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審判,不死不休!
楊衍涼死死盯住周琦,想要在他身上尋找破綻。
周琦行伍出身,能成為守備軍副統領,靠得不僅僅是鑽營之術,當年也是從屍山血海之中爬出來的,又怎麽會給楊衍涼機會?
一盞茶過後。
雙方倒沒什麽,但看熱鬧的百姓卻不幹了。
“你們倒是快動手啊!”
“敢情生死決鬥,就是兩根杆子一樣杵著?”
“他們不會在比誰先餓死吧?”
楊衍涼對周琦恨之入骨,他見周琦不動,率先一步,刺向了周琦。誰料,周琦根本不與之交鋒,而是繞著十丈大小校武場不斷遊走。
眾人噓聲一片。
周琦不為所動。
這是兩人之間的生死較量,容不得半點閃失,而且時間拖延的越久,對他越是有利。
楊衍涼一口氣攻出十余招,招招都刺向周琦要害。
招式凌厲,但章飍卻看出了不妙。
邱懷仁的眼神也有些不對。
楊衍涼的招式雖然凌厲,但是真氣卻有些後繼乏力,十幾招之後,步法也有些散亂。
章飍雙眉皺在一起,道:“楊衍涼中毒了。”
朱五斤大驚,“什麽?”
昨夜,楊衍涼在獄中受到了不輕的折磨,以周琦的身份,要想在他的飯菜中加點毒藥,那是輕而易舉之事。
難怪提出要江湖審判,原來是有恃無恐!
原先,楊衍涼未動用真氣,並未發現異樣,一旦血液通常,毒性發作,那麽這一仗,不用打,他已是必敗無疑!
楊衍涼也察覺到身體異樣。
體內似乎有一種若有若無的力量,每一槍刺出,真氣都會為之一滯。若這樣下去,怕是在擊敗周琦之前,自己先倒下去。
一股悲憤之氣,從他心底生起。
他想起了那些被殺的百姓,想起了自己阿公,還有那些被他誅殺滅口的無辜之人,這讓他目瞪牙齜,他一命不足惜,若不能殺死周琦,他將逃脫大明律法的製裁。
他哪怕一死,也絕不讓這種發生。
在心思一動之際,周琦抓住他真氣滯留的一個破綻,向他小腿刺去,楊衍涼若不撤招,這一槍怕是要將他小腿刺穿。
眾人驚出一身冷汗。
楊衍涼雙目通紅,厲吼一聲,不退反進,口中噴出一口鮮血,強行衝破真氣阻滯,一槍刺向周琦右臂。
噗!
噗!
楊衍涼右小腿被長槍刺穿。
而這時,他的長槍刺中周琦右臂,在即將洞穿之時,猛然拔槍,連一槍挑向周琦手筋。
周琦長槍嵌在楊衍涼小腿中,想要拔槍,楊衍涼卻不給機會,小腿往右一擰,硬生生用腿骨擋住了周琦抽槍之勢,整個人猛然前衝,整個槍身貫穿他的小腿。
眾人看得心驚肉跳。
哪裡有這種不要命的打法?用自己的身體,冒著一條腿殘廢的風險,硬生生搏出一個機會。
“啊!”
周琦右肩胛被刺,手筋被挑,右手松槍,卸了一半力氣。
楊衍涼變幻槍招,又刺向周琦小腹。
周琦眼見不敵,左臂單手向外扯槍,楊衍涼又怎會給他機會?槍杆中途變招,打在他左手之上,口中又是一口鮮血,順勢挑斷周琦另一根手筋。
一聲慘叫,周琦棄槍,連向後退。
他也沒料到,楊衍涼竟會想出這種怪招,來對付自己。
楊衍涼拖著殘腿,
一步步向他逼去。 沒有兵器的周琦,步步後退,終於無路可退。
一槍!
兩洞!
周琦大腿被刺穿。
一聲慘叫,響徹整個校武場。
楊衍涼怒目道:“這一槍,是替陽春山的那些百姓刺的!”
一槍!
兩洞!
“這一槍,是被你踢死的阿公刺的!”
周琦小腹被刺穿,長槍上的倒鉤,將他腸子勾了出來。他已經無力喊叫,癱軟在地上,面露駭然之色,不住後退。慘叫聲不絕於耳,周琦嗓子都啞了。
旁邊百姓哪裡見過這種血腥場面,有些人忍不住嘔吐起來。
“周琦,周統領,你可想到,也會有今日!”
他將長槍插在地上,一瘸一拐,來到一士兵前,抽出了他腰刀,來到周琦身前。
周琦強支身體,跪在地上,顫聲道:“不要殺我!”
手起刀落。
人頭落地。
鮮血噴出三尺多高,濺了他一身。
楊衍涼就如從修羅場中爬出來的惡鬼一般,面目猙獰,他仰天長嘯。
然後,一頭栽倒下去。
章飍、朱五斤見狀,連衝到他身前,將他扶起,只見他雙目緊閉,面如白紙,呼吸若有若無,除了腿上的重傷,先前中的毒,也開始發作。
朱五斤衝邱懷仁斥道:“還不請郎中!”
