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提示在朱允文話落的刹那便出現在江大力面板當中。
江大力卻是看也不看,虎視眈眈盯著朱允文,語氣微沉緩緩道,“你膽子挺大,這個時候居然敢向我提出這種要求。不愧是朱家的人,色膽包天。”
朱允文心中一沉,頓時清醒了幾分,才覺方才自己到底說了些什麽,背後霎時冷汗涔涔。
但一想到王語嫣那巧笑嫣然的模樣心中又是陣痛沉溺,知道自己這次若是錯過這種機會,以後也很難有勇氣再提出這種要求。
而且據他所知,黑風寨主乃是一梟雄,野心勃勃志在天下,身邊伴隨的女人雖是不少,卻很少有傳聞對方為哪位女子動心過,對女人也向來從不留情,這也是為何其敵人從未想過要拿女人要挾對方的原因。
一個這樣的人,不應該會在意一個女人,即使這個女人的確天香國色聰穎過人。
朱允文硬著頭皮誠摯道,“將軍,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若您不喜歡王姑娘,我立她為皇后,有她在我身邊督促我,您也能放心,我將來......”
“住口!”
江大力眼神厲芒一閃陡然一抬手。
啪!——
朱允文直接被一巴掌抽中臉頰倒飛了出去,脖子骨頭都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蓬地落地,口中陡然噴出夾雜著一顆牙齒的鮮血,觸目驚心。
朱允文隻覺倒在地上一陣天旋地轉,頭暈腦脹,臉頰火辣辣的劇痛,但比臉頰還痛的卻是心痛。
這一巴掌非但告訴他對王語嫣徹底沒機會,也告訴他這個未來皇上的處境有多悲哀淒慘,更擊碎了他心裡埋藏的雄心壯志。
江大力眼簾微嚲凝注朱允文,道,“你已經在我這裡將任性的機會用光,勇氣可嘉,但可惜,你還沒有足夠的資格跟我提這種條件。沒有一巴掌抽死你,已算是本寨主寬洪海量。”
朱允文感到莫大的侮辱,但心中卻更是充滿懼怕,因為他現在已的確能感受到江大力那冰冷雙眼中的殺意,這比迅速腫脹起來的臉頰還要令他清醒。
江大力平淡走過去,一掌真氣抓出攝起朱允文,手掌十指點向對方身上穴位,迅速打下一道子母生死網,拍拍他的臉頰,“愛情讓人迷惑,理智令人清醒。你要做皇上,就應該明白,做任何事都要想清楚後果。我給你的皇位,才是你的,我不給你,你沒資格伸手要,就算我山寨的一頭母豬,我說不給你,你也沒資格要。”
嘭!
隨手將對方扔在地上。
江大力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襟,邁步走向門口平靜道,“來人,宣太醫,為皇孫療傷。”
從始至終,他都懶得看面板內出現的任務一眼,因為完全沒必要。
這個時候的皇孫允,又能給他什麽?
就算能給他什麽,又豈能有王語嫣這一路上給他帶來的幫助大?
況且拋開這些幫助不論,王語嫣還是他的朋友。
朋友,比任何東西都珍貴。
一個人一生中若能交到一個可以生死與共的義氣朋友,當真比任何東西都要珍貴得多。
而他這一路在江湖中走來,少不了朋友們的幫助,如陸小鳳、如蕭峰、如東方不敗,有困難的時候找朋友,絕不是一件丟人的事。真正丟臉的是,有困難的時候,竟然無朋友可找。
不過對方有勇氣提出這樣的要求,也是讓他感到滿意,滿意的不是對方的勇氣,因為這只能算是愚勇。
一個願意為了女人膽敢冒著丟失皇位以及生命危險的人,這樣的人才是一個容易控制的傀儡,稚嫩、魯莽、感性、無遠見,這才是是他非常滿意的“合格人才”。
走出貴賓堂,沒去管後面房間中太監們的忙碌,江大力遊目欣賞遊廊兩旁亭池園林的美景,卓絕耳力忽然聽著不遠處殿內王語嫣和慕容青青二女的竊竊私語聲,具體說的什麽卻是聽不太清晰。
江大力心裡悠然暗想,“小王啊小王,本寨主曾經把你從你表哥手裡好不容易忽悠來,手段是卑劣了些,但這次旁人也是以那日我向慕容複提出的要求一般向我提要求,這是否就是因果循環呢?
