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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很閑》第一百二十二章 意外之喜和鷹廠
宗秀記得很清楚:秋闈大考的第一天,安伯易、師從文、樂正陽、解經義四人穿著相同的衣服。

 而且昨天安伯易和師從文過來的時候,還說他們四人是因為相互為對方才情所折,惺惺相惜後,才拜了把子,結為異性兄弟。

 現在四人中有三個為了接近他,主動放棄秋闈。

 安伯易也就罷了,他是心有魔障,為了以竹製紙甘願放棄秋闈。

 師從文可是回去考慮一宿,才帶著樂正陽來的。

 宗秀就不信‘樂正陽和師從文放棄秋闈的事’解經義會不知道。

 可解經義還是沒來,這就有問題了!

 解經義自號不屑功名,連曲阜孔家的舉薦都拒絕了。可三個兄長都放棄考試了,他依然選擇繼續考試,不跟著樂正陽、師從文一起過來,必然有問題!

 利益!

 定是崔賢文給的利益太大,讓解經義寧可和三個兄弟分道揚鑣,也要和宗秀死杠到底。

 宗秀倒不擔心解經義,他是擔心解經義背後的崔賢文。這貨最近老實的太異常,連長安詩會都不參加,說不定又在背後搗鼓什麽。

 反正兩人之間的仇恨已經不可化解,與其等崔賢文謀劃成功,不如先下手為強,主動製作一個‘機會’,一個除掉崔賢文的機會,也省的整天提心吊膽的。

 廚房中,易傾情已經燒好了水,用葫蘆瓢把熱水舀到木盆裡,又加了井水兌的溫熱,然後把金虎按在盆裡洗澡。

 小家夥也不怕水,坐在水盆裡玩的不亦樂乎,還不時學著易傾情的樣子用前爪撩水,弄的到處都是。

 宗秀看了看,起身笑道:“丫頭,你先給金虎收拾著,我去一趟村裡。”

 易傾情聞言起身,一手抓著金虎潑水的爪子,一邊問:“公子不在家吃飯嗎?”

 “我去村裡吃,你若懶得生火,一會也去食堂吃點,我晚上可能不回來了。”

 “啊……”

 易傾情大驚,宗秀從主進曲江小院後,還是第一次可能夜不歸宿。

 宗秀笑了笑:“無須擔心,只是去處理一些事情。畢竟柴紹的鋪子都騰出來了,總要找人接手是不。那麽多鋪子閑置一天,就是一筆巨大的損失。”

 易傾情這才依依不舍的看著宗秀離去。

 等宗秀走後,易傾情看著還在用後爪玩水的金虎,小聲嘟囔著:“金虎,你說公子什麽時候才能閑下來啊?”

 金虎‘嗯唧嗯唧’的叫著,像是在對話,易傾情不禁展顏輕笑,抱起濕漉漉的金虎用紗絹擦拭著黑白花的皮毛。

 薑家村。

 宗秀到的時候,安伯易、師從文、樂正陽三人正在造紙廠門口吃飯。

 飯是從食堂打來的,還有一張不知從哪搬來的桌子,三個人圍坐在一起,身後就是堆積如山的竹子和挖的半半拉拉的溝渠。

 見宗秀過來,三人急忙放下手中的碗筷起身。

 “夫子。”

 “不用起來,你們繼續吃,我就是隨便看看。”

 宗秀拉過凳子坐下。

 被人看著吃飯,還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安伯易也有點不好意思,掏出手絹摸了摸嘴,道:“夫子,這洗紙的塘快挖好了,可咱工具什麽的還都缺著呢。”

 “工具的事不用擔心,很快就有了。”宗秀說完,話鋒又一轉:“師公子和樂正公子……”

 師從文和樂正陽急忙道:“不敢當,不敢當,我們既已投奔夫子,便是夫子的學生。夫子喚我等名字即可。”

 “也行。”宗秀也不客氣,道:“既然你們來了,我總要給你們安排個事做,若是和普通的夥計一樣在造紙廠打雜,也太屈才了。不知你們倆會些什麽?”

 會些什麽?

