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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巢》第31章 靜水深流
  持劍不為討巧,不圖花樣,更不牽扯什麽匡扶正義,劍在手中即是助成所期。以最簡單便捷的招式解決問題才是劍影訣的關竅。

  隻為結果不求過程的劍影訣一出,顧慕之便有些應付不來了,原本有些熟悉甚至尚且可以預測的劍路此刻全然不見了,代之而起的是近乎毫無章法的吊詭招式,他甚至覺得嵬名峴手中那柄細長之物並不是把劍。

  嵬名峴橫劍貼腰,與身同周,瞬間便擊開了打算再近他身的顧慕之。

  “想不到劍影七十二式還有這樣的路數,不愧是世無其右的劍法!”項東衢聚精會神地看著嵬名峴的每招每式讚歎道。

  周從燕看不出什麽特別之處,隻覺得眼花,不過她有些在意另一件事,“你師弟能打得過嵬名峴那個混蛋嗎?你不去幫幫他?”她問項東衢。

  “這樣的劍魁怕是沒幾個人能招架得住吧?”

  周從燕旁邊有人插話道。

  周從燕扭頭一看,才發現方才來時打過照面的葉悛和杏眼男人也來了。

  如今場院中的人越聚越多,已經有些比得上試武大會的即興小場了。

  “葉兄,劉兄。”項東衢與他二人招呼。

  葉悛愛答不理,劉聶便代為回禮了,他接著方才項東衢的話繼續道:“久聞劍影訣在劍法中冠絕江湖,當真是百聞不如一見,聽說項兄喜歡鑽研各家劍法,不知是否曉得劍影訣的這等精妙?”

  “慚愧慚愧,在下一來見識短淺,二來沒那個本事與劍魁過招,今日一見更是自慚形穢了。”項東衢說。

  他們兩人來往換話間,周從燕和蘇緯把眼睛一瞟,只等魔教暗尊也說句什麽,但葉悛卻只是定定地站著看院中的打鬥,甚至連周從燕和蘇緯壓在他身上的目光都懶得搭理。

  一劍封喉被顧慕之險險地躲開,眼看嵬名峴便要再次逼上來之時,楊臻攔在了他們二人中間。楊臻背對顧慕之,單手後拉,用笛心收住了嵬名峴的劍鋒並與他低聲道:“別傷他!”

  “可——”嵬名峴顯然是被氣著了,一副不打死顧慕之不痛快的樣子。

  “劍魁閣下。”楊臻突然揚聲道,“雖然我們都已知道峨眉之事與你無關,可你若想安然身退,便不能在峨眉傷及一人,這其中的道理閣下不會不明白吧?”

  嵬名峴看著那雙近在咫尺徑直相視的眼睛,皺起了眉頭。

  “劍魁閣下,”早已在堂門之處旁觀多時的單以謀也於此時走上前來開口道,“近幾日我峨眉多喪,無端牽及閣下之處,在下賠禮,但還請閣下不要在我派興事,否則峨眉哪怕是只剩一人也不會與閣下善罷甘休!”

  為免節外生枝,楊臻又道:“劍魁閣下,你我的恩怨日後再論,至於眼下,你還是先收手離開吧。”

  嵬名峴與他對視良久,終於卸了施在劍上的勁力。他撤開身形,留下一句“走著瞧”後便縱身而起,躍出了堂前院。

  待嵬名峴不見人影之後,楊臻回頭看顧慕之道:“顧兄無事吧?”

  顧慕之低頭抬眼看他,一如既往地不說話。

  “楊兄,這嵬名峴是怎麽回事?為何與你這般仇對?”單以謀問。

  楊臻一臉無辜和無奈道:“之前我攪了他的生意,前不久又在太師府幫得太師給他刺字之戒,他這才盯上我了。”