不過你該慶幸,本寨主這次並未選擇卑劣,因為那對本寨主而言,也是一種侮辱。”
怡神殿內,王語嫣雙手捂著嘴巴,卻難掩雙眼已經彎成了月牙般的眼角流露出的笑意,繼續與慕容青青傳音交流。
“慕容姐姐,快說快說,你耳力過人,肯定一字不漏的聽到了寨主後面說的話,怎麽可能沒聽到呢?”
慕容青青坐在梳妝鏡前一面梳理秀發,一面唇角掀起若有似無的笑意傳音:“你知道寨主並沒有同意就好了,還追問那麽多做什麽,後面可沒什麽好話,你還是不要聽了。”
王語嫣不依,立即湊過去拉著慕容青青的一封柔荑央求:“我要聽,哪怕不是什麽好話我也要聽,我又不會生寨主的氣。”
“真的?”
“真的!”
“那我可說了,寨主說,就算山寨裡的一頭母豬,他說不給,別人也沒資格要。所以......”
“所以......所以我的待遇跟山寨裡的母豬是一樣的?”
“其實也不是,你不要誤會理解錯了,我覺得,寨主說的那頭母豬可能就是在說你。”
王語嫣瞪圓雙眼,氣惱嗔怒瞪著憋笑的慕容青青,又想矜持又委實忍受不住,低叫一聲就撲到慕容青青身上,“好哇,青青姐你作弄我。”
二女頓時嬉鬧成了一團,互相彼此撓對方的癢癢,一派歡樂。
王語嫣的心裡此時也的確是歡樂,在最初時她還有擔憂,心裡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想到曾經慕容複的出賣,委實擔憂這種出賣再次發生,那麽她也不知未來該如何自處,與寨主的過往事情,是否又是一場永遠不願醒來又痛苦的舊夢。
...
時間一晃而過。
一天后,文武百官均覲見確認了臉頰還有些微紅腫脹的朱允文乃是真身後,在江大力的催促之下,新皇登基的黃道吉日也正式被定下選出。
整個過程超乎尋常的順利。
江大力想象中的一些阻礙全都沒有發生。
慈航靜齋的人並未來找他,燕王棣還處於重傷修養狀態也不曾提出異議,淨念禪宗的那些叛徒邪僧也一個都沒有再出現。
風平浪靜。
江大力卻總有種平靜得異常顯得有些妖異的不安。
但他也說不出這種不安的源頭在何處。
“你是否過於敏感疑心了?如今天下人都知道你這平亂大將軍欽點皇孫允登基為新皇,你手持和氏璧,這便代表了慈航靜齋的支持和意志。
你平亂有大功,這就是文武百官均須認可的資歷。
你實力強悍,這便是你最大的震懾力。
你救出皇孫允扶持其上位,於情於理於規矩,也完全沒有問題。
這就已經是大勢所趨,還有誰能在這個時候阻止皇孫允當皇帝,根本沒有!”
