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滾滾,波濤洶湧,一隻水鳥飛掠而過叼起小魚,濁浪拍打著岸邊的蘆葦。
河面上,遠遠行來一艘貨船。
大船吃水很深,船上堆滿了糧食,“古”字鏢旗在河風中烈烈飛舞。
一名半大小子在船頂望了半天,隨後一個鷂子翻身落在船頭,臉上滿是驚喜,“鏢頭,河開了,真的開了,沒有陰氣黑霧,乾乾淨淨敞亮的很!”
“好!”
船上頓時一片叫好聲,每個人都很興奮,哈哈大笑著互相打趣。
一名臉色黝黑的中年人也是面帶笑意,“好,雷小子,記你一功。”
說話的是古家鏢局鏢頭,這家鏢局專做運河上的生意,在勃州算得上是頭一號。
若論運河封閉,最先受到影響的,就是他們這些運河上討生活的人。
江湖人士漂泊無依,今天有錢今天花,明日再愁明日事,這運河一斷,陸上又乾不過那幫山匪,當真是過的饑荒,好多人都動了作惡的念頭。
反正這亂世,活著最重要。
古家鏢局自然也不例外,光養手下鏢師,就耗幹了所有積蓄。
當勃州欽天監傳來運河開通的消息時,所有人都不信,古家實在撐不住接了第一筆大單。
若是假的,賠錢後鏢局解散,可若是真的,作為第一個渡河的鏢局,名聲自然會更加響亮。
古鏢頭忍住激動,看向旁邊的一名老道,恭敬說道:“李道長,若是一會兒有事,就全看您的了。”
老道傲然點頭,“放心,只要不是那大妖,尋常水鬼在我破邪符下撐不過一個回合。”
旁邊雷小子噗嗤一聲沒忍住,看到鏢頭瞪過來的眼睛,連忙捂住嘴,同時心裡嘀咕,破邪符是個修士都能用,這老道可真不要臉。
老道笑了笑也不在意。
天可憐見,他資質有限,開光後再無進境,整天弄些戲法騙人,不知挨了多少打。
如今有了破邪符,就能堂堂正正接生意,還要被人尊一聲道長。
吹牛怕什麽,他要使勁的吹,把一輩子受的氣都收回來,畢竟也沒幾年可活了…
大船緩緩駛過鬼哭峽時,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就連老道士也是一臉緊張。
傳說這裡拐角野河通往九幽,邪祟全從那裡而來,百姓不清楚,他們跑江湖的,哪會不知道那裡通著靖江水府,這次運河堵塞的罪魁禍首。
就是原先大乾朝都不敢惹,他們遇到了只能自認倒霉。
然而當路過鬼哭峽時,所有人都張大了嘴巴,傻愣愣看著倒塌的群山將那條野河徹底封死。
“發…發生了什麽…”
群山倒塌封閉的另一頭,河中滿布腐爛死屍,腥臭混著瘴氣和陰氣,幾乎形成了黑色煙雲。
無數河妖水鬼滅絕,煞氣衝天,這樣下去遲早會出事,就算現在那河底,也已經有長著紅眼的黑影飄過。
群山倒塌自然是張奎乾的好事,從河底古秘境出來後,他第一時間轟塌兩岸懸崖,徹底將河道封閉。
至於那滿湖死屍,無論養出什麽東西,他都暫時不計劃搭理。
這次的事太大了。
一個禁地徹底覆滅,估計沒人想到是他乾的,還是裝聾作啞冷處理為妙。
水府周圍懸崖之上,一道黑風吹過,出現了瀾江水府黑袍書生元黃的身影。
他驚疑不定地看著滿湖死屍,當看到不少天劫境妖物的腐爛死屍,更是神情凝重。
“什麽東西,這麽厲害…”
“莫非是毒,不像…”
想到這裡,元黃身形一閃落入水中,同樣作為水府大妖,他自然利落的很,很快到了靖江水府地下湖。
這裡早已一片狼藉,到處都是倒塌的建築,就連中央神殿都被拆下了龍形浮雕,徹底破壞。
元黃雖然不會影像回溯類術法,但那劍氣造成的痕跡卻認識。
“張奎…這…”
元黃目瞪口呆,一臉的難以置信,隨後咬著滿嘴尖牙氣急敗壞。
“真是惹禍精,萬一被其他幾家盯上,明年的事又要生出波折。”
他越想越氣,同時眼中幽光閃爍不定,“這小子一定藏有底牌…罷了,就替他遮掩一回。”
說著,元黃從懷中掏出一個瓶子,小心翼翼開啟後,迅速離開了地下湖。
瓶子散發出血色薄霧,漸漸擴散,沿途建築全都迅速腐朽侵蝕,仿佛經過了漫長歲月,再也看不到一絲劍氣痕跡。
沒過一會兒,又是幾道黑影先後到來,轉了幾圈後迅速離開。
