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架著那位鬧事的貴族就要往外走,但被架的人態度依然很囂張:“你們這是在幹什麽?我哪句話說的不對?”
被架出去之前,他還回頭朝著法庭底下坐著的各位貴族們大喊:“諸君,我們要共同捍衛神聖的傳統,貴族們的威嚴不容褻瀆!我作為在諾瓦瑞恩貴族簿上正式注冊的貴族,有權在此提出質疑,並且請執政官大人重新考慮這場審判是否符合規則!”
卡西奧雷斯揮了揮手,士兵們停了下來,不再拉著這位貴族往外走,反而是捏著這位貴族肩膀的手更重了。
力量促使這位貴族兩腿打顫,然後……他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這下光榮的“跪族”終於跪了下去。
卡西奧雷斯看著其他神態各異的貴族們,雖然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麽,但大部分人的內心對這種處理方式肯定也是很不滿的。畢竟,當庭斥責驅逐一位貴族,損害的是諾瓦瑞恩貴族整體的威嚴,在這件事上,他們不得不站在一起反對卡西奧雷斯。
但卡西奧雷斯還是繼續刺激他:“什麽神聖的傳統?誰認定的‘神聖’,教會還是你們自己?”
底下終於有人忍不住開始反駁:“執政官閣下,這是我們帶帶相傳的傳統,來源於我們的祖先浴血奮鬥保衛信仰……”
“你們的祖先怎麽了?很特殊嗎?他們傳承下來的傳統,和法律比起來,哪個更神聖?”
“閣下,我們只是希望您在對待貴族的時候,能夠照顧被波及者的自尊,不管怎麽說,我們才是您治理諾瓦瑞恩的最大助力。”
這是拉偏架的,而且在隱約中威脅卡西奧雷斯,“別忘了沒有我們的幫助,出了城堡,你的權力就會被架空。”
當然,這群貴族們完全有能力做到這一點,但卡西奧雷斯也不是毫無準備,起碼他還有幾十個精銳的軍團士兵作為後盾,掌握了軍權,就能迫使這些貴族們做到談判桌上。
而在談判之前,卡西奧雷斯打算做一些事情來增加自己手上的籌碼,比如改一改陳舊不堪,毫無用處的貴族司法體系。
首先就是改變領主權和土地權就合而為一的情況,將領主權和土地權分離開。
簡單來說,貴族們以後可以繼續擁有他們現有的大部分土地,但是這些土地也要遵守諾瓦瑞恩的法律,而不是貴族們自己的私設法庭所制定的規則。
想做到這一點,就要在這場審判上激怒他們,然後迫使他們做出一些冷靜時不會做的事情。
然後擴大化這些事情帶來的影響,來一場名正言順的大整頓。
所以,卡西奧雷斯還要火上澆油。繼續點燃這群貴族們的情緒。
“在法庭之上,不講究貴族們之間流行的傳統和規則,只有法律和公平。”
“只有,法律和公平!”卡西奧雷斯大聲重複了這一句話,幾乎是吼著說出來的,嚇到了下面坐著的不少人。
“您是在挑釁全體貴族,在沒有事先調查和與被調查者本人說明的情況下隨意讓犯罪者提出失禮的指控……”終於有人開始小聲反駁了。
“失禮的指控?”卡西奧雷斯冷哼了一聲:“沒有禮節,談何失禮?你蔑視法庭,在公堂之上大吵大鬧,絲毫不把法律放在眼裡。為了你所謂的朋友,在自己不知道案情原委的情況下對審判指手畫腳,怎麽,還覺得自己很有禮?這就是……”
卡西奧雷斯低頭問了問文書:“這是哪個家族的傻X?”
“額,
是羅威家族的比·羅威。” “好吧,這就是羅威家族所謂的禮節?”
面臨卡西奧雷斯的質問,跪下去的那位終於回過神來:“閣下,我無意破壞法庭的秩序,只是希望自己的老友能夠得到公正的待遇……”
“公正的待遇?”
卡西奧雷斯笑了出來:“莫非你以為我沒證據就敢提審?”
一法槌下去讓審判重新開啟:“很好,那就讓諸位看看”
“傑姆士,你在什麽時候和布格路·坎塔庫澤聯系上的?”
“上周二的下午,我剛結束訓練,在回到營地的路上被攔了下來。”
“很好,那你有什麽證據能證明是布格路本人聯系上了你而不是其他人呢?畢竟,你之前也沒見過布格路本人吧。”
卡西奧雷斯提出疑問。
“有的,我也提出了對他身份的質疑,他給我出示了坎塔庫澤家族的家徽。”
聽到這裡,底下有貴族開始質疑:“怎麽可能會有這麽傻的人?假如布坎塔庫澤閣下真需要借刀殺人,他為什麽不編個其它貴族家的身份?用自己的真實身份,按照邏輯來說沒幾個人會這麽做吧?”
