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隆哼著歌回了家,他好久沒這麽早進過家門了。
“難得休息,是不是應該享受享受?”
肖隆喝了口剛買的肥宅快樂水,靠在了椅子上。
“也許應該去公園逛逛,不過還是先補個覺吧。”肖隆打了個哈欠,果斷放棄了出行的想法。
現在半上午,太陽正曬,出去那不是挨烤嘛。
肖隆隨手把衣服一脫,躺到了床上。
“嗯,美滋滋睡一覺,困了。”
肖隆嘟囔了幾句後合上了眼。
……
等肖隆再睜開眼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窗外遠處的路燈散著光,透過窗戶給他的屋子內帶上了些許亮意。
肖隆看了看表,九點十分。
“啊!我怎麽睡這麽久?”他拍了拍有點昏昏沉沉的腦袋,起身走到了窗台邊。
窗外,是空無一人的路,再遠些,是昏黃的路燈,更遠些,是點點燈火的城市。
那些許的燈火零零散散,如同天上的星辰被隨手撒在了凡間。
心裡,空落落的,尤其是每到夜晚降臨的時候。
人,一般會在兩種情況下思考人生。
沒事的時候和觸景生情的時候。
肖隆自問是個很矯情的人,他挺喜歡思考人生的,起碼能打發時間。
看著遠處的星火,他歎了口氣,“還是出門走走吧。”
雖然昨天晚上碰到了很奇怪的東西,但肯定是個意外。
他總不能隔三岔五就碰到吧?那他還活不活了?
“今天不往荒涼的地方走,就在家附近散散心。”肖隆拍了拍臉,從衣架上抓下一件外套披上,推門下了樓。
現在的氣溫已經降下來了,遠沒有白天的那種炙熱感。
肖隆伸了個懶腰,腳步也輕快了起來。
不知為何,他覺得自己現在精神頭很好,很……清醒?很有活力?
肖隆也沒多想,權當自己是白天睡多了現在不瞌睡。
但不得不說的是,他覺得晚上很舒適,感覺很適合自己,這是以前沒有的。
走了沒一會,肖隆的肚子就開始發出陣陣抗議。
肖隆撓撓頭,忽地想起來自己從上午躺倒後就再也沒吃過一口東西。
“苦了你們了。”肖隆拍拍肚子,朝附近的一家小館子走去。
他住的地方雖說又簡陋又破舊,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這裡又不只有他一個人生活,平常的生活設施還是比較齊全的,無非就都是看起來髒了些舊了些。
那又不影響他活著不是?飯館髒了點舊了點又不影響他吃飯,他可沒啥要求。
能填飽肚子就好,管他乾淨還是髒呢,又吃不壞。
肖隆朝著記憶中的一家面館走去,現在應該還沒關門,他還可以犒勞一下自己的五髒廟。
面館就在他們小區口附近,是個老兩口開的,挺多年了,算得上老字號。
平常沒飯的時候肖隆就會在這裡解決一下,便宜實惠,味道還不錯。
來的次數多了,跟開店的老兩口自然也就熟了。
肖隆看了眼還亮著燈的面館呼了口氣,“還好沒關,呼,吃飯吃飯。”
“孫老,還有面嘛?”肖隆小跑幾步來到了店門口,衝正在擦桌子的老頭說道。
孫老頭放下了布子抬起頭,“呦,小肖啊,怎麽這麽晚了想起吃麵了?”
“想吃什麽啊,趁老頭我的店還沒關。”
肖隆笑笑,
“今天睡了會睡過了,沒來得及吃完飯,這不是尋思出了墊墊肚子。” 在北方,人們一般是沒有吃宵夜的習慣的。
正常飯館平常九點多也就都收攤了,可能燒烤攤和大飯店會遲一些。
孫老頭笑眯眯的過來把肖隆的桌子又仔細擦了擦,“吃啥嘞。”
“來碗刀削面吧,少放點辣椒和香菜。”
“好嘞。小肖你等會,馬上就好。”孫老頭直起了腰,衝屋內喊道:“老婆子,一碗刀削面,少辣少香菜。”
孫老頭的媳婦就是這間面館的主廚,也是唯一一個廚子。
畢竟老兩口嘛,在這種地方開館子,想必也是雇不起人的。
肖隆對孫老頭的媳婦了解的不多,只知道是個姓張的很和藹的老婆婆。
沒一會孫老頭就端了碗冒著熱氣的面放在了肖隆的桌子上,“小肖,看燙嘴。”
“哎,行。”
肖隆拿筷子攪拌了幾下,把面送入了口中。
刀削面講究勁道,其製作過程全憑借刀削,顧因此得名。
用刀削出的面條中厚邊薄,形似柳葉,入口外滑內勁。
孫老頭老兩口開了十幾年的面館,其味道自然不用多說。
一碗面幾乎是沒什麽停頓的被肖隆送入了腹中,隨著熱乎的面條進肚,整個人也暖和了起來。
孫老頭笑眯眯的坐在一旁,抹布放在桌上。
“還是您家的面好吃。”肖隆打了個嗝,“孫老,多錢?”
