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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很閑》第二十六章 妒忌使人面目全非
  崔賢文話音剛落,老李夫妻和群臣的目光都聚集在宗秀的身上,看他的眼神帶著疑惑。

  宗秀更是一頭霧水:“額?仗勢欺人?強取豪奪?這是在說我嗎?”

  盡管崔賢文從頭到尾沒提及名字,可大家都知道崔賢文口中的卑劣之徒是誰。

  創出數字,改進算學,除了宗秀,還有誰?

  崔賢文起身離案,大步走到宗秀面前,冷笑道:“聽聞宗助教剛剛加官進爵,連升三級,真是可喜可賀啊。只是在下擔心,你一個正九品的文散官就有如此威風,日後仕途再進一步,那還不把長安城翻過來?”

  陰陽怪氣的話讓人很不舒服,尤其是那架勢就差指著鼻子罵了,是個人都不能忍。

  宗秀抬頭看著崔賢文,語氣不善:“崔公子,在下與你素未謀面,不知哪裡得罪了你?以至讓你當著陛下和諸位大人的面,如此羞辱在下。”

  崔賢文冷笑一聲,也不回話,反而轉身對老李行了個禮,朗聲說道:“陛下,今日叔父帶草民進宮面聖,因為一些瑣事耽誤了,這才晚到。草民有罪,認罰。”

  老李當然知道崔賢文是在為接下來要說的話做鋪墊,擺了擺手:“私宴而已,何罪之有,崔士子言重了。”

  崔賢文又道:“可草民之所以晚到,皆是事出有因。草民本打算獻上兩件寶物作為面聖之禮,《長風帖》是其一,而另一件卻被宗助教強取而去,草民不甘,這才想讓陛下為草民主持個公道。”

  “額……”

  宗秀和程咬金相視一眼。

  羊脂玉葫蘆!

  難道那個買主就是崔賢文?

  宗秀摸了摸腰間的羊脂玉葫蘆,有點尷尬。

  崔賢文指著宗秀道:“陛下,宗秀腰間所掛的羊脂玉葫蘆,乃是草民與半年前托寶玉齋的玉雕聖手定製,本想在今日獻給陛下,哪知草民到寶玉齋的時候,卻被告知此寶被盧公和宗秀強行買走。”

  宗秀張了張嘴,正要解釋,就聽崔賢文喝道。

  “羊脂玉葫蘆雖然寶貴,可歸根結底也不過是一件玉器罷了,若宗助教喜歡,只要和草民說,以他創出‘數字’,改進算學的功績,莫說一件,便是十件、百件,草民也願雙手奉上。”

  “然這是草民準備給陛下的賀禮,宗秀不經草民許可,與盧公一起威逼寶玉齋掌櫃,強行買去,如此仗勢欺人之舉,草民實不能忍!還望陛下做主,還草民一個公道!”

  崔賢文說的言之鑿鑿,義憤填膺。宗秀臉色蒼白,他沒想到自己隨手買了個葫蘆,竟會是崔賢文預定的。

  最讓宗秀鬱悶的是,他當初也沒想買啊,還不是程咬金硬塞給他的。

  可葫蘆確實在他腰間掛著,這鍋自然要他來背。

  宗秀面色尷尬,取下羊脂玉葫蘆捧在手上,道:“崔公子,在下著實不知這葫蘆是你為陛下準備的禮物,既然事情說開了,宗某雙手奉還。”

  崔賢文冷笑道:“宗助教,一個葫蘆事小,可你的品性卻大大的有問題。崔某聽說你們走的時候還放話,若買主討要,需去盧國公府掰扯。哈哈,莫非今日崔某若不能在聖前講出此事,這葫蘆便要不回來了?”

  宗秀無奈道:“那崔公子要怎樣才滿意?”

  崔賢文喝道:“這羊脂玉葫蘆是我獻給陛下的賀禮,被你強買,豈能是還回來就輕易了事的?”

  說完,崔賢文轉身對李世民請求道:“陛下,草民以為宗秀雖有才學,

可品行不端,當免去其職位,並自書罪詔,廣傳天下,以儆效尤。”  ‘砰’

  宗秀手中羊脂玉葫蘆跌落,摔在蒲團上,險些碎掉。

  完了,完了,這禍闖大了。

  辭官什麽的,他倒不介意。自書罪詔也沒什麽,可要是廣傳天下,他以後還混個屁啊。

  宗秀急的滿頭大汗,心中更是忐忑,唯恐老李一個點頭,說句:“準”。

  涼亭中,李世民雙眼微眯,冷冷的看著崔賢文和宗秀,也不說話。

  長孫無垢星眸中帶著冷光,看了看崔賢文,又看了看宗秀,最後對程咬金問道:“盧公,崔士子所言可有其事?”

