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現在......是怎麽想的?”小狐娘呆呆地重複了一遍楚歌的話，看向他的眼中，仿佛有光芒在閃爍。

　　楚歌輕輕點了點頭。

　　“沒錯，未來的你想接受精神與身體的同化，還是想要堅持抵抗下去，都有無限的道路可以由你選擇，所以我現在最想聽的，是你現在的想法。”

　　“我......”

　　小狐娘微微垂下眼簾。

　　當她再次抬起時，臉上帶著一抹淡淡的微笑。

　　“還是想要，再抵抗一下呢。”

　　楚歌笑了笑:“哪怕會非常痛苦?”

　　“哪怕會非常痛苦。”小狐娘回以溫柔的微笑，接著，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

　　能跟楚歌談起這件事情，讓她感覺輕松了不少。

　　雖然她之前極力隱藏著自己，但一天之內自己身體發生的劇烈變化，還是讓她內心的不安與煩惱越積越多。

　　而如今，這些煩惱與不安終於得到了釋放。

　　一下子，心情便舒暢了很多。

　　不過，對小狐娘而言，這種與楚歌聊天后的暢，並不是什麽稀奇的體驗。

　　一直以來，他們兩人之間有什麽煩惱，都是像這樣聊著天，相互傾訴之後，心情便能輕松不少。

　　正如心理谘詢裡最基本的療法一般——發自真心的交流，對心靈本就具有療愈的效果。

　　他們兩人，堪稱將這一點體現到了極致。

　　彼此間毫不設防。

　　彼此間沒有隔閡。

　　彼此是對方最佳的聊天對象。

　　兩人都知道，這是多麽難能可貴。

　　因而彼此間，無比珍惜對方。

　　坐在楚歌身邊，小狐娘輕盈地擺動起修長而光潔的雙腿:“你知道嗎，楚歌。我變成女孩子僅僅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已經感覺到精神與身體間超——級——誇張的衝突了呢。”

　　“說給我聽聽吧。”楚歌摸了摸她的頭，認真地說道:“我來與你一起面對這種痛苦。”

　　“哼哼，謝啦。”小狐娘調皮地對他眨了眨眼:“不過我發現，自從我變成女孩子後，你好像更喜歡摸我的頭了。”

　　“畢竟身高變得更合適了。”楚歌準備把手從她頭上收回來:“既然你不喜歡的話，那我就不碰了。”

　　就在他準備收回手的一瞬間，小狐娘柔軟的手掌輕輕蓋在他的掌上，製止了他的動作。

　　她看著楚歌，揚起一抹迷人的微笑:“笨蛋，我又不是不同意你摸我的頭，相反......”

　　她微微閉上眼睛:“我感覺很舒服呢。”

　　“那就好。”楚歌輕輕地將手放到她的頭上，仿佛撫摸著世間的至寶般，輕柔地撫過她那柔順的白色長發，既像是安撫，又像是陪伴。

　　小狐娘感到無比舒適地揚起小腦袋，對楚歌露出一抹溫柔的微笑後，調整了一下坐姿，將左臂貼在他的右臂上，輕輕倚靠著他的身體，輕聲說道。

　　“楚歌，在我親身體會過這種感覺的以前，完全無法想象精神與身體間的衝突，會是這麽強烈的一種撕裂感呢。

　　打個比方，就像我聽到自己的三圍時，明明心底高興得要命，但我過去十八年來度過的歲月，卻在強烈地抗拒著這種興奮，就像是在害怕我過去度過的歲月，都會在我接受自己女孩子這一新身份的一瞬間，就全部變得毫無意義，隨風而逝一般。

　　這種害怕失去[自我]的感覺，讓我每一次出於女孩子的身體本能，

對某種事物產生興趣或感到興奮之後，都會陷入一種深深的自責感和內疚感，這兩者間的衝突的劇烈程度，就好像是我的精神都要被撕裂成兩半一樣......與身體的疼痛不太一樣，這種心靈上的折磨，就我個人感覺而言，反而更加讓人痛苦呢。”　　小狐娘話語間輕描淡寫，但說出來的內容，卻讓楚歌心中一揪。

　　他沉默了一會，輕輕摸了摸她的頭:“所以......你說你不喜歡穿女裝，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咯?”