齊鳳天見他對邱懷仁頤指氣使,正準備發作,卻見邱懷仁擺了擺手,“去請郎中!”
……
客棧。
在郎中調理下,楊衍涼腿傷已得到控制,但是周琦那一槍,傷了筋脈,怕是要落下殘疾。
他體內的毒卻十分詭異,讓這位名滿鄖陽老郎中一籌莫展。楊衍涼已恢復了意識,但殺了周琦之後,他終日躺在床上,一言不發。
章飍、朱五斤試過多次,始終無法讓他開口。
這時,門外夥計道:“有位姓邱的客人,要見兩位。”
朱五斤納悶,“邱懷仁,他來幹嘛?不見!”
章飍道,“好歹他也暗中幫了咱們,總不能拒之門外吧。”
邱懷仁進屋內,行禮道:“臣邱懷仁,見過四皇子。”
楊衍涼聽到這句話,眉頭微微一皺,依舊沒有說話。
朱五斤道:“你不是二皇兄的人嗎,為何會出手助我?”
邱懷仁恭聲道:“臣是禁軍統領,隻忠於陛下,忠於大明皇室。”
朱五斤道,“好個忠於陛下,忠於大明皇室,邱將軍,希望你能記住今日所說之話。今日前來,不會隻為說這個吧?”
章飍哈哈一笑,把邱懷仁拉起來,“快些請坐。”
邱懷仁哪裡肯坐,側立一旁道:“臣昨日在鄖陽府大牢調查一番,找到了楊校尉中毒的原因,據說是周琦命人在他飯菜中加了一種毒藥,我命人勘驗過,應該是金花鬼母散,能阻斷氣血通行,若不及時救治,楊校尉怕是有性命之憂。”
章飍奇道:“金花鬼母散?”
邱懷仁道:“這是魔教五毒宗的一種獨門毒藥,初中毒之人,真氣受阻,內力不通,十日後,進入潛伏期,每逢月圓之夜發作,每次病情加重,四月之後,全身腐爛而死。這種毒藥已二十年不現江湖,只是周琦已死,怕是無法問出毒藥下落。”
“可有解救之法?”
邱懷仁道:“天下能解此毒之人,除了下毒者,只有太平道長。既然楊校尉是四皇子朋友,臣鬥膽請將他送到京城太平道觀救治。”
躺在床上的楊衍涼忽然道:“多謝邱將軍美意,楊某大仇已報,冤屈已洗,如今又是殘廢之人,生與死,已經看淡。”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章飍、朱五斤對楊衍涼遭遇表示同情,但對他能仗義執言,挺身而出更是深感敬佩,心中早已將他當做朋友,聽到他如此心灰意冷,於是也紛紛勸說。
邱懷仁來到他身前,厲聲道:“楊校尉,你身為大明軍人,不思報效朝廷,忠於陛下,一點小挫折就尋死覓活,還對得起你的軍人身份嗎?若真如此,又何必連累四皇子和章兄弟,連創立門派之事都擱置一旁,拚死救你?你對得起他們嗎?”
楊衍涼道:“我已是殘廢一個,又如何報效朝廷?”
邱懷仁冷哼一聲,“若都如你這種想法,那天下殘廢之人,是否都可以去死了?本將軍聽過你的事跡,能夠不畏強權,敢於直言,替百姓伸冤,就連本將軍也深感佩服, 可一點小挫折,就自暴自棄,真是錯看了你!”
楊衍涼臥在榻上,閉目不語,兩行眼淚落下。
男兒有淚不輕彈。
只因未到傷心處。
章飍、朱五斤送邱懷仁出客棧,邱懷仁道,“礙於皇室規矩,臣不便插手你們的事,不過,你們的身份如今已經恢復清白,門派證的事,還得靠二位自己了。”
一想到六扇門那些人的嘴臉,章飍就有些頭大。
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兒嗎,你開一次口,比我們跑斷腿都管用。
不過也就只能腹誹而已。
章飍道,“那楊校尉的事?”
“若他回心轉意,我會派人送他前往京城太平道觀,有太平道長相助,定會逢凶化吉。”
邱懷仁正要告辭,忽然傳來楊衍涼的聲音:“邱將軍!”
楊衍涼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走了出來,撲騰跪倒在地上:“鄖陽守備二處校尉楊衍涼,向邱將軍報到!願以一身殘軀,為國效力!”
見到楊衍涼重新恢復了鬥志,章飍、朱五斤松了口氣。
傍晚時分,一架馬車來到客棧,將楊衍涼接走,臨行之前,楊衍涼道,“沒想到,遭此一劫,竟有緣認識兩位,此生不虛了!”
章飍笑道,“一家人別說兩家話,這次你去京城,好好養傷,等大極門這邊事情搞定了,我們便去京城探你,到時候,你可要準備好酒好菜!”
楊衍涼哈哈一笑,“包在我身上。”
三人伸出拳頭,緊緊握在一起。
“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