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從青州開始,由神異珠引發的諸多事件,張奎終於理出個脈絡。
自三眼巨屍處得到神異珠,蘆城屍禍之後,張奎發現其有匯聚信仰之力的作用。
隨後在西南山區一役中,又得知了神異珠的最大作用,是通往陰間。
但香火神道早已沒落,大乾到處都能見到破落損毀的廟宇,妖祟禁地控制這些神廟傳道也不積極,隻維持基本信仰。
他們顯然不是在修煉神道,
而是在給神異珠充能!
這就解釋了禁地之外周邊,為什麽凡人城市不會被毀滅,也解釋了這些禁地為什麽要劃分勢力范圍。
一切都是為了陰間,
一切都是為了仙路長生!
他們不會徹底毀滅人族,也不會在乎人族生死,大乾朝的一切後手,也只是讓他們不會太過分。
這些妖祟禁地,就如同高高在上的神靈,無論人族陷入黑暗,還是建立千年王朝,他們都不在乎,只需要少數人族存在,能夠繼續給神異珠提供信仰。
當然,如果神異珠突然需要大量信仰時,張奎相信這些禁地,也不介意讓人族徹底陷入黑暗。
因為戰亂、絕望和恐懼,往往催生出更加虔誠的信仰。
悲哀……亦或幸運。
張奎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憤懣,臉上卻毫無表情,只是默默將地圖收入隨身空間。
看到張奎的模樣,羅繼祖有些發愣,“大人,這…”
“我知道了。”
張奎沉聲說道:“這件事,你死死爛在肚子裡,不要和任何人說。”
羅繼祖眼睛騰的一下紅了,咬牙切齒抱拳道:“卑職請真人明示!”
張奎深吸一口氣,面色依然冷肅,“除非有把握操翻所有禁地,否則就老老實實忍著,你動他一座廟,焉知他會不會毀人族一座城?”
羅繼祖一下沉默了。
張奎眼睛微眯,“放心吧,終有一天,老張我要消了此業!”
羅繼祖隻覺心中一陣茫然,
“真人,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
“簡單,該幹什麽幹什麽。”
張奎掏出酒壺喝了一口,“現在最大的問題是蝗災,大劫來臨,為免生亂,先把那些牛鬼蛇神清掃一遍。”
羅繼祖當即領命離開,他要回去回去匯總線索,整頓人馬。
而張奎,則晃晃悠悠去找王朝先。
……
“張道友,舟車勞頓怎麽不多休息一會兒?”
王朝先依舊一臉的熱情,“來人,上菜,張道友一定要嘗嘗我江州的特色早點小吃。”
張奎哈哈一笑,“正當如此。”
很快,一道道餐點被侍女端上桌,有點類似前世廣東茶點,不過更加精致鮮美,花樣繁多。
剛吃了沒兩口,王朝先就不經意問道:“張道友,我聽說那姓羅的小子一早就來找你,可是京中出了什麽大事?”
“都是些雞毛狗碎…”
張奎故作不滿地哼了一聲,“無非就是那皇帝,不僅要清理四皇子,還迫不及待把手伸到了欽天監。”
王朝先當然打聽過,知道張奎和皇帝李碩不對付,微微笑著勸道:“張道友,雖說咱們不受皇帝節製,但還是要給些面子的。”
說著,又隨意聊起了京中趣聞。
張奎挑了挑眉毛,“王道友,江州畢竟是你鎮守之地,這次國師可是發了狠,我怎麽看你一點兒也不急?”
“如何不急…”
王朝先苦笑道:“我已經派出了家族子弟進入山區,
但想要找到鬼穴,卻是難上加難,需徐徐圖之,免得打草驚蛇。” 張奎點頭讚同,“說的沒錯,那就等王道友的消息,老張我閑來無事,先去穎水城轉轉。”
“張道友請便。”
張奎吃過早點離開後,王朝先沉默不語摩挲著手上的巨大碧玉扳指,臉色也漸漸變得陰沉。
“老七!”
隨著他的一身呼喊,房梁之上,一截漆黑的木頭竟然漸漸變換顏色,露出個細長人頭,眼角拉到了腦袋兩側,脖子不斷延長,彎彎曲曲探了下來。
“老爺,什麽事?”