 這倒是把師從文和樂正陽問住了。

 他們也明白,自己滿腹經綸,金榜題名都是信手拈來的主。現在雖是來投奔宗秀,若不當個管事什麽的,還真對不起自己一肚子的學問。

 然而他們剛來投奔,寸功未建,自然不好意思提。

 加上滿村的人又都不認識,這才跟在安伯易身後幫忙。

 見二人不語,宗秀呵呵一笑:“無妨,大膽了說,想必你們也看過報紙,我的‘天下會’是要涉足各行各業的,吃喝玩樂、琴棋書畫,什麽擅長說什麽。”

 宗秀的‘天下會’理念和福利待遇已經在報紙上宣傳了好幾期,幾乎世人皆知。師從文、樂正陽還真看過。

 “夫子……”師從文有點忐忑,道:“學生在家的時候,除了讀書,就是幫家裡的鋪子算算帳。我家在余杭,也有數十間鋪面,與算帳一道也有些心得,能用否?”

 “嗯,可以。剛好馬上就有一百多間長安城的鋪子要接手,以後開門營業了,帳目核對還缺個總帳,你若不嫌棄的話,先當著。但凡天下會名下的商鋪的帳簿運到村裡,你都過過眼。”

 “多謝夫子。”

 師從文急忙道謝。

 總帳啊!

 掌管天下會所有商鋪的帳目,雖然勞累了些,可名頭顯赫。

 宗秀又看向樂正陽,眼前這個十歲的小夥子有些靦腆。

 “夫子。我,我在家的時候除了看書,就喜歡打獵,雖然家裡也有生意,可我上面還有幾位兄長,倒也不用我幫忙。”

 宗秀:“……”

 得,讀書打獵,還真是富貴人家的孩子。

 見宗秀面色有異,樂正陽更是羞愧:“蜀中枯燥、山嶺連綿,不比中原繁華。讀書閑暇了只能打獵和玩鷹,家嚴倒也說了幾次,可在下……”

 不等樂正陽說完,宗秀忽然問道:“玩鷹?你鷹玩的怎麽樣?聽話嗎?”

 “額……”

 樂正陽一愣,很快道:“聽話聽話,可聽話了。家裡養了幾十隻鷹,多是打獵的時候用,能幫忙抓個兔子,看看有沒豺狼虎豹什麽的。此番來長安赴試,我怕路上寂寞,就帶了一隻,夫子可要看看?”

 穿越前,鷹那是保護動物,普通人還真玩不來,宗秀倒是看過玩鷹的視屏,卻沒親眼見過。

 當下點頭,讓樂正陽把鷹取來。

 樂正陽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了一會就領著牧綱過來。

 牧綱手裡提著個籠子,上面還用黑布圍著。

 等到了宗秀面前,樂正陽掀開黑布:“夫子請看。”

 許是感受到光線,籠中雄鷹猛地睜開雙眼,一雙金眼炯炯有神,雙翅虛張,做出攻擊架勢。

 “嗯,不錯,它都會幹什麽?”

 宗秀看著雄赳赳的天空之王,本想摸摸,可看到那寸長的利喙,很快放棄了這個可能受傷的念頭。

 樂正陽左右看了看,見地上有一截尺長的竹竿,顛顛的跑過去撿了起來,又在一條胳膊上帶上皮褥子,顯擺道:“要不我給夫子表演個好玩的。”

 說著,樂正陽讓牧綱打開籠門,同時嘴裡吹著古怪的響哨。

 那鷹好似有靈,聽到口哨飛出籠門,站在樂正陽的肩頭。

 “去!”

 樂正陽把手中半截竹竿往天空一拋。

 ‘唰……’

 雄鷹展翅,騰空而去。

 不等竹竿落地,已經一爪抓住,再次飛回,放在樂正陽腳下後,撲騰著翅膀像是等表揚。

 樂正陽摸了摸雄鷹的翅膀後,得意道:“夫子,我這鷹不光會捕獵,還能預警,看到豺狼虎豹後會在天空中盤旋,就算放出去,也知道回家。有時候我出去打獵,不想回家吃飯,都是讓鷹幫忙往家裡遞條子的。”

 “嘶……這麽厲害?”

 安伯易和師從文雖然知道樂正陽好玩鷹,可沒想到樂正陽訓鷹訓的如此之好。

 宗秀心裡卻升起另外一個念頭。

 預警、回家傳信,這和信鴿有什麽不同?

 歷史上胡人不就喜歡訓鷹,用鷹來傳遞消息嘛?

 鷹的飛行速度比信鴿高快,飛的高度更高。用鷹傳遞消息,也比信鴿更安全。

 在這個通訊落後的年代,若能有一批空中傳遞消息的秘密部隊,那將會是一個巨大的通信網絡。

 “樂正陽。”

 宗秀猛然叫了一聲。

 正顯擺鷹的樂正陽急忙把鷹放回籠子,應道:“夫子何事?”

