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終於來了!”
開門的人,明顯跟倫薩克是舊識,看到他們出現之後,幾乎是不加掩飾地長舒了一口氣。
臉上都是慶幸之意。
再結合他脫口而出的話,迪恩對於倫薩克“遲到慣犯”的身份,頓時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不過這種親近的態度,在看到迪恩以後, 就迅速收斂了起來,男人清了清嗓子,躬身行禮道。
“歡迎來到第1區,倫薩克團長,迪恩會長。”
“還有其他幾位貴客,非常有幸能夠得到招待各位的機會,希望你們能夠在這裡,度過一段愉快的時光。”
倫薩克很不給面子地拆穿道:“愉不愉快又不是他們說了算的, 你要是真那麽誠心, 與其嘴上祝福,不如做點實事。”
這話就很難接了。
男人露出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成功把他後面的官話堵了回去,倫薩克伸手點了點自己袖口,示意迪恩仔細觀察。
“看到他身上的這個徽章了嗎?”
怕動作不夠明顯,他還特意指出自己身上相同的位置,拉到迪恩眼前,方便他尋找。
有倫薩克這麽貼心的手把手教學,迪恩一眼就捕捉到了男人袖扣上的家族徽章。
他點點頭,等待倫薩克的後文。
“這是斯特裡克家的家徽,他們是帝國數一數二的豪富家族,資產豐厚,以辦事圓滑聞名,同時,也是陛下的親信。”
“你面前這位,是韋斯利·斯特裡克,斯特裡克家的養子, 我前幾次來第1區參加紀元誕禮,都是他招待的。”
敏銳地捕捉到了某個關鍵詞, 露西和羅南猛地抬起頭,看向倫薩克高大的背影,眼神裡滿是震驚。
這是……可以說的嗎?
或者應該問,這真的是能在初次見面時,就當面提起的話題嗎?
學徒們不約而同地想起老師出發前,對於自己兩人“少說多看”的叮囑。
學廢了學廢了。
他們偏過頭,看向面無異色的韋斯利,心中升起些許關於對方會不會翻臉的擔憂。
不過他們顯然是想多了,貴族的世界裡,沒有那麽多玻璃心,韋斯利不僅沒有露出什麽異樣,還十分坦然地點點頭,自我調侃道:“雖然是個‘養子’,但我在第1區還算有點根基,您要是有什麽想打聽的事,可以來問我,不是太機密的消息,我應該都能解答一二。”
伸手不打笑臉人, 迪恩點點頭, 算是應了韋斯利的話。
一段讓旁人忍不住捏把汗的交談過後,倫薩克拿到了房間的鑰匙,他看了眼手中明顯跟以往不一樣的金色鑰匙,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毛。
“其他人都到了?”
韋斯利給出了肯定的答案,“除了幾位不能到場的貴客以外,其他邀請名單上的客人,都到齊了。”
說完,他似是提醒般,又補充了一句。
“就等你了。”
倫薩克十分坦然,“等待是個好習慣,希望他們能繼續保持下去。”
韋斯利對他這種似乎永遠不會覺著尷尬的應對能力,簡直是歎為觀止。
好在接觸這麽多次,他對這個人的脾性,多少養出點接受能力了,聽到這樣一句話,也能面不改色,像是突然耳背了一般,當做什麽都沒聽到,糊弄過去。
韋斯利做了個“請”的手勢,一路把人領到了最頂層。
等推開門,露出開放式的空間時,露西和羅南沒忍住,發出了他們來到第1區以來,第三次驚呼。
大平層布局的豪華套房,給13區的“鄉下人”們,帶來了極大的視覺衝擊。
魔寵們蜂擁而入,卡娜乘著氣球,把它們趕到其中一個房間裡去,其他人則是留在寬闊的大廳,繼續對斯特裡克的財大氣粗,表示震驚。
韋斯利等他們參觀完,才道:“為了給貴賓們提供最優質的服務,我們特意將這一層都空置了出來,隻招待13區的各位,酒水餐食,也會安排專人進行配送,如果還有什麽別的需求,隨時都可以來找我,只要我在,一定盡力解決。”
言外之意,就是沒事別到其他樓層瞎逛。
迪恩看了眼魔寵們,微妙地有種帶狗進飯店的感覺。
他朝著韋斯利點了點頭,也能猜到對方是顧忌什麽,剛想客套兩句,就聽倫薩克拆台道。
“一般來說,除了你跟其他人起爭執的時候,他都會在。”
倫薩克坐到沙發上,感受了下寬闊的視野後,站起來,走到迪恩身邊,拍著他的肩膀道。
“好好享受吧,這種級別的招待,連我都是第一次見。”
“可見韋斯利對你們的重視。”
韋斯利的額角暴起一個青色十字,他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倫薩克,用眼神示意他適可而止。
“倫薩克團長說笑了,我們對每一位貴賓都是一視同仁,絕不偏頗。”
“這是我們的服務宗旨。”
倫薩克不置可否,但也沒再拱火,轉身就朝著其中一間臥室走去。
“我先告辭了。”
沒了倫薩克干擾,韋斯利的情緒很快就平複了下來,他又跟迪恩客套了幾句,然後便轉身離開了。
等韋斯利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范圍內之後,迪恩第一時間放出精神力,在各個房間中轉了一圈,阿卡曼神魚也跟著甩尾遊出,在第五層的各處都巡視了一番,沒有發現任何不對勁的地方,才又甩著尾巴回到了精神海裡。
收攏完精神力,迪恩一回頭,就見倫薩克靠在門框上,慢悠悠道。
“不用那麽小心,斯特裡克是商人家族,他們很清楚,自己行事的底線在哪裡。”
迪恩對這種馬後炮行為表示強烈譴責,他走到桌子旁,給自己倒了杯水,又舉起空杯子,朝倫薩克的方向傾斜了一下。
“謝謝。”
迪恩給他倒上水,用精神力將杯子推了過去。
等倫薩克喝水的時候,他突然問:“斯特裡克是親皇派?”