  “這本就是劍魁自作孽,怎麽能怨到楊兄你身上呢?”單以謀也為楊臻不平。

  “唉,算我倒霉唄。”楊臻無可奈何。

  午後,楊臻陪任去來和扈堅良又去看了看仍未轉醒的參宿真人,在並在單以謀的拜請下給參宿真人留了個調理的方子。

  他們這一檔子人若是一走,峨眉山中客便只有少林武當以及巫奚教的葉悛二人了。少林和武當與峨眉關系緊密,理應多加留守幫扶,葉悛二人則自始至終地低調無為,全然枉費了先前峨眉門人對他們的忌憚。至於丐幫的人,來時便無甚聲響,走時便更是自然而然了,他們四海皆有歸處,出了峨眉山門便是到了家,自然不會麻煩峨眉什麽。

  楊臻和焦左戎代任去來與少林武當各自道別後,便動身離去了。

  路上楊臻還納悶為何方才見齊睿時他的眼睛腫的像個鈴鐺,轉而便聽焦左戎解釋道:“之前聽成嶺提過,他似乎也對固敏有些意思,只是礙於明白固敏與成嶺的關系,所以一直沒對固敏表過心意罷了。”

  “對,上回大會開場的時候,齊睿差點就搶在六師兄前面上台與固敏姐比試了。”彭士熙也道。

  聽到這,楊臻還沒有什麽反應,周從燕卻先歎了口氣:“又多了一個可惜之人。”

  是夜,單以謀把蔣固敏的靈堂過了遍眼後,遣散隨行的幾個師弟,獨自一人去了後院推開了參星真人的房門。

  平日裡淡妝素裹的參星真人竟然在對著鏡子描眉。

  只是她的眼睛紅腫得厲害,眉也隻畫了一半,在昏黃的燭光之下看起來顯得風塵猶重。

  單以謀面對妝台,走進了參星的琉璃鏡中。

  參星看著鏡中這個多出來的人,浮腫的眼睛中再次滲出了淚水。

  單以謀抬手輕輕搭上了參星的肩膀,溫聲道:“別哭了,都過去了。”

  “幾十歲的人了,原本想著就這麽踏踏實實地守著峨眉與你過下去,卻不曾想命中還有這麽一遭……”

  單以謀從她背後探過手去斂去了她的淚,將她的身子輕輕掰過來說:“師叔,我不在乎這些。”

  “可我怎能……”參星說的哽咽。

  單以謀攬著她的發髻,讓她的額頭抵到了自己的胸膛上綿聲道:“大師兄已經謝了罪,不會有人再胡說什麽了。”

  參星聽著單以謀穩健的心跳聲,雖然仍無法放下心愁,但卻總歸是踏實了許多。

  “參宿師叔仍未轉醒,眼下峨眉的情形還需你我照料,希望師叔能早些振作起來。”單以謀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說。

  “你做主吧。”參星靠著他說。

  “好啦,”單以謀扶著她站起來說,“夜深了,我陪你去歇息吧,。”

  好不容易將參星哄著睡下之後,單以謀離開了後院,在門庭之處看到了不知在等誰的劉聶。

  “這麽晚了,劉兄怎會在此呢?”單以謀笑問。

  劉聶卻不與他寒暄,徑直道:“白日裡,項東衢臨走前來找過我。”

  “怎麽,他有事?”

  “他仿佛十分在意楊臻與藥師谷的關系。”劉聶的表情似是而非。

  “什麽意思?”單以謀覺得莫名其妙。在他看來,如果他是藥師谷出來的話,他也會隱而不語,畢竟這世上渴求鳳毛麟角的人太多了,掛著個炙手可熱的名頭出門,好好走段路都是難事。

  “項東衢說,他旁觀過兩次楊臻給人渡氣理脈,可楊臻的前後表現大不一樣。”劉聶說,“頭一回是在崆峒,楊臻給氣急攻心的梁奉一調完息之後走路都要讓人攙著,可在參宿這兒卻恍若無事一般……我不通醫道,你怎麽看此事?”

  “替他人調息確實是費力費神,若是讓我給人調一個時辰的息,我得讓人抬著走。”單以謀與他並肩而行。

  “稀奇的是,楊臻左右不過給梁奉一渡了一盞茶的時間就站不住了。”劉聶的話總算是中的了。

  單以謀停了步子,他可是知道楊臻給參宿渡了一炷香的時間的,同樣是氣血逆轉,前者耗時短反應卻差無外乎一種原因。他問:“楊臻之前受過傷?”

  “誰能讓他受傷呢?”劉聶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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