 宗秀雙眼微眯,問道:“我若將你這鷹帶走,然後再放出去,它能找到你嗎?”

 “這個……”樂正陽撓了撓頭,忐忑道:“百裡之內應該可以吧。”

 “是嗎?呵呵,那我們就試試。”

 說著,宗秀對牧綱道:“你去找下薑晨,一會讓他牽兩匹馬,你們倆一起隨便往哪走,走個三四十裡就行,然後把鷹放了。”

 牧綱沒有立刻應腔,看了看樂正陽,得了自己少爺的同意,才拎著鷹籠走。

 深秋,天黑的早。

 這會天色漸暗,宗秀卻沒回去的意思,和安伯易、師從文、樂正陽等人坐在還未完全搭建好的造紙廠門口等。

 安伯易和師從文也曉得這是宗秀對樂正陽的考驗——人能不能留下,就看鷹能不能回來。

 四個人各懷心事,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約莫過了一個多時辰,天都黑透了,就在樂正陽等的焦急之際,就聽夜空中一聲嘹亮的鷹鳴,隨後一道黑影從高空撲下。

 “回來了,回來了,鷹回來了!”

 安伯易和師從文激動的站了起來。

 樂正陽也急忙起身,用帶著皮套的胳膊對空揮舞,同時嘴裡吹著古怪的響哨。

 雄鷹歸來,立在樂正陽的胳膊上,與搖曳的火光下更顯神駿。

 “乖,真是沒有白疼你。哈哈哈哈,晚上給你加肉。”

 樂正陽撫摸著鷹的翎羽,一個勁的大笑。

 宗秀笑眯眯的起身:“不錯,這鷹訓的著實不錯。樂正陽,你一會和我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啊……夫子,三弟不和我們在一起?”安伯易心道,我連住的地方都找好了,我們三兄弟還想住一起呢。

 宗秀道:“他的活和你們不同,需要安靜的地方。此地廠區人多聲噪,驚了鷹怎麽辦?放心,我給他安排的地方離這不遠。就在江對面,你們若想見面,劃船往返也挺方便。”

 樂正陽好奇道:“夫子,那我以後做什麽?”

 “哈哈,你要做的就是玩鷹!還是一大群的鷹!”

 “啊……這,這……”

 樂正陽臉色大喜,他這輩子除了讀書,就是玩鷹。在家的時候,也沒少因為玩鷹被父母訓斥不務正業。

 現在不光能跟在‘天下文宗’身邊名垂青史,還能光明正大的玩鷹,如何不喜?

 宗秀也不多言,領著樂正陽就走,邊走邊說:“我先帶你去戶部把對面的地買下來,給你建個養殖場。以後對外就說養的牛羊,私下先訓個百十隻鷹。”

 “夫子,我可以先讓牧綱回去把家裡的鷹運過來,都是訓好的。”

 樂正陽一手架鷹,一手提著燈籠。他突然發現自己養鷹都能養出門道,還被‘天下文宗’重視,腰板挺的那叫一個筆直。

 “也行,那就讓他再弄一批雛鷹過來。”

 宗秀說乾就乾,直接帶著樂正陽,找了個莊戶漢子套上馬車往城裡趕,連夜敲開戶部尚書戴胄家的大門。

 戴胄也是大唐的開國元老之一,平日為人嚴謹,不苟言笑。

 這大半夜的,他剛躺下,就聽家仆說宗秀來了,在前廳候著。

 “鴻臚寺卿?他來作甚?”

 大家同朝為官,宗秀又是最近長安城裡的大紅人,戴胄自然聽過宗秀的名字。

 然而他和宗秀不熟!

 真的不熟!

 二人就見過兩面:一次是禦花園燒尾宴,一次是宗秀上朝獻活字印刷的時候。

 然而那只是見過,話都沒說過一句。

 所以戴胄想不通宗秀怎會大半夜的跑來敲自己的門。

 “嗯,請鴻臚寺卿稍等。”

 畢竟是同朝為官,戴胄還是起身穿衣穿鞋。

 等戴胄收拾好,剛到大廳,客套話還沒說,就聽宗秀急吵吵的叫道:“戴尚書,麻煩你個事,我想買點地,還請你給我批個文書,需要多少錢明個我給你送過去。”

 買地?

 戴胄微微一楞,心裡把宗秀罵了個半死:你買地就買地,用得著找我嗎?我是戶部尚書,不是主管田地買賣的小吏!這大半夜的來敲門,我還以為有啥急事呢。

 氣歸氣,戴胄還是客氣的問道:“買地?不知鴻臚寺卿要買哪裡的地?若是有主之地,你大可直接找田地歸屬人嗎?”

