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翻譯塗作人,在李明俊和白雪瑤的租房喝了三碗酒,才意猶未盡的離開。這個塗作人早年留學日本,日軍侵佔宜昌後,中國除了西南地區,都被日軍佔領。他以為中國大勢已去,便投靠了日本人,自告奮勇,給日軍當了翻譯。
今晚他到李明俊的出租屋討酒喝,其實是為了打探這對租房人的虛實真偽。國軍和共軍鏟惡鋤奸的行動,讓塗作人惶惶不安。他不能大意到讓鏟惡鋤奸的人住到自己的四合院裡來。當然,今晚的交鋒,他沒看出李明俊和白雪瑤的可疑之處,倒是白雪瑤秀色可餐的美貌令他垂涎欲滴。
塗作人走後,李明俊對白雪瑤說道:“唉!沒想到還有心甘情願為日本人服務的中國人,這些民族敗類,都應該斬盡殺絕才好。”
“為日本做事的人,也要區別對待,不能一味趕盡殺絕。有的是被逼無奈,有的是生活所迫,有的是使命所在。對那些作惡多端的漢奸,我們是應該趕盡殺絕。不過,這位翻譯官暫時還不能動他,我們要充分利用他的身份,爭取從他那裡獲取對我們作戰有利的重要情報。”
“嗯,教導員說得有道理。”李明俊對白雪瑤的觀點表示讚同。
“李大哥,怎麽又忘了我們是夫妻,是普通的老百姓?你這句話要是被敵人聽見,我們的身份豈不是暴露了?”白雪瑤表情嚴肅的說道。
“是,夫人。請你去洗澡,碗筷我來收拾吧。”李明俊知錯就改的說道。
“那有一個大老爺們洗碗的?你看會兒書吧。”
收拾停當。地爐子上銅壺的水燒開後,李明俊把開水倒入瓷盆,舀幾瓢冷水兌上,調試好水溫,端到臥室,對剛忙活完的白雪瑤說道:“夫人,去洗吧。”白雪瑤感激的瞟了李明俊一眼,含羞說道:“沒想到一個大男人還如此細心。”
白雪瑤去臥室抹澡,李明俊就在夥房抹澡。一人一個瓷盆一個木盆。瓷盆洗臉,木盆洗腳。這是講究人家的做法,要是不講究的人家,一個木盆,從頭洗到腳,不換盆也不換毛巾。
洗澡後,李明俊也來到臥室,兩個人就一根蠟燭的亮光看書。白雪瑤正專心研讀共產黨軍隊炙手可熱的論著《論持久戰》。李明俊近期對三國英雄特感興趣,他拿出一本《三國演義》看得津津有味。夜深人靜,時而沙沙的翻書聲,回響在這個四壁灰暗的臥室中。白雪瑤那傳神動人的眼神,已經三次瞟向那繡有龍鳳呈祥大紅絲綢蓋被和那對繡有鴛鴦戲水的絲綢枕巾上。
“困了,你就上床睡吧。”李明俊輕聲說道。
“你呢?不睡嗎?”白雪瑤小聲問道。
“往後,我就在這個圈椅上睡覺,這張大床就留給你了。”李明俊拍拍自己坐的木圈椅說道。
白雪瑤欲言又止,一個黃花閨女,怎麽好意思要求一個大男人跟自己睡一個床呢?可她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個問題:“你聽說過花木蘭的故事嗎?”
“你說的是中國古代四大巾幗英雄之一的花木蘭嗎?她代父從軍,與敵人廝殺了十多年,因戰功卓著,被封為將軍。是個中國人,都知道這個故事呀。”李明俊回答道。
“是的。我問的就是這位女扮男裝,代父從軍的花木蘭。她每天在男人堆裡,跟男兵同吃、同睡、同戰鬥,可也沒聽說哪個男兵非禮了她。你不敢上床睡覺,說明你胸懷不夠坦蕩,不能做到坐懷不亂。”白雪瑤話語中含沙射影的意思已很明白了。
“呵呵,
妹子是在嘲笑我沒有定力。既然這樣,我可不願讓我的教導員小瞧了我。我之所以不願意上床睡覺,主要怕毀了妹子清譽。到時候嫁不出去,我豈不是罪莫大焉!”李明俊說完,脫去外衣,拿了一個枕頭,睡到白雪瑤的腳頭。李明俊是過來人,閉眼就當睡在自己腳頭的白雪瑤是族中哥們,擁著那床繡有龍鳳呈祥大紅絲綢蓋被,很快就呼呼入睡了。 白雪瑤這個黃花閨女,自儀表堂堂的李明俊上床之後,她的心就噗通噗通的要跳出嗓子眼,那裡還有睡意?聽見腳頭李明俊氣息勻稱的呼吸聲,她真想踢他幾腳。
兩個時辰過去了。
雞叫頭遍,白雪瑤雙手壓住自己的胸脯,她有些後悔讓李明俊睡到床上來了。惹得自己的這顆少女之心,實在是太難安分了。心中煩躁,她忍不住用自己的玉足輕輕踢了一下李明俊的大腿。
“嗯?”李明俊在夢囈中哼了一聲。
“喂!聽說你跟兩個日本女特務同床共枕二十夜?”白雪瑤在床的那頭問道。
李明俊已然醒來,回答道:“是呀,你怎麽突然想起這個?”
