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崇山也不客氣,要說寫字,他還是有信心的。拿起筆,劉崇山想起王若熙來,沉思片刻,便寫了句“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這句辭賦,出自曹植的《洛神賦》,劉崇山因為比較喜歡,曾經多次練習過。
老王站在一旁,看著劉崇山寫出來的兩行字,不停稱讚道:“妙極,想不到賢婿寫得一手好字,如此,今年秋闈有望矣。”
劉崇山放下手中筆,謙虛道:“當不得嶽父大人謬讚,您的字寫的才好。”
老王拿起草紙,吹乾墨跡,又吟誦了多遍,看著劉崇山問道:“此兩句乃是寫?”
“一時間想起了若熙,就寫了這麽兩句。”劉崇山臉色一紅,有些羞赧道。
“妙啊。字妙,句更妙。”老王有些激動地說道,“今科主考好書法,你這一手好字起碼加了一成把握。”
“額,嶽父大人,今年主考官是何人?”劉崇山好奇問道。
“哦?你竟不知?今年主考乃是府主吳仁壽親自擔任,他當年可是從溪下鎮走出去的。常人皆言,今年是我們溪下鎮最有希望出舉子的一年。想不到啊,這句話大約要應到你的頭上了。”老王哈哈大笑起來,想不到啊,真真是峰回路轉,婚配司強配的女婿居然有如此才能,真是撿到了。
“老頭子,什麽事情笑得這麽開心,該出來用晚膳了。”書房外邊,嶽母的聲音傳了過來。
劉崇山這才恍然,原來都已經到了晚飯時間了。
“走了,去吃過了飯再來。”老王應了一聲,對著劉崇山說道,“若熙不回來吃,我們爺倆正好喝兩盅。”
老王吩咐老妻出去打酒,自己拉著劉崇山坐到桌前,手裡還捧著剛剛劉崇山寫的字。他今天是真的高興,他年輕時得到秀才功名後,屢試不第,膝下又無兒子,現在大概是把希望寄托到了劉崇山身上了。
“唔,你這字頗有一家之風,甚好啊,老夫真真愛不釋手了。”老王無不感慨地說道。
“瞧您說的,您想看,我隨時給您寫。”劉崇山連忙說道。
“崇山呐,婚事,可不會反悔吧?”老王緊盯著劉崇山問道。
劉崇山有些好笑地看著眼前的老頭,心道,我還怕你女兒反悔呢,要不我這麽拍你馬屁呢?當下認真說道:“嶽父大人說笑了,婚書已定,再者若熙姿態美麗,聰敏賢惠,小婿怎麽會反悔?”
“你當真如此想便再好不過了。當年你嶽母年輕時候,亦是如若熙般漂亮。可常人哪懂得她的好,當初我迎娶她時,街坊鄰裡都說我中了邪。”老王有些好笑地回憶道。
“那看來,我與嶽父大人英雄所見略同啊。”劉崇山一副我懂你的表情。
此時,嶽母從外面回來,帶回來一壺酒,還有一疊炒乾的黃豆。劉崇山接過酒壺,拿開蓋子,酒雖有些渾,但酒香逼人,劉崇山聞著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先給老王倒上了一碗,劉崇山再給自己碗裡滿上,搖了搖小酒壺,已然空了。
也不知道這裡的酒,酒精含量怎麽樣,別喝醉了鬧出笑話才好。劉崇山端起碗,對著老王示意了一下,然後抿了一口。唔,味道有些像是自己在鄉下常喝的米酒,一點不燒喉,還有些微甜。
劉崇山撚了幾顆黃豆扔進嘴裡,然後猛地喝了一大口,還沒咽下去,卻見王若熙推門進來,兩人正好對上了眼,劉崇山心中一緊,口裡的酒嗆得他眼淚都出來了。
“你怎麽又來了?還敢拉著我爹在家喝酒?”王若熙看著被酒嗆得咳嗽的劉崇山,
皺著眉頭道。 “若熙,怎麽和崇山說話呢?”老王把筷子重重地放到桌上,“都怪爹娘平時把你慣壞了。”
“不是,爹,他、他遊手好閑,不務正業。”王若熙有些委屈地說道,“女兒都打聽過了,他前年賣了房,去年賣了地,徒有個秀才功名,功課也不做,整日和些不三不四的人來往。”
劉崇山在一邊聽了,好不臉紅,狗日的前身,這麽不靠譜,難怪媳婦不樂意了。當下只能掙扎道:“若熙你誤會了,我已然改過自新了。”
“哼,狗改不了吃屎,你別以為有了婚書我就要嫁給你,大不了我去求王大人,把婚書改了。”王若熙越想越氣,前日在婚配司這人說的話倒是好聽,又是答應條件又是再三保證的。結果自己這兩天找人一打聽,沒一個說劉崇山好的。說他不僅好吃懶做,還是個無賴。本來自己還將信將疑,現在看來,這騙吃騙喝都到自己家來了。
“住嘴,你個不孝女,你是要氣死我嗎?”老王聽了,登時氣得把筷子都扔了,“你膽敢把婚書改了,老夫便沒有你這個女兒。”好嘛,自己剛和女婿確定,他不會悔婚,現在倒好,反而女兒一回來說她要悔婚,這把老王給氣得,差點沒背過去。
“爹,他根本不學無術。就他這秀才,都不知道是怎麽得來的。”王若熙委屈地直跺腳。
老王把手裡的字甩到王若熙臉上,氣極道:“他不學無術,看看,啊,就這手好字就沒人敢說他不學無術。豈有此理,你豈有此理!”
“若熙你別和你爹吵,當心氣壞了老人家身子。這樣,我先走,你們父女坐下來好好聊聊。若真是要改婚書,王大人那邊我配合去處理。”劉崇山站起身來,有些無奈地說道。特麽的,誰讓前身這個渣渣名聲這麽差,這個鍋自己是背定了。
劉崇山對著門口的丈母娘歉意地笑了下,徑直出了大門,他沒想到前身名聲這麽差,王若熙有這樣的反應真的不過分。
劉崇山拐出巷子,走到街上,天已經黑了,街上的人比白天少了很多。路過酒樓,見樓上燈火通明的,劉崇山有些奇怪,王若熙為何這麽早下了班?奶奶的,不會是特意來家裡堵自己的吧?劉崇山不由地想到。
算了算了,這婚事真要是黃了,自己也沒什麽怨的,隻怪自己前身太混蛋了。
劉崇山往樓上隨意看了看,卻陡然見到三樓的窗口處,坐著個熟悉的人,正是那李方旭。李方旭似乎也認出了樓下的劉崇山,對著他笑了笑,還揮了揮手。
媽的,劉崇山這下子敢肯定,定是這李方旭搗的鬼,說不定自己的壞話,也都是他在那傳的。
劉崇山在李方旭有些詫異的眼神中,對著他豎了個中指,轉身就走。他已經明白了是李方旭在搗鬼,便沒必要再糾結王若熙對他的態度了。現在最關鍵的,還是秋闈,只要自己考中了,一切閑言碎語都會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