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韋斯特道格再次回到阿卡迪亞之後,這裡又多了八十四個流民。
專製公並沒有和原先歷史一樣染病而死,健康狀況還算良好,在聽聞兒子靠著自己的力量以非常不錯的戰損比拿下了諾瓦瑞恩堡之後,最後的一點擔憂也消散了。
專製公開始支持兒子的戰爭事業,派人來詢問韋斯特道格還需要什麽資源,但韋斯特道格想要的只有人口。
一切擴張和發展的基礎都取決於人口,準確來說,是說希臘語,信東正教的人口。
為此專製公派船前往了黑海沿岸,一番搜索和談判之後,最終有四百多個本都人願意前往阿卡迪亞和諾瓦瑞恩開啟新生活。
本都人是安納托利亞半島東北部黑海沿海地區,使用旁狄希臘語,並信仰東正教的基督教徒。
他們的日子並不好過,在異教徒的欺壓要多交額外的稅,生命財產也沒有保障,隨時會被突厥貝伊們當成肥羊給宰了。
這些人被均勻地分成了兩波人,一波去了諾瓦瑞恩,另一波則留在了阿卡迪亞。
再加上從米斯特拉斯遷移過來的工匠們,阿卡迪亞的人口突破了三千五百人。
新村的建設也在維可的監督下基本完工,確保後續到來的勞動力能夠很快適應新的生活。
阿卡迪亞的土地上,每一天都是暫新的。
“土豆對土地肥力的要求很高,現在這個產量離預期很遠……必須要想到在沒有化肥的情況下如何保留土地的肥力。”
韋斯特道格和毛艾柯漫步在新修的鄉村道路上,周圍是忙碌的村民。
“你才剛來兩三個月……財政工作適應嗎?”
毛艾柯吹起額頭前蜷縮的頭髮:“只能說……還行。”
“還行?那說明你適應的不錯。稅務工作的本質就是整合資源,而現在來看,你整合的不錯。”
“那是因為你打了勝仗。”毛艾柯的指尖掠過自己的發梢:“只要你能夠一直贏下去,政務廳的信用夠了之後遲早能搞出來國債這種玩意兒。”
“所以,狗群主,不要停下來啊!”
韋斯特道格沒理會毛艾柯的吐槽:“戰爭哪有常勝將軍,只要輸一次,幾年,甚至是十幾年的努力都付之東流了……戰爭只是最後的手段,我可不想每天都活在刀光劍影裡。”
兩人路過新開的集市,裡面的攤位不多,只有二十戶左右,主要販賣的也是醃魚,粗糙的布匹,陶罐,葡萄乾,偶爾有奶酪。
韋斯特道格主政阿卡迪亞堡以來,取消了大部分針對底層商人的稅,還規劃了專門的集市區,讓村民們能自由交換物品。
“殿下,剛打的野兔子,來一隻嘗嘗?”