靖江水府被滅的消息,很快傳了出去,有人傳言是內亂,也有人傳言是中州之外勢力突襲。
總之,其他禁地都開始嚴加防范,閉門不出,反倒讓人族有了一絲喘息之機。
…
赫連堡,上空依舊血煞翻騰。
周外山坡上,喊殺聲不斷,一個個操場上,光著膀子的少年還在操練,這種場景多年前就有,估計也會持續很多年。
赫連堡內部,一個個房間內,無論老少,無論內姓外姓,都在盤膝修煉,渾身血煞逐漸變淡收於體內。
張奎大方傳下《六煞行脈術》,赫連伯雄沒有私藏,而是傳給了所有人,一時間辟谷境多了四名,就連一名積累深厚的長老都入了天劫境。
赫連堡大廳內,華衍老道、赫連伯雄、霍魚、顧紫青、普陽老道各自落座,端著茶都面帶笑意。
“哈哈哈…”
華衍老道摸著胡子開懷大笑,“這次運河開通後,安慶州、萊州、勃州,清江州和青州全部連通,各位道友今後守望相助,必能早日結束亂世。”
“我到沒想那麽遠…”
雙瞳霍魚悠哉悠哉翹起了二郎腿,“靖江水府那鬼窩沒了,倒是省得整日擔心,能睡個安穩覺了。”
普陽老道眼睛微眯,端著茶滿臉八卦,“當時聖器靈光暗淡,可把老夫嚇了一跳,你們說,張道友是如何辦到的?”
赫連伯雄面色一沉,“這件事休要再說,該我們知道的,張道友不會隱瞞,且靖江水府覆滅事關重大,就是連至親之人都不能泄露!”
“知道知道…”
普陽老到尷尬一笑,“這件事老道埋在心裡,回去就給自己下個禁口咒。”
他倒沒什麽壞心,在坐其他人都與張奎交情非淺,只有他以追隨者自居,到處印書說張奎傳法普陽觀。
是徹徹底底的“奎吹”。
顧紫青一派雍容喝了口茶,“張道友呢,叫我們來說有要事商議,怎麽來了不見人?”
赫連伯雄微微點頭,
“在後山修煉,應該很快就到。”
赫連堡後山,一片懸崖面對著蒼茫林海,一眼望不到頭。
張奎松下盤膝而坐,隨著悠長的呼吸,林海上空水汽翻騰化作雲霧,白雲翻湧,霞光下氣象萬千。
他也算發現了一個漏洞。
雖然金丹大道未滿級,只能依靠技能點或丹藥提升,但之前的導引吐納術,辟谷餐風飲露之術卻可以繼續往深處練,也算是變相提高法力。
不僅這些,那些滿級的術法,雖然融會貫通,卻也可以繼續修煉。
他心中有所明悟,或許七十二煞術全部修滿,才是真正的開始。
這次水府秘境一戰,除去將通幽術、布陣術、符籙術修滿,還結余一百零六點。
但這還不是最大的收獲,神庭鍾下來一算,總共吸收了九十八顆神異珠,加上原來的兩個,正好湊夠一百個。
吸收融合了如此多的神異珠,神庭鍾徹底變了性質,簡直如同一個鍾型神異珠。
據太始所說,中州境內所有神像香火祭祀所在,徹底暢通無阻,香火願力收集沒有半點損耗。
可別小看這點,神庭鍾內積攢的香火願力,短短時間就比之前多了數倍,而且范圍越來越大,即便此時有人在鬼戎和孔雀佛國祭祀,也照樣能收集。
除此之外,還有那顆龍珠,可能關系到一個遠比“四洞五水府”都要強大的勢力,張奎暫時收起,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另外,回來後一個問題一直在困擾著他,那雲山君說“敵從天外來”到底是什麽意思?
是傳說中的天庭, 還是天外邪魔,種種謎團讓人摸不著頭腦。
他不可能不操心,看那山靈淒慘模樣,還有那入魔的山祖,上古必是經歷了滔天大難。
當災難來臨時,有人會躲到一旁,自詡明哲保身嘲笑別人是傻瓜。
有人會隨波逐流,野店一杯老酒,哀歎時局不易,青春年華老去。
也有人滄海橫流,盡顯英雄本色。
他老張倒不是什麽英雄,不過本身就不是怕事的主,且得了一身機遇,再畏畏縮縮,豈不憋死?
大江大浪,吾輩當笑傲江湖,才不負大好年華!
想到這兒,張奎長身而起,劍光轟鳴來到了赫連堡大廳。
“諸位,老張我要了結這亂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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