“對男人好奇唄!二十夜,你就沒動心思?”白雪瑤問道。
“我那時還是處男,根本不知道怎麽動心思。再說,我怎麽會對自己的敵人動心思呢?”
“聽琦玉姐講,她當時就睡在你的身旁。是你不敢動心事吧?”白雪瑤又問道。
“說實話,自從我把兩個日本女特務轉交給兩個土匪後,單獨跟你琦玉姐睡一個床的時候,心境就大不一樣了。”
“怎不一樣了?”
“有一種偷食禁果的衝動。”
“偷食禁果!你幹了?”
“在一個電閃雷鳴的黑夜,你琦玉姐害怕驚雷,鑽進我的懷抱,緊緊抱住我的時候,我,我的心緒亂了。”
“哇,你真壞!你這是乘人之危!”
“那時,我二十歲,她二十八歲,她說,她到了需要男人的時候。於是,我就順理成章的娶了她。”
“你們結婚八年,乍一算,你二十八,我二十,這是多麽巧合的事呀!可惜,今夜沒有驚雷,就是有驚雷,我也不會害怕。”白雪瑤幽然說道。
“所以,你該放心睡覺。我根本沒有乘人之危的機會。”李明俊說完,又睡著了。這段對話,把白雪瑤那蠢蠢欲動的少女之心,消散到了遙遠的夜空,不一會兒,她也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天麻麻亮,李明俊就起床了。
在老家,此刻他就要和族人一起跑上大銀包,去操練李氏神棍。今天,他不可能跑回家鄉的大銀包山寨練功,隻好跑步來到沮河岸邊,走進一個清靜無人的柳樹林練起功來。武功這東西,不可一日荒廢。這個道理,李明俊比誰都清楚。操練完畢,回到租房,悄悄推開臥室的門,白雪瑤還慵懶的睡在床上。離上班還早呢,他沒喊醒白雪瑤,趕忙去生火做飯。
白雪瑤起床的時候,李明俊已經做好了早餐。
“夫君,你真讓我感動!”這是白雪瑤起床後說的第一句話。
“第一次跟男人睡覺,你還不適應吧?”李明俊微微一笑,等白雪瑤洗漱後,把一碗雞蛋面條親手遞給她:“趕快吃了去上班吧。”
李明俊也端起一碗面條大口吃起來,這做飯的本事,他在武漢獨立生活的那四年就學會了。
時間掐的真準,李明俊剛放下飯碗,塗作人就在屋外喊道:“李師傅,我們昨晚的約定,送我去上班吧?”
“好嘞,翻譯官。”李明俊雖然極不情願拉一個漢奸在大街上跑, 可是,做大事者,就要不拘小節。要成就事業就要忍人之所不能忍,容人之所不能容,處人之所不能處。出門前,對還在吃麵條的白雪瑤說道“雪瑤,我送翻譯官回來,再送你去飯莊上班。”
“我上班不急,你慢點跑,別太累了。”白雪瑤體貼的囑咐道。
李明俊送白雪瑤去飯莊上班之後,在街上又跑了兩趟生意,就來到當陽城郊的一個農家小院。這戶人家是李氏家族安插在當陽的情報站。他之前來過,熟門熟路的來到小院門前,按事先約定的“砰,噠噠;砰,噠噠。”的節奏重重的敲了三次門。一個中年婦女打開了院門,她一臉驚喜的說道:“明俊侄兒,你是?”
李明俊閃身進屋,問道:“嬸嬸,召叔呢?”
他所說召叔,就是這個家的男主人,當陽情報站站長,叫李文召。
“侄兒,自從日本鬼子佔領當陽後,就把周邊的男勞力都拉去修機場和公路了。你召叔也被他們拉去了。”中年婦女說道。
“信鴿往來還暢通吧?”李明俊開門見山的問道,他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弄清楚情報人員是否安全,情報往來是否暢通。
“族長交代,信鴿就是我們的生命,當然養得好好的。傳遞情報沒有問題。”
“這樣就好。局勢緊迫,你們生活上有困難就跟我說。我目前也來到當陽城,需要傳遞情報的時候,我會上門來找你們。”
“侄兒既然來到當陽城,就住我們家裡吧?”
“不了。我就住城裡,免得暴露了你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