獵戶認出了韋斯特道格,拿起一隻草繩捆著的肥碩的灰兔,打算遞給韋斯特道格。
韋斯特道格在兜裡摸了摸,沒帶錢。
“下次吧,這次我沒帶錢出來。”
“殿下您這是什麽話,我怎麽可能向您收錢呢?”獵戶彎下腰朝韋斯特道格行了一個滑稽的宮廷禮。
“行了,這個給你吧。”韋斯特道格被逗笑了,從兜裡摸出一張手帕:“絲綢做的,可以送給你喜歡的姑娘。”
獵戶小心翼翼地接過手帕,微微顫抖的手說明他很激動:“殿下,感謝您……感謝您的恩賜……這塊手帕……我……我要一直珍藏傳承下去——”
韋斯特道格擺了擺手,轉身離開。
“沒必要當成傳家寶,用它當做訂婚禮物去和你喜歡的姑娘分享喜悅吧。”
把手裡的野兔遞給毛艾柯,韋斯特道格把雙手插到兜裡,繼續向前走。
道路的盡頭是新開起來的木材廠。
這是一家刨板廠,專門處理叢林裡砍伐下的木頭。
當然,韋斯特道格規定了伐木也要按照一定的比例種植樹苗,所以在可持續發展這一點上來說,阿卡迪亞堡已經走在了時代前沿。
建木材廠主要為了培養一定的下遊渠道。
當然,搞起一個木材廠完全不容易,需要一個面積若乾畝的場地,廠房面積至少要放的下跑鋸,剩余部門可做倉庫。
還需要鋸子,數量足夠的鋸子,鋸子的數量決定了產能,所以一定要保證鐵鋸的供應不會隨著產能增加而緊張。還有廠房,最好的當然是石磚結構,但韋斯特道格條件有限,只能搞土磚結構的半地下廠房。堆場,面積要足夠放下運輸過來的原木和打磨完成的木板。
最重要的是脫產工匠,哪怕是熟練工匠,一台鋸也起碼要3人,除了工匠,還需要磨鋸師傅,廚師,防火的巡人等等……
還要考慮工匠們的住宿,為了保證效率,只能讓工匠們住到一起,而宿舍也不能離工廠太遠或者太近,太遠了,在路上消耗的時間沒辦法彌補回來,太近了,木屑和塵土會損害工匠們的健康。
所以最後選在了背風的半山腰。
克服了諸多困難之後,阿卡迪亞木材廠終於完成了硬件設施的準備。
接下來就是招募熟練的工匠,從米斯特拉斯到帕特雷再到雅典……阿卡迪亞的文書們跑了很多地方,在一個半月只能,終於補齊了人手。
這幾天,木材廠也開始了運營,伐木工每天都會去半山腰砍樹,鋸木工也會將原木鋸成一條一條的木板。
韋斯特道格走近木材廠,周圍的空地上堆著原木比起前幾天少了許多,看來他們的效率不錯。
進入廠房裡面,因為正值中午,只有幾個人在值班,大部分人都去吃飯了。
木材廠的主管趴在桌子上小憩,輕微的鼾聲證明了他確實很累,韋斯特道格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搖了搖。
主管抬起頭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人,過了兩三秒才清醒過來:“殿下你怎麽來了?我是說……這裡面不太適合說話,請允許我們在外面談。”
韋斯特道格跟著木材廠主管走出門,太陽的照耀下主管下意識地抬起手擋在自己臉前。
韋斯特道格靠在廠房的大門上問主管。
“辛苦了,這幾天下來,有什麽地方不順利嗎?”
“還行,殿下,因為我們事先考慮得很充分,所以生產線上沒出大問題,只是有幾個伐木工在工作過程裡受傷了。當然,我不是在指責他們,只是最近受傷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五天之內有三個伐木工受傷, 再這麽下去,咱們遲早要面對上工的伐木工越來越少的現實……”
韋斯特道格皺起了眉頭:“計劃裡的產量再調低一些……不要著急趕進度,還有,伐木工的工時也要縮短一些,在我們找到解決方法之前,讓他們在天還沒黑的時候就下山。”
“我們的時間雖然不充裕,但是還是可以緩一緩的,無論如何,工匠們的生命才是木材廠最珍貴的財富。”
毛艾柯聳了聳肩膀:“維可負責的小紡織廠剛開始也經常出現女工被扎破手指的事情……不過現在她好像已經解決了這個問題,我們可以去問問她是怎麽做的。”
維可采用的方法說簡單也簡單,但說難也確實很苦難——她搞了一套簡易版的職業健康安全管理體系。
這一套“後工業化時代的管理方法”提前幾百年出現在了阿卡迪亞堡附近的村子裡。
在現代,職業健康安全管理體系產生的主要原因是企業自身發展的要求。隨著企業規模擴大和生產集約化程度的提高,對企業的質量管理和經營模式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所以企業必須采用現代化的管理模式,使包括安全生產管理在內的所有生產經營活動科學化、規范化和法制化。
但在中世紀,只有維可這樣的穿越者,才會讓集約化手工業生產的過程中盡可能減少危險——每減少一個危險,背後都有一起事故。
所以維可不得不親自到工廠裡去體驗紡織女工們的日常,用自己的見聞來確保她們不受到致命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