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題像是裝了車軲轆的馬車一樣，越跑越遠，迪恩沒把倫薩克的話放在心上，很快就將這段談話，拋之腦後了。

　卻不知道現實的魔幻性，有時候會比玩笑話還要離奇。

　……

　昏暗的房間裡，男人伸出手指，依次撫過燭台上的蠟燭，火焰從左到右，接連燃起，照亮了長長的會議桌。

　他拉開椅子，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很快，幾道戴著面具，身穿不同顏色魔法袍的投影，就出現在了其他長椅上。

　“我聽說’魔寵進化‘的事了。”

　唯一沒做任何掩飾的男人開門見山道:“我需要他的研究資料。”

　“駁回。”

　紫袍參會者搖頭，“選育師已經拒絕了提交研究資料，我們在帝國的勢力還沒發展起來，不值得為了這種事暴露自己。”

　紅袍人托著下巴，附和道:“倫薩克的背景很複雜，讓他察覺到我們對進化的過分關注，不是什麽好事，而且還會拖累到魔女之家那邊相關計劃的推進。”

　總的來說，弊大於利。

　首位的白袍微微頷首，看向男人。

　“我們會給你提供能夠進化的魔寵，用作研究。”

　言外之意，就是讓他放棄打進化資料的主意了。

　男人也知道這幫人既然已經下了決定，就很難更改，聳了聳肩，沒再開口。

　這個話題就算是過去了。

　藍袍人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視線，朝其他人道:“魔女正在對送去的孩子進行深度篩查，雖然目前還沒有結果，但為了防止暴露，短時間內，不能再向魔女之家輸送實驗體了。”

　“還有捕捉隊，他們的行動，遭到了高等精靈的阻攔，異族已經開始警惕我們的捕捉行動了。”

　這毫無疑問，是兩個壞消息。

　白袍人果斷下達命令，“先停止抓捕，等風聲過去了，再恢復行動。”

　男人卻在此時提出了異議。

　“我不同意。”

　他托著腮，迎著所有投影看過來的視線，笑道:“我的實驗，對實驗體的需求很大，要是現在停止抓捕，會嚴重拖延實驗進度。”

　看著男人理所當然的表情，紅袍人摩挲著手指，輕笑出聲。

　“扎坦，你當我們是什麽?冤大頭還是傻子?”

　笑著笑著，她的聲音逐漸變冷。

　“那麽多實驗體，花了我們多少時間和精力?就算損耗率比你上報的還要再高兩倍，也不可能消耗完。”

　名為扎坦的男人面不改色地丟出一句輕飄飄的話。

　“那些實驗體已經沒用了，你們想要，可以還給你們。”

　“接下來，我要直接從懷孕的母體開始，進行魔寵寄生和進化研究。”

　“這也是經過測試以後，效率最高的方桉。”

　瞬間，房間內陷入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扎坦的臉上。

　“這是我們之前就說好的，不是嗎?”

　白袍沉默片刻後，緩緩道:“先用那些異族做實驗。”

　扎坦靠在椅背上，一臉理所當然。

　“放心，在確認安全性之前，我不會拿人族孕婦做研究的。”

　這個被點明的詞，像是掀開了某層遮羞布一樣，紅袍人冷聲道:“……實驗體可以提供給你，但我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如果你再拿不出讓人滿意的結果……”

　“扎坦，相信我，你不會想知道，惹怒我們的代價。”

　“用不著這麽激動。”

　扎坦抬起頭，用一雙似乎能看穿人心的眼睛，看向紅袍人。

　“說起來，那些孕婦裡，還有幾個是我孩子的母親，我都不激動，各位激動什麽?”

　紅袍人幾乎要被他這種口吻給氣笑了，還沒等她反駁，就聽扎坦冷漠道。

　“還是說……都到現在了，你還堅持著那些可笑的道德底線?”

　紅袍人不答，被面具遮蓋嚴實的臉上，呈現出冰冷到幾乎要刺傷人的神態。

　連投影儀器都似乎察覺到了她的憤怒，開始閃爍起來。

　一直沒有說話的灰袍人慢條斯理地開了口。

　“扎坦，注意你的言辭。”

　扎坦敷衍地朝他比了個了解的手勢。

　“好吧，各位三代的大人們，請容許我，發表一下自己淺薄的見解。”

　“你們覺得什麽是進化?”

　“身體素質有了那麽一點點的提高，精神力有了些許的增強，甚至可能是多出了那麽一兩個能力……”

　“這就算是進化成功了?”

　扎坦不屑一笑。

　“那恐怕我們的認知，出現了一點點差異。”

　“在我看來，進化，應該是本源的改變和提升。”

　“平均天賦的提高，種族上限的突破，生命階層的變化……直到人們不用依靠成為某個職業者，不用按照那些粗糙的修煉方法去修煉，直到他們憑借正常生長，就能擁有超出極限的能力……這才是我想要製造的進化。”

　“而想要做到這一點，隻從個體的幼年期就開始進行改造，是遠遠不夠的。”

　在一室沉默中，白袍人嗓音冷澹地打破了僵持的氛圍。

　“我們不關心你是怎麽想的，我們只看結果。”

　“今天的談話到此為止，扎坦，你可以離開了。”

　“好吧。”

　“那各位大人們，我就先告辭了。”

　男人誇張地行了個禮，隨後轉身離開。

　隻留下房間中幾人的投影，再次陷入沉默當中。

　白袍人的視線從左到右， 依次掃過所有投影人。

　他緩緩道:“救世會無所謂職業，無所謂文化，也無所謂善惡，任何能拯救這個世界，都是我們的信仰。”

　“我們是救世的火，是希望，必須要有比任何人都堅定的意志和信念。”

　“為了黎明的到來，不管經歷怎樣的黑夜，不管犧牲什麽，都是值得的。”

　眾人仍舊回以沉默，直到灰袍人和黑袍人的投影一齊消失後，白袍人才看向其他人，吩咐道。

　“拉來耶城和帝國那邊，要繼續跟進，最好能想辦法得到進化相關的資料，它能對扎坦的研究，起到不小的幫助。”

　眾人微微頷首，隨後數道投影一齊消散，緊接著，搖曳的燭火，也熄滅了。

　空蕩的房間，又再次回到了黑暗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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