“哎,今天這碗面,老頭子我請了。”孫老頭擺擺手。
肖隆一愣,連忙拒絕道:“那怎麽行,您開個面館也不容易。”
“什麽行不行的,面館是老頭子我開的,我說行就行!”孫老頭眼睛一瞪,“小肖你老來這吃,也算個老客戶,請你吃碗面不過分吧?”
“可是……”
“可什麽是,老頭子我也不是讓你白吃,你要是願意,沒事乾來看看我老伴就行。”
“啊?您不是在?”
孫老頭眯著眼,“你就說答不答應吧?”
“成,您都這麽說了,那我沒事乾會來看看的。”
孫老頭滿意的點了點頭,“好,好!老頭子我先在這謝過了。”
肖隆看著有些莫名其妙的孫老頭抓了抓頭髮,這怎還讓他抽空來看看呢?孫老頭每天不都在啊?
肖隆還沒開口,孫老頭反而絮叨開了。
“我老伴啊,跟我十八歲的時候結的婚,那時候我大她兩歲,剛二十。”孫老頭說著說著在身上口袋摸了摸,沒摸到東西後手又慢慢的垂了下來。
肖隆見狀從褲兜掏出包煙來,不是什麽好煙,紫雲煙,十塊一盒的那種。
他也不算是抽煙,心情煩悶的時候會點一根,而且很多社交場合都用得到,所以就會隨身備一包。
“孫老,給。”肖隆遞給孫老頭一根,然後自己往嘴裡送了一根。
“嘿嘿。”孫老頭笑了下,猶豫了一瞬還是接過了煙。
“嗯,這味道真讓人懷念啊。”孫老頭把煙放在鼻子下深深的嗅了口,然後一臉陶醉。
嘭,火苗從打火機上騰起,肖隆將點燃的打火機遞了過去。
孫老頭楞住了,他渾濁的眼中目光複雜,不知在想些什麽。
“算了,老伴不讓抽,少抽口。”
嘴上雖然這麽說著,但身體很誠實的孫老頭還是伸出一隻手擋住打火機把煙湊了上去。
肖隆無奈的搖搖頭,將自己的煙也點著了。
“您繼續講。”肖隆吸了口煙,緩緩吐出了片煙霧。
“謝謝你,小肖。”
孫老頭忽然一臉認真的說著,“老頭子我就不給你行禮了,不吉利。”
“言重了言重了。”肖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他總覺得孫老頭今天怪怪的, 但又說不上來哪裡怪,可能是因為他太久沒來了生疏了?不應該啊,他也才半個多月沒來,不至於吧。
怎麽說呢,一晚上孫老頭好像都有些太客氣了,就像在交代他什麽事一樣。
孫老頭眼睛又眯了起來,他盯著手中慢慢燃燒著的煙有些出神。
火紅的一點緩緩下降,淡青的一片悠悠上升。
“那年啊,我十八,在我們村裡也是個頂個的俊小夥呢,要身高有身高要力氣有力氣。”
“我老伴啊,也是我們村的,我們就是在村裡認識的。”
孫老頭抬頭看了眼明晃晃的月亮,聲音有些唏噓,“這都好些年過去了啊,人都老咯,老咯。”
“這時間啊,是最不饒人的。本來我不想找比我小的,因為到老了,就得人家多照顧我點了,而且要是我先走了,另一個也無聊。可我啊,耐不住喜歡啊,就找了個比我小的。”
孫老頭回身往店裡望了一眼,店內白熾燈散著柔光,靜悄悄的。
“這家店啊,是我跟我老伴來了這後開的,我們呀,年輕的時候忙慣了,到老了也閑不住。”
孫老頭搖搖頭,臉上帶著笑意。
“我老伴啊,做飯那是個頂個的好吃,我吃了一輩子,可還是吃不夠。可惜咯,可惜咯,吃不上咯。”
“啊?”肖隆有些納悶,“您想吃在做啊,您老伴不就在店裡啊,剛剛不還給我做了碗面嘛。”
孫老頭嘿嘿笑了一聲,也沒言語。
只是渾濁的目光此刻說不出的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