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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邪》第6章 白馬險(中)
  (一)

  趙九兒從馬兒拉著的粗糙板車上跳下,向願意搭自己一程的李老伯拜別後,走過喧鬧的街市,憑著父親帶自己走過的記憶很快找到了朱宅的門庭。

  不算特別顯眼,但也絕非是庸俗,再次打量這個寬敞的家門時,就頭頂懸著匾額的剛碩字體與那門庭邊站著的兩位精神家仆來說,沒人會沒事去招惹這戶人家。

  “你!做什麽的?”明顯,一個十七八的姑娘家站在大戶門前,很容易招人非議,因此右邊比較有眼力見的家仆喝住了姑娘欲前進的腳步。

  “我爹爹好像在貴府,我要去尋他回去。”趙九兒微微彎腰,顯示出恭敬。

  那家仆看上去也就二十出頭,但態度尤為囂張:“滾滾滾!你看清楚!這是朱宅,不是‘你爹宅’,更不是‘尋樂場’!是個人都跑進去找爹,我們還要不要飯碗了?”

  “你爹是何姓名,從何事?”左邊那個看上去年紀與趙九兒相仿的家仆,倒是有些同情地湊近問道。

  “姓趙,名亭,字守正。”趙九兒一字一字吐露細膩,生怕對方沒有聽清。

  兩男子互相對視一眼,有些為難地又看向趙九兒,原本囂張的男子似乎有些態度緩轉道:“你說趙店家?”

  趙九兒點頭似撥浪鼓般,心中燃起了希望。

  “誒呦,這可怎麽說好,你說吧。”囂張男子把話腔遞給了年輕家仆。

  年輕家仆有些難為情地抿了抿嘴,小聲道:“聽宅裡的人說,你爹前些時日之夜與我家二夫人苟且時,被抓個正著,此刻被關於一間廢房裡,誰都不允許靠近!”

  “啊!”趙九兒驚呼一半立刻捂著嘴。

  這個事情聯想到母親回家失魂落魄的樣子,的確任憑家裡任何人都會難以下咽。

  可能素日裡與父親相處久了,趙九兒想起父親老實本分的模樣和端正守信的各種行為,倒是生出些懷疑,雖然還是震驚得半天說不上話。

  “我勸你啊,趕緊回去,請幾個你們縣城裡德高望重的老人一起來說說情,別鬧到官老爺那兒去,指不定得判個流放戍邊!”囂張男子這次完全改變了態度,似乎對趙九兒有了一絲莫名的好感。

  “多謝兩位小哥,可是我......”

  “是什麽事情在門口嘰喳個沒完?”一個較為潑辣的女人聲音傳來,嚇得兩個家仆腳步帶風般回撤到門崗兩邊,一動不敢動,但各自都用臉色示意趙九兒趕緊走!

  剛要回身暫避時,一個婦人已然跨出門檻,冷不丁地放了一句冷話:“是趙家姑娘吧?走啥?隨我進來,別像你娘那樣慫!”

  趙九兒頓住了腳步,看了看周圍似乎也沒什麽人來往,便抱著僥幸,十分僵硬轉身,正對上那對射穿人的箭眼。

  綠色油光的純桑蠶絲綢緞,刺繡著翹枝寒梅帶雪,發絲濃密地梳起了單環高髻,高髻中央插一枝白玉長葉簪,外形已然雍容華貴。

  再看其容顏,眉走細絲,眼若靈水撤亮,鼻線優雅,唇如粉霜。

  看年紀,應該有歲月的雕刻,三十以上,卻依然氣質非凡。

  “大夫人。”兩位家仆彎腰搭手,畢恭畢敬地微顫身子。

  趙九兒有些被這種氣場震懾得眩目,雙腿發軟,一時不知該如何答話。

  想到父親或許冤屈的內情,姑娘也不顧及什麽面子,搭手拜了一個身子,便默默跟著大夫人進了門庭。

  從裡面幻視朱宅,可謂是內藏一番天地!

  進門就是一個偌大的前院,

前院內擺設著各類植物,還有一顆粗壯的梧桐,佔據了整個右前方的一片空地。入秋後,逐漸有些枯葉偏偏落下,帶著一些果子在其周圍形成一道風景。  左前方是一個拱門,似乎是直接通向隔壁別院的通道,至少前院左右兩邊只有兩個對稱相視的亭子和一些做工精良的假石,再有就是兩間靠在角落的小仆居。

  過了前院垂門蓮柱,就是內宅院了,內宅院可謂是別有洞天!