 宗秀忙道:“曲江旁邊的地,就是薑家村周圍,還有對面的。我看一大片空地,也不知誰家的,這不就來找你了嘛。你也知道,我這身份大半夜的去找那些戶部普通官員買賣,搞不好就被傳個以權壓人的風出去。”

 “……”

 戴胄氣的吹胡子瞪眼,心道:說的好聽,我看你是不知道他們家在哪吧。還不是我家好找,所以來我這了。

 宗秀不知戴胄的心思,隻當戴胄沒想起來薑家村在哪,道:“就在我家下遊那片的,嗯,出了南城門,順著曲江往下走十來裡就是我家。”

 戴胄擺了擺手:“可以了,可以了,那是上林苑下方的地,本官也清楚。可那是荒地啊!”

 “荒地?荒地不能買嗎?”

 宗秀問道。

 戴胄歎了口氣:“荒地不用買!若你主動開荒,我們戶部還給你免租子呢。”

 “真的?”

 宗秀不敢相信還有這好事,荒地直接拿來用,不光不用給戶部錢,還能免租子。

 想了想,宗秀又問道:“可我要的地多啊。”

 “不管多少,只要是荒地,盡可使用!大唐律,荒廢土地誰開荒誰有使用權。”

 像是怕宗秀聽不懂,戴胄解釋道:“如今農戶們缺乏開荒工具,耕牛又少,所以他們寧可租借地來種,也不願開荒。畢竟開荒耗時長,耗資大,三兩年內收成也差。陛下為了鼓勵開荒,才定下的律法。若鴻臚寺卿願意開荒,自可取用。”

 “我若不是用來種呢?也不用給戶部錢嗎?”宗秀又問道。

 “不種?鴻臚寺卿是要建府邸嗎?”

 宗秀訕笑道:“差不多。你也知道,我到現在還住在小院裡。房子院子加一起都沒你家客廳大。這不手裡有點余錢,打算擴建下,順便開個養殖廠,養點牛羊什麽的。”

 戴胄身為戶部尚書,主管天下田產、賦稅、人口等事宜,也曉得私用荒地建宅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往大了說,那是侵佔土地;往小了說,這都不是事。畢竟宗秀官位在那,陛下一直未賞賜宅院,人家自己出錢建個大房子沒毛病。

 再說了,這年頭大部分官員都佔著部分不屬於自己的地呢。

 聽完宗秀解釋,戴胄沉吟片刻,很快抬頭道:“若是這樣,那也沒問題。鴻臚寺卿需要多少地,只要是無主荒地,盡管取用。回頭給我交個數,只要不是太誇張,我給你簽發個地契就是。”

 “那感情好。哈哈,如此多謝戴尚書。”

 宗秀高興的差點跳起來,道了個謝又像風似得跑了,獨留下半夜爬起來的戴胄站在客廳中凌亂:“什麽情況?來我這買地,聽到地不要錢客氣話都不願意和我多說幾句的嘛……”

 戴胄又氣又笑的搖了搖頭,他也曉得宗秀最近深的陛下隆寵,這兩天上朝時候陛下沒少誇宗秀。

 而且他也是個文人,對‘拚音法’和‘字典’期待著呢。

 宗秀出了大門, 麻溜的鑽上車,對等著的樂正陽道:“成了!地咱隨便用,明個你是自己招一批人手幫忙,還是從工業園區裡拉人?”

 聽到建鷹廠的事成了,樂正陽也是大喜:“夫子,玩鷹和做活不同,這裡面門道多著呢,我打算自己招一批懂行的人手,再讓牧綱回去帶鷹的時候,順便把養鷹的家仆帶來,你看成嗎?”

 來的路上宗秀就和樂正陽交代過:他的任務就是養鷹、訓鷹,對外說是養殖場,對內則是鷹廠。

 而常年玩鷹的樂正陽也清楚:鷹不是什麽人都能玩的,這才想自己招人,順便把家裡的班底帶來。

 宗秀哈哈一笑:“成,鷹廠的事你看著辦。你回去和薑伯說聲,讓他先把曲江對面的地給你圈下來,至於裡面怎麽建,你自己拿主意,我只要結果。”

 樂正陽正色道:“多謝夫子栽培,學生保證不讓夫子失望。”

 “哈哈,那我就等著,半年!給你半年時間,我要看到一個遍布整個關內道的消息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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