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的東西掉了。”服務生從他身後走過,彎腰撿起了一張照片遞了過去。
“這是您的夫人吧,長得真漂亮。”
冉羽寧縮回伸出的手,有些發懵地接過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剪著整齊的劉海,細細的娥眉下一雙丹鳳眼露出羞怯嫵媚的神色,小巧白皙的鼻翼兩端是似乎還有些嬰兒肥的臉頰,薄薄的小嘴微微上翹,嘴角仿佛掛著似有還無的笑意......
他有些疑惑地看著這張照片上的女人,突然像是被黃蜂蟄了一下似的,猛地踉蹌了一步。
這個女人的眉心處若隱若現地有一顆痣,就在幾乎和他的妻子路小蝶一模一樣的位置上。
照片上的女人很明顯不是路小蝶,只不過那顆痣如此湊巧地長在了同一個地方,她們的容貌迥異,幾乎沒有什麽相同的地方,但是神態之間卻都是那麽淡然,那是一種溫婉可人的氣質。
冉羽寧緩緩地將目光移到衛生間的門上,隨著那扇門被輕輕地推開,映入眼簾的是那扇可以看到後街的窗戶,窗戶的合頁半耷拉著,一面玻璃有些松弛漏著風。
壓根就沒有什麽窗簾......
他衝到窗口,看後街的那杆路燈,路燈早已滅了,孤零零地就在那裡。
而衛生間裡更是沒有任何痕跡,簡陋得一貧如洗,冉羽寧不由得懷疑起自己的判斷:難道路燈下的自己看到的不是這面窗戶?
他轉身奔向咖啡店的前台,服務生微愕的表情滿滿的都是疑問。
“先生,有什麽可以幫上您的嗎?”
“請問......”冉羽寧選擇單刀直入地發問:“昨晚這裡有沒有一個穿著碎花旗袍的女人?”
服務生笑了。
“您問的是隔壁的顏太太吧。”
“顏太太?”
“隔壁‘晶緣坊’的顏太太每天都會光臨本店,她經常穿的就是碎花的旗袍,碎花的底鑲絲的邊......”
“昨晚她什麽時候來的又是什麽時候走的?”冉羽寧脫口而出地追問。
服務生輕撫額頭,仔細想了想。
“在先生來之前來的......在先生走之前走的......”他邊說邊用手指向一處座位,“顏太太昨晚就坐在那裡,通常她都是一個人來,要上一杯咖啡一坐就是一個晚上......”
“這位......顏太太留的什麽樣的髮型?她的身材......怎麽樣?”
“先生......找顏太太有什麽事情?”服務生禮貌性的笑容裡摻雜著一丁點的不屑,“說真的,每天光臨小店的顧客雖然不算多,但是總有那麽十多號人,先生問的顏太太留著什麽樣的髮型......咳咳......真的沒有留意看過......先生......給你準備的咖啡就在顏太太昨晚坐的那張桌上,請您慢慢享用。”
冉羽寧無暇顧及服務生語氣的微小變化,繼續問道:“這裡打烊了以後,為什麽衛生間的燈還亮著?後半夜衛生間的窗戶上掛起了窗簾?”
服務生不由得懷疑面前這位年輕的顧客是不是昨夜的酒勁一直沒有過去,他難得露出真正的笑容:“先生說笑了,每天打烊的時候我都會前後檢查電源,何況......衛生間窗戶半邊框架已經壞了,以前倒是掛著一個窗簾,現在很久沒有再掛過簾子了。”
說完他轉身忙活起身邊的事情,目光不太放在冉羽寧的臉上,
這是一種高級嫌棄的表現。 “‘晶緣坊’就在隔壁嗎?”
服務生沒有說話,只是不抬頭打了一個右拐的手勢。
冉羽寧路過那杯咖啡的座位時,仍不忘放下一張紙幣,急衝衝地跑出大門外。
白天的小商業街上沒有燈光閃爍,他沿著街道的坡度向下尋去。
走了百米的時候,果真看到一棟單獨的二層小樓正中的位置掛著“晶緣坊”的牌匾。
門前兩個像是保安的人分別站立兩側,見冉羽寧腳步停駐在門口向裡面張望,一個人迅速迎上前來:“先生裡面看看。”
另一個人見冉羽寧抬起了腳步後,忙不迭地推開了門。
店裡燈火有冷有暖,低垂的探燈打在展示台的玻璃上,將一眾飾品照得晶瑩剔透、折射出道道溢彩流光,二樓大廳的頂上高懸著一盞四五米長的大吊燈,一律的暖色燈源讓進來的顧客如沐春光。
展示台裡陳設著光彩斑斕的各種晶石,有項鏈手鏈和諸多造型各異的雕刻件,冉羽寧只是大概地掃了一眼,就發現好多的雕刻件不是觀世音就是佛祖的造型。
店裡有五六個身著粉色旗袍的妙齡女子正在向十多個進店的顧客推銷著展品。
他隨步走到一個展示台前, 展台裡燈光打在一根塔鏈的上面,不及細看,一個妙齡旗袍女子不知什麽時候已來到他的身邊。
“這副項鏈非常的珍貴,產自美洲,是名副其實的水晶之王,如此好的碧璽材料經過老師傅的精心打磨,每顆珠子上都有九九八十一個折射面,如果戴上在陽光下面會是十分的光彩奪目。”
聽著妙齡旗袍女子的專業介紹,冉羽寧心中盤算著該如何打聽“顏太太”的事情。
“先生可能對碧璽有所不知,慈禧太后生前特別喜歡碧璽,死後在陵寢裡身上還佩戴著一塊非常大的碧璽作為殉葬品,可見非常的珍貴稀有。”
如此溫香暖玉的聲音在耳畔徘徊,冉羽寧不由得多看了兩眼,只見這根項鏈上每顆透明的球體都是不同顏色,有紅有黃有褐有綠還有藍色,即便是顏色相近的彩珠細看之下竟也有明顯區別。
有的藍是淡雅的蔚藍,有的則是深邃的海藍,有的綠是蒼翠的脆綠,有的則是濃鬱的墨綠......
妙齡旗袍女子見他俯下身子有些認真地看著展品,臉上笑容更加燦爛。
“碧璽的寓意也是挺好的,也可以稱作‘旺夫石,’若是家中女主人貼身戴上,對丈夫的事業也會有所幫助。”
“這樣的好東西一定價值不菲吧?”冉羽寧突然之間心中有了主意,“大概需要多少錢?”
妙齡旗袍女子不禁有些欣喜若狂,笑意蕩漾了滿臉。
“本店不收法幣只收銀元。”邊說邊怯生生地豎起了兩根白嫩的手指頭:“二十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