　　“你為什麽哪壺不開提哪壺啦！”小狐娘幽怨地看了楚歌一眼，撇了撇嘴，低聲道:“嘛，確實有一部分是這個原因啦，但更多的，我感覺還是因為我沒真正穿上過女裝，所以到底喜不喜歡，也還不知道吧......”

　　“這樣啊......”

　　楚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看著她笑了笑。

　　“看不出來，你心裡倒是挺清楚的嘛。”

　　“總覺得你在挖苦我！”

　　“沒有，你想多了。”

　　楚歌微笑著揉了揉露出不滿表情的小狐娘的腦袋。

　　感受著頭頂傳來的舒適感，小狐娘臉上的“我不開心~”的表情立刻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臉享受的模樣:“嘛，楚歌你感覺我像不像一個笨蛋呢?

　　明明自己感覺這麽痛苦，為什麽就是不能放棄抵抗，直接讓我的精神也同化為女孩子的思維模式不就好了嗎?

　　真變成那個樣子的話，我不過就是服從了自己的命運，從此作為一個真正的女孩子生活下去而已嘛。

　　如果有其他人知道我的情況的話，肯定會覺得這樣不是更加輕松嗎?何苦為難自己呢?他們肯定會覺得我很矯情，根本無法理解我的行為吧......”

　　“其他人的想法我不知道。”

　　楚歌輕輕摸著她的頭，仿佛溫暖的陽光撫過小狐娘的內心。

　　“但我能夠理解你。”

　　“......嗯，我知道。”小狐娘看著他，露出溫暖的微笑。

　　你一直，都能夠理解我。

　　“只是，楚歌，我自己還有些搞不明白。明明我是如此的抗拒變成女孩子，但我如此抗拒的原因到底是什麽......”

　　小狐娘有些疑惑道。

　　“雖然十八年來度過的人生也是一個原因，但我總疑惑，這真的是我真正的理由嗎......”

　　“你真正的理由，你剛剛不是已經自己說出來了嗎?”楚歌笑了笑。

　　“咦?”聽到他這句話，小狐娘一臉訝異。

　　楚歌摸著她的頭:“你不是說了嗎?[如果變成女孩子， 不過就是服從了自己的命運而已]。那你既然選擇了堅持下去，不就是說明，你真正的理由，就是——

　　去他喵的命運嗎?”

　　看著小狐娘驚訝的表情，楚歌的眼中閃爍著光芒，平靜地問道:“葉生，你真正抗拒的，真的是變成一個女孩子嗎?”

　　“我......”小狐娘剛想要開口表示肯定時，卻忽然猶豫了一下，緊接著，陷入了沉默。

　　楚歌笑了笑:“未必吧?說句實話，如果是我面對這個情況，我最抗拒的，或許也不是變成一個女孩子。因為變成女孩子之後，也會有許多的好處，許多的驚喜，而且說不定在未來的某一時刻，將會出現一個讓我想要變成女孩子的理由......也說不定呢。如果可以，我想這個世界上會有很多人，都願意永遠保留一個[變成女孩子]的選項。”

　　聽到楚歌這番話，小狐娘不自覺地捏住了自己的發梢。

　　讓我......想要變成女孩子的理由嗎?

　　沒有注意到她臉上細微的變化，楚歌微微呼了口氣，抬起眼，露出一抹平靜而富有魅力的微笑。

　　只要有這抹微笑存在，仿佛就永遠能夠透過重重迷霧，看到本質一樣——

　　“所以，葉生，不論是誰，面對你現在這種情況，我們真正抗拒的不是變成女孩子，而是......只有變成女孩子這一個選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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