搞得倫薩克這口水是喝也不是,吐也不是,他動作略一停頓,還是選擇咽了下去,迎著迪恩看過來的視線,倫薩克重複了一遍他的話。
“親皇?”
這對倫薩克來說是個新鮮詞,他品味片刻後,突然覺得這個稱呼還挺合適的。
“這麽稱呼倒也沒錯,但他們親近的不是‘皇帝’,而是‘皇權’。”
他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
“這兩個詞,指代的可不是一樣東西。”
……
客廳裡的兩人談著正事,而房間裡的魔寵們,則是在滿地撒歡。
卡娜看著趴在地板上,聚精會神的胡說鏡們,歪歪頭,露出不解的表情。
“喏?”
這是在幹什麽?
“大姐頭!”
見它接近,為首的胡說鏡立刻飄起來,利用鏡面裡的阿卡曼神魚比了個“噓”的姿勢。
卡娜順著它身體擺動的方向,看向木質地板,靜心感受片刻,眼神突然變得危險了起來。
這下面,好像……有個能量植物?
天花板上長植物?
傻子都知道不對勁。
它眨眨眼,伸出了小爪子。
見大姐頭要出手,胡說鏡連忙湊過來阻止。
被五隻胡說鏡圍住,卡娜有點好奇它們想幹什麽,就收回爪子,把舞台讓給了這些蠢蠢欲動的胡說鏡們。
然後就見幾隻胡說鏡趴回到地面上,心中默數三秒後,用字正腔圓的中文,揚聲道:“打南邊來了個喇嘛,手裡提拉著五斤鰨目。打北邊來了個啞巴,腰裡別著個喇叭。南提拉著鰨目的喇嘛……”
“粉紅牆上畫鳳凰,鳳凰畫在粉紅牆。紅鳳凰、粉鳳凰,紅粉鳳凰、花鳳凰………”
“黑化肥發灰會揮發,灰化肥揮發會發黑……”
一時間,各種嘈雜的文字一起湧入大腦,卡娜聽著這種自己不太熟悉的語言,莫名有種心情暴躁的感覺。
它捏了捏爪子,有點手癢。
連自己人都是這個反應,底下的人,就不用說了,攀附在天花板上,長了滿滿一天花板的綠色耳朵狀植物,幾乎是瞬間變成了黑色。
還沒等主人補救,就枯萎了大片,蔫蔫地墜落下來。
“我……”
忍下罵人的衝動,蘇西·沃爾夫連忙從地上撿起自己的“窺秘耳朵”,心疼地朝裡面灌注能量。
大量的生命能量被吸收,窺秘耳朵堅強地閃了閃,最終還是因為吃到了大量不喜歡的內容,而原地暴斃。
“啊!”
蘇西捧著自己花了許久才培育出來的變異植物,心裡都在滴血。
偏偏那個攛掇她的人,還在說風涼話。
“至於嗎?再培養一株就是了,你們‘植物學家’不是最擅長……”
“閉嘴, 莎拉·佩雷斯!”
她露出忍無可忍的表情,“我的植物是因為你才死去的,你應該為它的犧牲感到愧疚,而不是在這裡說風涼話!實在太失禮了!”
“聽著,我們的合作腰斬了!知道什麽是腰斬嗎?就像我最喜歡的漫畫《芭拉拉勇者大戰奧爾國王》一樣,沒有後續了!”
“我不會再幫你了!”
“你這個玷汙植物的女人!劊子手的幫凶!”
她一把拎起自己的箱子,怒氣衝衝地離開了這間房間,像是一隻炸毛的小獸一般,連頭髮絲都充斥著濃濃的怒火。
“……好吧,希望這次你能堅持得久一點。”
蒙著雙眼的少女聳了聳肩,用腳尖撥了下房門,將它合上。
書閱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