“把那逆子關嚴實,還有,早點派人找到老鬼,我總覺得這殺胚不對勁,還是早點打發走為好…”
…………
穎水城是典型的南方水鄉。
老街依水傍河,舊宅鱗次櫛比,粉牆灰瓦、鵝卵石路,更有精致古店林立,石拱橋橫跨小河。
張奎行走其間,雖然沒帶肥虎,但他體型高大,渾身一股惡煞之氣,是個人都得躲著走。
穿過一條小街,遠遠的就見一座精致道觀煙氣繚繞,信徒進出絡繹不絕。
張奎眼睛微眯,瞳孔發出幽光,道觀在他眼中立刻變了個模樣。
但見香火裹著駁雜光點升騰翻滾,在道觀上空形成烏雲模樣,隱約有一人影盤坐其中,周身散發淡淡綠光。
忽然,那人影似乎察覺到什麽,往這邊看來。
張奎立刻收回目光,閃身進入小巷,同時用出掩日術,周圍散發淡淡薄霧。
一道神念探查一圈後,沒有發現什麽,迅速收回。
張奎靠在牆上,眼中若有所思。
果然,昨晚就是這個家夥。
準確的說,是有人憑借這個香火神靈的力量在窺探自己。
張奎能感覺到,這個香火小神並不強,可能會有一些神奇能力,但自己庚金煞氣飛劍一出,就能將這玩意兒削得灰飛煙滅。
但其只是個工具人而已,若是直接乾掉,將軍墓肯定會炸毛,從而引來大禍。
問題是,誰在操控這個玩意兒昨晚窺視自己,又有什麽目的?
張奎再次看了道觀一眼,轉身就走,他計劃晚上再過來探查一番。
問了巡城兵丁後,張奎穿過幾條街就找到了穎水城欽天監。
誰知剛準備進門,就見羅繼祖領著一大幫黑衣玄衛傾巢而出。
從京城跟來的十幾名精銳也在,看到他後,所有人立刻彎腰拱手道:
“拜見鎮國真人!”
“莫要多禮。”
張奎隨意擺了擺手,看到眾人刀劍弓弩俱全,頓時皺眉,“你們這是去哪兒?”
“回稟張真人…”
羅繼祖上前一步低聲說道:“昨夜又有女子無故失蹤,這已是本月第十三起,再加上沒有報官的,還不知道有多少。”
“本來這案子應該上報刑部,但卻發現是有人用了妖術,因此交給我們欽天監追查。”
張奎眼睛微眯,“走,我與你同去。”
羅繼祖當即大喜,“多謝張真人。”
鎮國真人在各地,是相當於大殺器的存在,平常哪會搭理這些瑣碎案件,但張奎卻是特殊的那一個。
沒一會兒,他們就到了苦主家中。
這是一家經營糖糕生意的小販,老兩口和一個女兒相依為命,此時早已哭天搶地,老淚縱橫。
一名黑衣玄衛問詢過後,上來抱拳回報:“回稟大人,這次依舊如上次一般,他們的女兒半夜自行穿衣離開,之後再也不見人影。”
羅繼祖在張奎旁邊低聲說道:“真人,應該是用了迷魂術,中術者白天毫無異樣,夜晚如失魂一般自行離開。”
“許多江湖妖人精通此術,卑職就抓過幾個,但像這樣猖狂的還是第一次見。”
說著,羅繼祖面露難色,“隻可恨這妖人行事十分小心,不僅半夜行動,還掩去了所有氣息,就連我們的靈犬都嗅不到蹤跡。”
張奎擺了擺手,“無妨,去,找一個這女子的隨身器物,老張我到要看看,是哪個混蛋這麽囂張。”
很快,羅繼祖拿來一柄木梳,張奎再次施展取月術,迷離夢幻的場景頓時出現在房間內,驚得旁人都瞪大了眼睛。
這是個幽暗的空間,一名女子雙手被綁,口中塞著破布,已經陷入昏迷,身下木板微微晃蕩,隱約有水聲傳來。
“杏兒…是我的杏兒!”
旁邊老婦頓時哭著要去抓,被黑衣玄衛一把攔住。
張奎眼睛微眯,繼續施法控制,只見室內景象開始縮小,先是一艘小船,隨後是嘈雜人聲和大大小小的各色船隻。
旁邊羅繼祖雙眉一豎,轉身對著屬下怒喝一聲,“在碼頭,都隨我走,勿跑了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