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崇山癱靠在營牆上,聽到人群中有熟悉的聲音呼叫著自己的名字,不由地咧開嘴開心地笑了起來。
哎媽呀,活著真好!有人惦記,真香!
許是心有靈犀,劉崇山雙眼尋到了王若熙的身影時,王若熙也正好看了過來,兩人雙目對視之後,王若熙飛奔了過來。
到了跟前,王若熙猛然停住,一雙美目上下打量著他,無聲地詢問。
劉崇山站起身來,伸手一把攬過美人兒,說道:“別看了,我沒事,連頭髮都沒少一根。”
說完,兩人緊緊相擁。
一旁,坐著的楊小軍看不下去了:“哎,注意點,有外人在呢,差不多行了啊。”
“你還是顧一下自己吧,腳上一直流血也不止一下。”一旁,一個隻瘦弱的手伸過來,把楊小軍的傷腿拉了過去。
“唉喲,李老四你他娘的,你倒是輕點啊。”楊小軍罵道。
“沒工夫跟你磨蹭,還有別人要救呢。”李老四拉近傷腿看了看,見傷口處沒什麽髒東西,直接從身上的一個罐子裡摳了一坨糊狀物,然後糊在了傷口上。
“嘶~我說了,你倒是輕點啊!”楊小軍倒吸一口涼氣,“布條給我,老子自己扎,不用你來。”
一旁的劉崇山松開王若熙,說道:“對了,李醫師,營房裡有傷者,快進去看看。”
李老四聽罷,撇下一根白布條,頭也不回地鑽進了營房裡。
“這狗日的,還真不管老子了。”楊小軍罵罵咧咧地撿起布條,開始給自己包扎起來。
劉崇山蹲下身,說道:“我來給你綁吧。”
楊小軍猶豫了下,將布條的一頭遞給劉崇山說道:“你可給我輕點綁啊,這可是為你受的傷。”
劉崇山白了他一眼,一邊把布條打上結一邊說道:“你臉呢?你挨這一下,我人差點沒了,你也好意思說?”
楊小軍疼得齜牙咧嘴:“好了,好了,不要綁太緊。”
劉崇山站起身,拍了拍手,然後牽過王若熙問道:“人是你去叫來的?”
王若熙點點頭:“你們一走,爹想起來可以去鎮裡喊人,然後我就拚命跑到鎮衙去叫了人來。”
“乾的漂亮!”劉崇山誇獎道,他伸手捏了捏王若熙的臉頰,唔,手感好極了。
牛大渾身是血,提著刀走過來,一屁股坐到楊小軍身旁。
“牛哥,沒受傷吧?”劉崇山關切地問道。
牛大搖搖頭:“沒事,都是別人的血。”
楊小軍接口道:“也不看看我哥是誰?”
劉崇山見王若熙有些畏懼地躲到一邊,笑道:“我看營房裡有乾淨衣服,牛哥你去換一身吧。你現在這樣子,跟個殺神一樣。”
牛大咧嘴憨笑了一下,站起來進了營房。
“我也換一件去。”楊小軍兩眼放光的跟了進去。
營寨內突然又喧鬧起來,原來是外面戰場幸存的人被接了過來。
陳文傑毫無形象地趴在一匹馬上,任人拉著韁繩,進了營門。徐慶也被人扶著,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劉崇山卻是將目光放到了走在最後的一名小將身上。這小將挎著一把大弓,背上背著一把箭筒,筒裡可見的箭羽已經不多了。
劉崇山快步走過去,見小將臉色發白,腳步虛浮,忙伸手扶住了他。
“小將軍,你是不是舊傷崩裂了?”劉崇山一眼便看出來了,“快,找李老四去!”
徐慶在前邊聽了,
忙停下腳步:“風兒,你張弓了?” 徐風點點頭,他的樣子已經有些虛弱了。
劉崇山已心下了然,是徐風關鍵時候射箭救了自己的命,忙蹲下來道:“來,我背你過去。”
徐風自然不肯,劉崇山沒奈何,隻得朝著營房喊道:“李醫師?李老四!快來看看,小徐將軍舊傷崩裂了。”
叫了幾聲,李老四終於從營房內跑了出來:“聽到了,聽到了,我不得處理好裡面嘛!”李老四快步走到徐風面前,“衣服脫了,讓我看看。”
劉崇山道了聲得罪,伸手把徐風外面的甲衣給脫了下來。這一脫才發現,徐風裡面的衣服已經被血浸濕了。
“這麽嚴重?唉,作孽啊,你這本來都結痂了,現在全部又都崩開了!”李老四皺起眉頭,“快,到營房裡去,得重新上藥包扎起來。”
劉崇山連忙扶著徐風往營房裡走,至於陳文傑和徐慶等人,反正有其他人照顧,這徐風可是救命恩人啊!
隨著太陽西下,夜幕開始降臨。
來支援的衙役和李家的子弟們陸陸續續都被陳文傑遣回去了!
滿地的屍骸,已經來不及全部處理,只有楓林的士兵被收拾了,挖了好幾個大坑埋在了一起。
至於陳留人的,只能曝屍荒野了。不知哪來的幾隻野狗,已經開始在啃食屍骨了。烏鴉嘎嘎地在夜空上叫著,月亮從雲中鑽了出來,灑下了一片銀白。
營寨的空地上,燒著幾堆篝火。
劉崇山一家和牛大兩兄弟圍著一處篝火而坐,篝火上架著一口行軍鍋,鍋裡的馬肉在沸水中上下翻滾!
劉崇山拿著根棍子將火底捅了捅, 好讓火旺起來。他的身旁,王若熙緊緊挨著他,另一側老王老倆口子也緊挨著坐在一旁。
今天這邊驚天動地的廝殺,讓老王一家子都驚嚇到了。尤其是,此時的曠野之中,還成列著無數的屍體。
“我看你們的樣子,是想要去府城?”陳文傑從另一堆篝火旁走了過來,“有個事好教你們知道,府城可能已經陷落了。”
“啥?不能吧!”劉崇山吃驚道,“什麽時候的事?”
陳文傑歎了口氣,把他了解的情況說了一遍。
劉崇山人傻了:“守城的也太坑了吧?那麽高的城牆,栓頭豬在上面都能守得住啊!我這拖家帶口的,這下好了,走不了了?”劉崇山氣不打一處來。
“這可是府城,說丟就丟了,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我妻兒可都在府城呢!”比劉崇山還激動的,是楊小軍。
“護城軍吳大勇,可不就是一頭豬!”陳文傑咬牙罵道。
“陳大人,依你看,陳留大軍應該不至於為難百姓吧?”楊小軍不安地問道。
陳文傑分析道:“這個,按理應該如此。陳留沒理由屠殺平民,只剩一座空城,對他們也沒有好處。”
聽到這話,楊小軍終於是舒了口氣。
“不過,眼下最怕的是明日,老鷹嘴那邊戰事一結束,陳留便要殺到溪下鎮了。”陳文傑憂心忡忡道。
劉崇山低頭不語,他在想接下去該如何。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溪下鎮不能呆了。
陳文傑言盡於此,便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