一片附和。
“確實是這樣,那麽,你有什麽確鑿的證據能證明就是布格路本人而不是冒充他的人呢?”
“我沒有證據……”傑姆士搖了搖頭:“但我不會沒有緣由就去殺人吧?我和那位學生也沒有私人恩怨,我為什麽要冒著大好前程被毀滅的風險去殺他呢?”
“這可不能說明什麽啊……”卡西奧雷斯似笑非笑:“不過……還好我找到了布格路本人,讓他來說明事情的原委吧。”
“宣,布格路進場!”
一聲令下,士兵們押著布格路就進來了。
然後這些貴族們全部炸了鍋:“閣下,還沒有證據證明坎塔庫澤閣下是犯人吧?他作為貴族怎麽能受到這麽待遇呢?”
“這等屈辱施加再坎塔庫澤閣下的身上,實在是太過分了!”
“執政官閣下,莫非這就是你所謂的公平?對無罪之人實行羈押,而且坎塔庫澤閣下是一位貴族,貴族!”
看著群情激奮,恨不得上來把卡西奧雷斯揚了。
但這種效果就是卡西奧雷斯想要的,韋斯特道格在阿卡迪亞收拾莊園主的時候威逼利誘的方法在諾瓦瑞恩有些行不通,畢竟不同地區的實際情況不一樣——阿卡迪亞本來就是專製公的自留地,韋斯特道格過去代表著專製公的權威,很難從法理和大義上去指責韋斯特道格對莊園主們的清算,但諾瓦瑞恩原本是個割據勢力,用專製公來壓這裡的莊園主,沒什麽效果,他們的根基在拉丁人身上——熱那亞總督的威脅可能更有效。
不過還是有兩位年長者依舊坐在下面,他們的情緒並沒有受到現場氣氛的影響,低聲商量著什麽。
“該死,事情好像要失去控制了。”褐頭髮的年長者低聲對灰頭髮的年長者抱怨:“我們並不是要趕走卡西奧雷斯,誰不知道阿卡迪亞的士兵們只要兩天時間就能趕到這裡?但現在,這些該死的蠢貨在破壞我們爭取自己權利的機會。”
“冷靜點,我的老朋友。”灰頭髮的年長者歎了口氣:“這該死的卡西奧雷斯……像是突然冒出來的一般,我完全查不到他的過去……也不知道他的弱點是什麽。”
灰頭髮的長者看了被士兵押著的布格路一眼,搖了搖頭。
“不過現在我們也不需要出面了,卡西奧雷斯看來是個頗為自傲的人,他已經惹怒了整個貴族群體,我們只需要唆使一些衝動的年輕人去試探他的底線就行,不需要將家族綁在衝突的戰車上。”
褐頭髮的人語氣裡有一絲欽佩:“不過你也真狠心啊,拿自己弟弟的生命去試探所謂執政官的底牌。”
“對我們坎塔庫澤家族來說是值得的,而且,我弟弟這種蠢貨遲早會給家族帶來災難,現在這種方法,還能讓他體面地離開,甚至能抱住一條命……”
“如果他死了不是更好嗎?”褐頭髮的年長者語氣裡帶著一絲戲謔:“這樣,再無障礙擋在你兒子面前,而你大哥只有女兒並無兒子, 繼承整個家族的,看來就是你們一脈了……”
“那你女兒和我兒子的婚約會更加牢固,我們兩家也會在這場動亂裡更上一層樓……”灰頭髮的年長者撫摸著椅子的扶手若有所思:“如果一切順利進行下去。”
在他們竊竊私語的時候,卡西奧雷斯第一次仔細看了看被壓上來的布格路。
自從這位仁兄被羈押之後,卡西奧雷斯就見了他一面——隔著鐵柵欄。
這兩人沒什麽好交流的,所以也沒怎麽說話,卡西奧雷斯對他唯一的印象就是沙啞的嗓音和換著樣的咒罵,地牢裡的回聲聽久了倒也沒那麽煩了,卡西奧雷斯只是覺得有趣。
這人的自信是從哪裡來的?或者說,他還覺得自己能毫無損失從地牢裡出去嗎?
其實卡西奧雷斯並沒有證據能證明布格路本人策劃了這場謀殺——雖然他確實這麽幹了。
而且,不用想就知道,這場謀殺背後涉及的人肯定不只有布格路一個人,如果向下挖,說不定能挖到一連串的涉案者。
不過卡西奧雷斯隻選擇針對布格路一個人,原因也很簡單:他能力不夠。
縱使穿越者比起土著優勢很大,但刑偵這一塊,他們和土著的水平半斤八兩,可能甚至不如一些這個時代的天才們。
所以他不得選擇成本最低的方式——整死布格路,讓那些幕後貪婪的雙眼稍微流點恐懼的眼淚。
“布格路·坎塔庫澤,你是否承認自己的罪行,意圖謀殺行政學院的學生並且嫁禍給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