  眼前是一圍淺淺的下沉池塘,池塘將內宅院的空地劃分成兩路,而兩道寬路之間於池塘上架起了一抹兩擋雕花鏤空的直木橋。

  池塘正後方是主宅與廳堂的結合,在主宅左右側開有耳房,但很小。池塘兩道邊是東西廂房,應該是長次子的居所。望著那主宅後仍有高聳的梧桐,應該是後院,後院不是女兒家的閨房就是閑適玩樂的地方。

  一路上,大夫人沒有任何言語,直到把趙九兒帶到左耳房前時,才轉身用眼神逼停了趙九兒。

  “你爹就在裡面,但是老爺吩咐過,沒人能進去。現在我把老爺的話告訴你,你回去轉告你娘,給她兩條路。”

  “可是這樣下去爹爹會渴死餓死的!”

  “你有資格和我說這個嗎?”大夫人十分強勢地指著趙九兒。

  見姑娘有些怒不敢言的模樣,繼而冷笑道:“死不死和我無關,反正那個賤人滾回娘家再也沒有出頭日,我心裡痛快!你給我聽著,第一,把你們的客店盤了,滾出滑州,那麽權且放過你們母女,畢竟禍不及妻兒,至於你爹,就死在裡面。第二,想要你爹活命也行,你娘倆終生為仆伺候我家老小抵罪,你爹就報官流放戍邊去。”

  這一席話讓趙九兒好不氣憤,見那耳房內也沒有任何動靜,大著膽子回懟過去道:“我爹是死是活都不知,你光讓我看這破房子就來這麽一套,我怎麽信你?”

  “你!給你臉你還真不要臉!和你畜生父親一樣無恥!”這大夫人開口罵人完全顛覆了這貴婦的形象,如潑婦罵街一般單手叉腰指著趙九兒鼻尖。

  “九兒!爹沒事!你趕緊和你娘親走!走的越遠越好!”耳房裡終於傳來按捺不住的哭喊。

  趙九兒一下子癱軟地跌坐下來,眼淚唰唰地流不止,一時難以言語。

  “臭丫頭,給你七日,若沒有任何答覆,我喊人拿著你爹畫押的契和官書來收店!你娘倆也別想跑!老爺和官道有些攀扯,定你倆罪名易如反掌!”

  趙九兒閉上眼,嘴巴努著,極力壓製自己馬上要暴發的怒火,用極其壓抑的聲音丟下一句“七天就七天!”便起身毫不留情面地跑去。

  “畜生!滾!有本事你等著七天后哭著求我!”身後的叫罵響徹整個內宅院。

  (二)

  “也就是說過了今夜,就是他們收店的日子。”

  李敗十分悠然地夾起最後一片最肥的羊肉送入口中,仔細咀嚼肉與醬汁暴發出的完美天作之合,人往往都喜歡把最好的東西留到最後。

  未邪有些初經世事的義憤填膺,罵道:“這富人就是如此霸道,不教訓一下真以為能上天了!”

  “得了吧,錯在她父先,不然何來此仇?富人本就不好招惹,她爹非要橫插一杠,這倒好,老實本分一輩子都白費了,還搭上了妻女。雖然從事情上講我並不認為朱氏有錯,最多就是手段太狠了一點,但巧在的是,我和你們能撞到一塊也絕非偶然。朱氏的家主不是你們看到的那麽淺顯。”

  這一通話把兩人都說懵了。從字面意思上既不同情趙守正,也不過多扣罪名於朱氏。但似乎是因為朱氏另外的旁支之事讓李敗覺得朱氏本身就有什麽秘密的問題。

  “李兄此話怎講的?我們說的是她爹的事,和你又有何別的乾系?”打量著李敗十分故作高深的表情,未邪單純的認為他是在為朱氏開脫什麽。

  趙九兒則一聲不吭地近來坐下,三人成犄角之勢,各有想法。

  “張老弟,你剛涉及江湖吧!我不怪你,正好可以學點東西。我不喜歡解釋很複雜的人事。至少簡單點告訴你們,就單憑九兒姑娘的描述看來,他爹的確招惹了他們,朱氏理所應當地扣住了她爹,因勢利導地謀劃了兩條看似都惡毒的選擇。但你們反過來想一想,所謂大戶人家,是非外泄越少越好,名聲對他們極其重要,況且他家又與官家有來往,鬧得沸沸揚揚,於他們有何益?又是為了什麽?或者說為了掩蓋什麽?”李敗如是點撥道,用手指掐了掐酒碗沿,十分鎮定自若,眼神專注地洞穿著整件事最匪夷所思之處。

