏,就是那裡了,只是一個村子。”
姬雪突然神色黯淡下來,“那一定很清淨吧,不想這裡和京都,到處都是明爭暗鬥。”
趙銘崖見她不開心,想要拍拍她的背安慰她,但又不知道從何下手,只是用指尖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有空可以去玩玩呀,在那裡村子裡的人都是一家人。”
“真的嗎,那該是怎樣的地方呢。”姬雪一臉憧憬。
“趙兄,可找著你了,我家老祖有事找你,你在那麽高幹什麽呢?”下方任命的大嗓門打破了這一寧靜的畫面。
趙銘崖心裡來氣,看著任命,甚至有打死他的衝動,但佳人在旁,又不好失態,只能淡雅道:“他找我做什麽,我這裡還有事,便不過去了。”然後又轉頭看向姬雪那深不見底的眼睛。
姬雪失笑,“快去吧,我沒事的。”
下面任命仍然在大聲叫嚷著,他無可奈何,隻得起身離去,待到他走到門口之時,突然轉過頭看向姬雪,姬雪此時也看著他,遇見他的目光後臉色微紅,不知所措。
“對了,下次去貧民街上課的時候,叫上我一起,我想我也能做些事。”他微笑起來,本就英俊的臉龐更顯陽光帥氣。
姬雪的臉更紅了,像紅彤彤的蘋果,“知道啦,快去吧。”她擺了擺手,隨後轉過身去不敢再看趙銘崖。
趙銘崖心口一甜,樂呵呵地下樓去找任命,待到二人進入街道之上,趙銘崖突然一腳踹在任命屁股上,任命沒有提防,被踹飛出去,臉著地摔了個狗啃泥。
任命不解地爬起來看著趙銘崖,“趙兄這是做什麽?”
“額,剛才有個蟲子趴在你身上,我一時著急就打了上去。”趙銘崖撓著頭眼神飄忽地說。
任命將信將疑地揉了揉屁股,將他帶到一個華麗的庭院,抬手做了一個請進的姿勢,自己則是站在門外守著。
趙銘崖推門進入庭院,見到背身站在庭院中央的任伊序,他容貌豔麗,纖妍潔白,如美婦人。螓首膏發,自然娥眉,見者靡不嘖嘖。每次趙銘崖看到他都會氣得發抖,雙目變得赤紅,豐錦那嬌弱幼小的身影就會浮現在他眼前。
“我知道你很恨我。”任伊序那邪魅的聲音從前方傳來,他轉過身來,月光灑落在他臉龐上,籠罩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你找我來只是為了說這些嗎?快點說些有用的,我可沒空聽你講廢話。”趙銘崖沒好氣地說道。
“你可知豐氏古皇族是什麽樣的人?”任伊序雙手在胸前不停摩挲著。
趙銘崖心中微動,試探道,“什麽人?”
“他們是屠夫,是惡魔,那小女孩的父親豐弘一念之間就會流血千裡,伏屍百萬,為了自己取樂令多少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那小女孩,只是替她父親還了債。”任伊序嚴肅道。
趙銘崖卻是一陣冷笑,“我看你才是屠夫吧,血祭一座城,如今又把髒水扣到別人頭上,當我是三歲小兒呢這麽糊弄。”
“你若不信,可以自己去打聽,至於血祭白城,則是為了救更多的人。況且,白城的那些人,也並非無辜之人,對於異族的征伐殺戮,也有他們一份。”任伊序沒有惱火,反而言語間十分冷靜。
“救更多的人,你說得好聽,還不是和鄧世余一樣,是個虛偽的小人。”趙銘崖仍不相信,指責他道。
任伊序則是搖了搖頭,“不,你的目標是保家衛國,救更多的人,讓世間平等,讓天下沒有不公,其實你我的目的是一樣的,何必刀劍相向。”
趙銘崖突然大笑了起來,“保家衛國,你這是保家衛國,真是好笑,我和你的目的完全不一樣,你不要混為一談。”
任伊序歎了口氣,“衛國的前提,是保家,家都破了,國又何在?”本有些陰柔的他此時卻是陳詞慷概。
“你說我是虛偽小人,但你不知道的是,這整個國家更加的虛偽,說是繁榮昌盛的文明大國,其實不過是金玉其外敗絮其內,這些的背後都是千千萬萬子民的血,是千千萬萬個家的破碎。”
“你也見到了, 那些異族們的待遇,他們被印上刺青,發配邊疆,不是累死就是被打死,與奴隸何異。那些貧民街的人們,從出生就被人看不起,被人欺壓,你看得下去嗎?你做的那些不過是杯水車薪,想要改變他們被欺壓的命運,必須要先改變這個時代!”任伊序轉身走來,雙手拍在趙銘崖的肩上。
“跟著我一起吧,我們聯手,一起改變這毫無人性的時代。”他目光幽幽,盯著趙銘崖,如同一口深不見底的老井。
“你這是要我幫你造反嗎?”趙銘崖神色鎮定,淡淡開口問道。
“我要你反的不是這個帝國,而是這個黑暗的政權,去深入朝政,去與那些操縱權力之人博弈,去改變它,改變這個時代。”任伊序此時目光熾熱。
趙銘崖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他看向任伊序真誠熾熱的眼神,再三確認,認為他不像是在說瞎話,最後驀然而笑道:“好吧,我答應你,不過我並不是當你的手下,而是成為你的戰友,你不能去要求我。”
任伊序笑了起來,此時卻不再邪魅,反而充滿了感染力,“好好好,那我就先替這些被壓迫的窮人異族們感謝趙君了。”任伊序彎下腰去向他行禮作揖。
趙銘崖沒有去扶起他,反倒是用盡全身力量,一拳打在了任伊序臉上,任伊序為了與他對話取得信任沒有動用一絲一毫的法力,被這拳打倒在地,嘴角有鮮血滲出,“這拳,是替豐錦打的。”趙銘崖看了看自己的拳頭,狠狠說道。
任伊序擦了擦嘴角的鮮血,望著趙銘崖離去的背影,久久沒有任何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