  程咬金見崔賢文咄咄逼人,火氣也上來了:“回娘娘的話,確有其事。只是這事他可沒說清楚。”

  “哦?是嗎?那盧公說說,此事的前因後果,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程咬金撿起羊脂玉葫蘆,道:“娘娘,你也知俺老程的性子,見到好東西就想買。這羊脂玉葫蘆是俺送給宗老弟的,什麽強買強賣和宗老弟無關。崔賢文上來就捉著宗老弟的錯不放,有意撇清俺,可見他今晚禦前告狀,並非為了葫蘆之事。”

  “你,你胡扯!”崔賢文大怒,正要辯解,就聽一直不開口的李世民淡淡的說道:“讓他說下去。”

  程咬金呵呵一樂,道:“其實俺也不是強買強賣,不信咱們問問柴紹,這葫蘆崔公子可有付帳?或者交付定金?據臣所知,崔公子雖托寶玉齋做了葫蘆,卻連一個訂錢都沒出,這買賣自然不成立,俺老程先買走了,何錯之有?”

  崔賢文臉色變了,他還真沒付錢。再說,以他【博陵崔氏安平房】嫡長子的身份,訂個東西,需要先付訂錢的嗎?

  最主要的是他今晚禦前狀告宗秀,還真和程咬金說的一樣:並非因為葫蘆的事。真正讓崔賢文憤怒的是——他來晚了。

  李唐立國,崔家見天下安定,四海升平,也有意在朝堂上佔據一席之地,以便家族更長遠的發展,就讓已在長安任職的旁系崔仁師舉薦崔賢文進京入仕。

  崔賢文在家鄉也是頗有才名,更是千年大世家的繼承人,本想著一入長安,就造點輿論,弄點響動。

  可偏偏老天降了個宗秀下來。

  創出‘數字’,改進算學,這種經天緯地的功績一出,他崔賢文就算頂著【博陵崔氏】的名頭進京,短時間內也翻不出花啊。未來一段時間內,天下士子討論的必然是宗秀,誰也不會記得【博陵崔氏安平房】的嫡長子入仕了。

  妒忌啊!

  崔賢文隻恨自己為何晚了半年,若早來半年,又豈會如此。

  妒忌使人面目全非,妒忌讓崔賢文恨不得吃宗秀的肉,喝宗秀的血。

  崔賢文現在只有一個念頭——搞臭宗秀的名聲!讓宗秀做不了官,也當不成人!

  涼亭中,老李轉頭看向老神在在的柴紹,問道:“嗣昌,盧公說的可是實情?”

  寶玉齋是長安城最好的玉器店, 而柴家又是當今天下生意做的最大的豪門,各行各業都有他們產於。

  按理說,寶玉齋的生意柴紹是不過問的,他只要按月收例錢就行。

  可巧了。

  羊脂玉葫蘆的事柴紹還真知道。

  天下罕見美玉本就稀少,又是【博陵崔氏安平房】嫡長子訂製的東西,寶玉齋的老板肯定要和他這個幕後大老板說一聲。

  見老李發問,柴紹悠悠的起身:“回陛下的話,盧公說的不假。這羊脂玉葫蘆所用美玉,乃臣家中珍藏,因知是崔公子所訂,便沒按慣例收他訂錢。”

  宗秀面色一喜,程咬金更是得意的哈哈大笑:“怎樣,俺說的對吧。俺是魯莽了些,可從不乾欺男霸女,強買強賣的事。這葫蘆崔公子沒付過訂錢,我先買了,哪算強買強賣。”

  說著,程咬金更對柴紹擠眉弄眼:“老柴,葫蘆錢我今夜就給你送去哈。”

  柴紹笑眯眯的說道:“無妨,些許俗物而已。宗助教創‘數字’,改算學有功,又是犬子的夫子。既然宗助教喜歡,我便做主送與宗助教。”

  當朝兩個國公一唱一和,崔賢文氣的臉都青了。

  他當然知道這倆人為何如此,誰讓他們崔家名頭雖大,可在李唐打天下的時候沒出半點力呢。

  現在李唐立國了,崔家這樣的大世家想過來分一杯羹,這些個新崛起豪門怎可能輕易放他們進來。都排斥著呢。

  崔賢文不甘,再次說道:“即便那葫蘆不算強買強賣,可草民還請陛下治宗秀一個大不敬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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