  未邪沒有再言語,或許自己經驗不足,完全被這一點細節給征服了。

  “朱氏的家主叫朱卿,不惑之年,二十出頭來到滑州白馬縣,先是做了鐵器鋪學徒,後不知如何接手了生意,發展壯大,自成一脈。別院豢養了一些高手和門客,對內是保護生意,對外則是負責護送朝堂的官貨、餉銀、賑災雜物運送。其正室年十八嫁,原是知縣事柳璧的獨女柳若梧,兩年後育有長子朱恩;側室乃淇縣不知名女子,正室身孕三月時納,至今未有子嗣,素日深入簡出,極為隱秘。”

  當說完這些訊息後,未邪和趙九兒震驚地已然站立許久,再再打量這位風度翩翩的公子模樣的俊男,仿佛變得深不可測,從另一方面比朱氏更瘮人。

  李敗起身,將白劍從桌案邊取來,對未邪抱拳,似求道:“張老弟,今日我救了你,也不用你報恩,且扣下白劍耍上幾日,剩得花費銀兩去買兵器,可否?”

  未邪看著李敗對白劍喜愛的眼神,如遇明主般的契合感,不覺慚愧自己如今配不上婆婆的這兩把好劍。

  “李兄今日之恩,銘記刻骨,劍且暫留你手,他日若有所求,提劍來邀,定不負江山!”未邪抱拳回禮,但自己絕不能輕言贈送,畢竟這是婆婆的東西,用來記恩情可以。

  李敗會出了未邪之意,十分有意味地點點頭,笑的有些奇怪。

  “對了。”李敗放下雙手,對趙九兒和未邪各看了一眼,繼而慎重吩咐:“方才之事,切莫外傳,我有我的私事,也是湊巧追查到了這裡,等了兩日,才有今天的局面。告訴你們是因為可以憑借此作為突破,咱們雙方都可以有所進展。”“當然。”李敗定目於未邪,善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才是真正的局外人,是否繼續與我倆合作,全看你自己的意思,絕不強求。”

  “李兄若看得起,聽候差遣,這點傷不算什麽,我曾因為練劍而經常泡藥壇子,藥入肌理年久,自愈極快!不用擔心!”說著,竟然誇張地甩動了幾下臂膀,扭了扭腰,絲毫看不出是受了傷的樣子,也沒有隱忍冷汗,這道讓李敗心中倒嘶了今日第二次的涼氣!

  粗麻布包裹的地方慢慢暈染出一片紅花,趙九兒無奈地推了推未邪,指了指,搖搖頭歎著氣向門外走去,留下一臉尷尬傻笑的未邪。

  “看來是我多慮了。”李敗心中暗自安慰道。

  (三)

  一夜過去,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開始滋潤著清晨的初醒世界。

  未邪按捺不住一夜的激蕩,只是淺淺歇息了幾個時辰,便獨自坐在桌案邊,提起壺往那李敗留下的酒碗裡倒了些涼水。

  雖然這裡不比婆婆竹屋裡的暖茶,但此刻的心情,還是比較愜意的,本來想著如何開始歷練江湖,誰知道歷練在潛移默化中已然慢慢走入自己的人生。

  想著此刻二人應該還在別的房間內休整,也不便打擾,就開始思考起李敗昨夜說的那些事。

  細細想來,趙守正為人老實,卻與極為深入簡出的朱二夫人苟且,最後還被家仆抓住,一般家仆是不敢擅自管老爺夫人床幃之事的。

  作為家主的朱卿本應該站出來面對這件事,卻似乎從始至終都沒有露面。

  還有一點是昨夜沒有提及的,就是趙九兒的娘是和她舅舅一起去的,娘親回來了,舅舅去哪了?趙九兒也壓根沒有提這個事兒。

  歹人來作惡,看上去是大夫人的指使,那說明朱卿根本不在乎家裡怎麽鬧,換言之對二夫人的事也就是覺得辱沒門風,任大夫人興風作浪。那既然對二夫人沒有感情,那當初納入家門是因為什麽?大夫人有官家背景,牽線朝堂可以理解有利用之處,那麽二夫人呢?就大夫人那般德行,要捏死一個毫無背景的小妾應該是極為輕松的一件事,這麽多年過去了,竟然只是化作了“賤人”二字,似乎對方一直都有什麽能夠抗衡她一般。

  還有,二夫人出生淇縣,這不就是本縣嗎?難道趙守正本來就認識她,亦或是......