明皇宮內的海子湖泊上,江大力卓立船頭,慕容青青立在其身後一面撫琴一面道,後方王語嫣則胡亂將船槳打進水裡,牽起一個個漩渦,飛快地轉開去,遂漸消失。
更遠處的湖邊太監宮娥,侍奉待命。
江大力摩挲著手中凌霜劍,以指尖彈在劍鋒處,發出叮地一聲淵中龍吟般的鳴響,凝而不散,淡淡頷首道,“或許你說得沒錯,是我過於多疑,但你要知道,兩天后即是皇孫允登基之日。
一旦新皇登基,則大勢不可逆,任誰再想奪位,都將機會渺茫,為黎明百姓所指責。
燕王棣不可能不知道這個道理,但卻沒有任何發聲,他不敢爭也就罷了,慈航靜齋必然也知道我扶持皇孫允上位的目的,何以不阻止?這可並非這些愛管閑事的以匡扶天下真龍自居的娘們兒的風格。”
慕容青青梨渦淺笑道:“這些江湖中的仙子每次來見寨主你,每次都被打得吐血逃之夭夭,若我是她們,我也不願來見你了,這又有什麽稀奇的。既阻止不了,又是朱家的人登基,誰登基不都是一樣。”
江大力凝肅搖頭,“沒那麽簡單,別忘了和氏璧還在我手裡,現在我又扶持了她們認定的真龍之外的人上位,她們絕對不會一點質疑都沒有。”
慕容青青好奇,“那你打算如何?”
江大力雙手背負在身後,仰首看向遠處夕陽道,“去一趟帝踏峰,我要慈航靜齋親口承認新皇身份,斷了燕王的念想,如此明國的事方算是了結。”
說著,江大力也看了一眼面板中還未完成結算的《平亂扶龍》的任務。
之所以要扶持皇孫允坐穩皇位,非但是因這個皇帝如今已是他的傀儡,也是因唯有扶持對方坐穩了皇位,他才能得到極其豐厚的回報。
否則這些隱患若是此時不處理到位,留待日後必將成為隨時可能爆炸的炸彈。
慕容青青一時默然,似早已猜出江大力會有這種決定,幽幽一歎,伸出修長而清秀美麗的纖手,撫弄在身前琴弦上,衣袖翻飛,雙手奏出連串清音,仿似內心充滿激烈情緒,卻又以清冷又落寞的姿態演繹出人世繁華中的種種無奈與歡喜。
江大力卓然立於船上,任船飄在湖心,聽著琴音起伏,仿佛把握到了慕容青青的心跡,與他此時此刻幾是一樣的心跡。
琴音的變幻,恰如其份的表現了近來連番戰爭時激烈淒慘的景況,緊接著又轉為肅穆威嚴的皇宮氛圍,爾虞我詐的宮內環境,其對節奏和輕重的精確把握、豐富變化彰顯絕妙技藝,時而如金戈鐵馬,時而又沉悶似晨鍾暮鼓,時而緊湊如雨打琵琶步步驚心......
廟堂之事肅穆莊嚴,唯獨少了些江湖氣,少了朋友與酒,少了熱血澎湃的刀光劍影, 反倒更多的是看不見的攻心算計。
盡管處在這樣的肅穆莊嚴中,江大力依舊能得瀟灑自由,無人敢惹,但如今他也的確感到了厭煩。
掙脫!
他一直想要的都是掙脫規矩與束縛!
慕容青青的琴音,仿佛一道光照亮內心,令他把握到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麽。
從不是世人夢寐以求的皇位,而是皇位之上的,規矩束縛之上的逍遙自在。
琴音在此時一變,變得輕快如流水潺潺,飛雲鑽火,驟雨疾風,瀟灑自如......
“好琴!好曲!好逍遙!”
江大力哈哈大笑一聲,轉身,兩眼晶晶看向慕容青青道,“這些時日逗留皇宮之內,老子都快把自己當成太上皇了,渾身不自在還找不到原因,現在算是找著了,這金窩銀窩,還是不如老子那土匪窩。
兩天后,咱們就離開這金窩出去轉轉!”
慕容青青纖長玉手倏爾止住琴音,秀美容顏側臉瞧江大力笑道,“寨主面對這當世最為令人著迷的皇權依舊是如此灑脫,當真是難能可貴。”
“哈哈哈!江老弟,你要出去就好,我還以為你還要在這皇宮裡待幾個月在那后宮生出幾個小土匪呢。”
這時一陣衣袂振飛聲伴隨大笑迅速臨近。
一道粗莽背刀的漢子身影施展絕世輕功自岸邊踏水而來,輕易越過五十多丈水面,呼地一下如風般落在船尾上,赫然是聶人王。
“老弟,我夫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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