  種種矛盾、猜測、疑惑、錯覺在未邪眼前交錯穿織,凌亂得看似互相牽連,又毫無乾系。

  “不好了!”李敗推門進來,頂著黑眼圈,一臉沮喪地立即合上門。

  未邪見狀,立刻上前拖住李敗有些疲倦的身體,低身問道:“李兄這般模樣,是否一夜未眠?”

  “何止!我夜裡總感覺哪裡不對勁,就偷偷去九兒娘家打探一番,你猜怎麽了?”

  “跑了?”

  李敗吞了口唾沫,有些難以掩飾的悲傷:“都死了!被集中堆在屋子的地窖裡,我猜測是前夜所為。”

  “啊!”未邪不禁喊出聲來,被李敗一手捂了個嚴實!皺著眉告誡未邪不要讓趙九兒知道。

  “我剛才去趙九兒房間看了看,她沒事,應該白日我倆的作為讓對方有所忌憚。雖然這裡很危險,但對九兒來說是安全的。”李敗有點自責出門的時候沒能考慮周全,若是歹人摸進店裡,受傷的張曉嵐全身而退都有些困難,更何況保護趙九兒了。

  李敗和未邪同時安靜下來,因為,他們發現,從未邪的床底下鑽出一個熟悉的身影.......

  趙九兒以十分逗人的姿勢慢慢爬了出來,雖然換了一身棕色的裋褐,但依舊能感覺到灰塵滿布。

  “你一直在那裡嗎?”李敗頓時有些崩潰地問道。

  “對呀,昨夜我一個人怕,就去找你,你房間沒人,我就進了這家夥房間,他睡得跟豬一樣,我就索性鑽在那裡睡了,至少有點安全感。”趙九兒十分天真地站起身子,拍了拍膝蓋和上身的薄塵,整理了一下挽起成丸的發團,放下發縷。

  未邪和李敗互相緊張地對視了一眼,此刻看來只有趙九兒沒有意識到一個匪夷所思的問題。

  “你剛才如何確定的?”

  “我就稍稍推開房門,因為床是側對的,看到床上有人背影,留著長發,我一夜未眠,未能仔細觀察。”

  李敗說完,緊了緊手裡的白劍,但見未邪取來黑劍,二人面色凝重地走向門口,緩緩拉開門扉,看向過道的方向。

  二樓的布局很簡單,是一個回廊,回廊四面房間數量不同,正對未邪這條過道的對面,是四間,貼著過道這邊視線右側的是三間。二人走出門口,向左觀望,自己這一排是五間,而最左的過道那頭是兩間。

  二、三、四、五的順輪序,應該是對應不同價位的。李敗十分確信地指著左側那頭兩間中靠左的房間,暗自對未邪用胳膊肘撞了一下。

  未邪一邊低罵著“讓我們住下房,自己住上房,救命恩人就這待遇!”,

  一邊跟著李敗已經邁出幾步的身影貼著過道牆壁摸去。

  趙九兒這才感覺不對勁,自己方才隱約聽到李敗說去自己房間確認過,那麽自己一夜都在這裡,自己房間裡的......

  不寒而栗!

  “見鬼了!”趙九兒哆嗦著趕緊跑出去,看向左邊李敗和未邪的舉動,猛然覺得這個客店此刻哪裡都是令人毛骨悚然,連安靜地空房間門感覺裡面有什麽東西在窺視自己一樣。

  待李敗和未邪來到那門口左側,未邪十分機敏地輕腳跨過房門口,於右側貼伏,與李敗互相點點頭,微微把黑劍提起到右手虎口的位置。

  李敗用騰出的左手畫了一個框,然後做出一個弧線的穿框動作,指了指右側,又指了指未邪。

  未邪思索了幾下,意思大概是李敗讓自己確認窗戶的位置,進去後二人分開堵截,未邪堵截窗戶以免屋內人逃脫,李敗負責封堵正面與門口。

  “啪嚓”一聲巨響,李敗鉚足腳勁踹開房門,房門自吃不住如此勁道,直接爆裂斷折,李敗壓地暴突刺劍直逼印象中的床幃,未邪十分迅速地鎖定了正對床榻的窗戶,二人一前一後,自突入後左右開弓而去。

  趙九兒緊緊貼著門外的牆壁,仔細聆聽裡面的動靜。

  “老弟!過來!”李敗大吼,聲音可謂是幾近瘋狂。

  未邪看到李敗背影前方,的確在床榻上有一個隆起蓋著被褥的長發背影,纖細的模樣似乎是女人。

  但李敗的劍就這麽定在那女人後背,對方卻紋絲不動。

  或者說......根本沒有起伏的波動。

  “死了。”李敗有些驚恐,一把用劍挑起被褥,一股濃烈的血腥味瞬間在二人范圍內擴散開來。

  因為被褥的挑動,那已經僵硬的身子被帶著回身平躺過來。

  那張臉,確是十分祥和的閉著眼,容貌極其美麗,但已無半點血色。

  那白色的內襯上有大小數十個劍孔,似乎是被人掀起被子一頓亂刺後死亡。

  但如此面目,李敗也十分擔心地挑了挑嘴角,十分疲憊地道:“在確認這人身份之前,昨夜肯定有人翻窗進入這裡,至於這個女人是怎麽回事,我想我心裡有些眉目了。”

  說著,測過臉對著門外喊道:“九兒,進來看看這個人你是否見過。”

  趙九兒聞言驚呼:“不!死了對嗎?我不進來!我怕!”

  未邪渾身雞皮疙瘩一地,但對趙九兒的軟弱還是有些暗自不爽,加上自己睡得下房,心裡有些怨氣,一股腦大步走向門口,轉手十分準確地抓到聲音來處,拖著她的胳膊幾乎是毫不留情地拽進來!

  “老弟,對女子不可如此粗暴。”李敗雖然嘴上那麽說,但似乎沒有真的想要教訓未邪的模樣,仍然盯著這個女人。

  趙九兒被揪著右手,左手掌死死貼在雙眼上,哪怕此刻已經被拉到那死者面前,她依然不松手。

  “你要是不看,莫怪我觸犯你害羞的地方。”未邪竟然靈機一動地以計威脅。

  趙九兒本能地回攏雙手,緊緊抱著胸,對未邪大罵:“無賴!你敢!”

  但發現李敗和未邪同時看向自己時,趙九兒知道已經來不及了,好奇地視線掃過那床榻上的死人,鼻息間充斥著惡心的血腥味。

  “嘔......”趙九兒開始乾嘔起來, 雙眼充血,渾身凝固起來,感覺一陣眩暈。

  “大......夫......”剛說到一般,雙腿一軟,倒下身子,被未邪一把側攬入臂膀裡,半蹲著緩去摔勢。

  “大夫?禦史大夫?諫議大夫?不對啊,她是個女的啊。”未邪一臉複雜地愁目而去,將趙九兒緩緩抱起,橫托在身前,放在靠窗的牆角,任其頭抵在側牆坐睡著。

  李敗搖搖頭,十分為難地回憶著什麽,不一會將劍插回劍鞘,轉身對未邪冷冷提醒道:“大夫人。這個女人是朱卿的正室,柳若梧!”

  “嘶......”未邪如撥雲見日般倒嘶一口涼氣,不可置信地用眼神重新打量著這個女人,靠著一些昨夜趙九兒描述的回憶,符合之處十有八九。

  “張老弟,這下事情更加麻煩了,如果讓外人知道朱夫人死在這個客店,那不單是趙九兒,你我都逃不脫乾系了。暗中行此事的神秘人究竟是何目的,這分明就不是單單衝著姑娘去的。”

  未邪重重地跌坐在桌案邊的長凳上,毫無經驗的他此刻竟然眼前閃過千絲萬縷,在李敗遲疑的思考時,不知為何,脫口道:“事到如今,不出意外的話,朱卿也已經死了,二夫人或許是破解這個局的關鍵,亦或許從一開始我們就想錯了,真正可怕的人不一定站在明面。你我首要先去白馬城朱宅解救趙守正,問出他一直隱瞞的真實內情。”

  “老弟此言有理!”李敗豁然開朗,此刻暗生佩服地對未邪拋去讚成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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