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雪皺什麽眉頭?她才十六歲的小姑娘，雖然發育的很好，但畢竟思想上還沒法完全洞悉成人世界。

　　她不會想的這麽深，難道是法寶本身出了問題?

　　剛才只顧著去考慮贓物問題了，倒是沒細看。

　　若雪足足看了一炷香時間，仍然沒有說話，眼神裡卻是充滿疑惑。

　　小師妹也失手了?得趕緊問問。

　　“我兩人出去商量下，請稍等。”李平安向瘦道人說了句話，後者點點頭。

　　這種事，給鑒寶人一點思考時間也是情理之中。

　　李平安走出來，看著小師妹，問道:

　　“若雪，你看了覺得怎樣?”

　　“是假的。”

　　“啊?”

　　你都判斷出來了，為什麽不說?

　　“但我不敢下結論，因為沒有證據。”

　　“那你怎麽判斷的?”

　　“直覺。”

　　李平安險些噎住，這個時代女人的直覺也那麽準?

　　小師妹之前的騷操作，不會都是靠直覺吧?

　　李平安還想再寫個“服”字。

　　問題是，待會兒怎麽說?

　　對不起，你這個是假的，但我是不說為什麽，非要我說，我就只能說是直覺?

　　不被當場打死才怪。

　　要不，跑吧，牛逼吹大了，圓不了的時候，就走為上計。

　　“大師兄，直覺並非胡亂猜測，材質都是對的，但拿在手裡，卻有一種天然不和諧的感覺。”

　　李平安製寶手藝是地仙境界初期，如果有足夠的材料，打造這種乾坤圈是易如反掌，但對於材料問題，那就不太懂了。

　　材料學的事情，不是一個組裝師能夠整明白的。

　　不和諧這種主觀感受，也很難說。

　　你覺得不和諧的地方，也許我覺得沒問題，尺度大小，大家心中都有不同的評判標準。

　　扯遠了……

　　李平安相信小師妹的直覺，不然也不會賺個靈玉回來。但這種感覺的確朦朦朧朧，很難抓住核心要點。

　　如果讓小師妹去買，她肯定不會買，但要做個鑒寶人，就必須說出一二三來，否則無法服眾。

　　要把這種直覺變成確定的東西，只能用一個辦法:

　　“大膽假設，小心求證。”

　　李平安想起了偉人的教導。

　　小師妹忽然有些出神，片刻之間，周圍的靈氣居然在向她聚集，身上靈光洋溢，更顯得光彩奪人。

　　升級了?

　　你怎麽和師父一樣，聊兩句就升級了?

　　“想到什麽了?”

　　小師妹抿嘴一笑:

　　“和山陰石相似的材料有很多，但能模擬到我都分不出來的，為數不多，再綜合市場價格和存量的因素，如果我要造假的話，會選哪一種?”

　　李平安微笑著看著她，就跟看著一個學會了謎語，要跟大哥哥打謎語的小妹妹。

　　讓他略有些尷尬的是，他真的猜不出這個謎語。

　　幸好小師妹自己說了:

　　“水沉石。”

　　山陰石，產自西昆侖王母峰北面，山高路險，妖魔橫行，終年不見陽光，是極為凶險的地方。因此，山陰石價格也極為貴重，一顆直徑五分的山陰石，就可以換兩個下品靈玉。

　　製作一個乾坤圈，需要兩顆。

　　在乾坤圈的成本裡面，作為主體材料的熔岩精金反而不是最大的花費，輔助材料山陰石才是。

　　但是，有另外一種材料與山陰石極為相似——水沉石，

產於秦嶺之北，此處也是常年陰雲密布，與王母峰氣候極為相似，但不同在於，秦嶺之外，人氣聚集，妖魔難入。　　要采水沉石，雖然有些難度，但比起山陰石來，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一顆山陰石，足以換取五六十顆水沉石。

　　如果把山陰石換了水沉石，換一顆，威力不足原本的八成，如果換了兩顆，威力不足原來的五成，乾坤圈就變成了呼啦圈，純屬玩具。

　　要辨別兩者，十分容易，山陰石常年受山風吹打，表面有風痕，水沉石常年受渭水衝刷，有水紋，一看便知，做成乾坤圈後，性狀被主材料熔岩精金融合，加上兩者材質極為相似，一般人根本看不出來。

　　但替代品終究是替代品，盡管材料相似，但法寶會有一種不和諧的感覺，這就是小師妹敏銳直覺發現的疑點。

　　這種洞察力，李平安沒有，應該說絕大部分人都沒有，只有把法寶扔出去，才能看出問題。小師妹在東山市場逛了這麽多年，加上天賦異稟，這種直覺要敏銳的多。

　　既然做了假設，那就有辨別的辦法。

　　水沉石常年浸水，其本命靈力中當有水韻流動之感，以其製成的法寶，天然親水。

　　李平安點了點頭，和小師妹又一起走了進去。

　　“兩位鑒別的如何了?”

　　“請端一碗清水來。”小師妹說道。

　　聽了此話，瘦道人便去找碗。

　　李平安看見左邊的賣家身形動了動，將頭略微向右邊側了一些，好像在用眼角的余光向這邊打量。

　　片刻之後，清水擺在了桌上。

　　若雪說道:“乾坤圈以熔岩精金與山陰石製成，熔岩精金屬陽，山陰石屬陰，故陰陽調和，是為乾坤。”

　　“若將山陰石以水沉石代之，材料相似，也為陰陽，但熔岩精金又為火向，水沉石卻是水向，雖陰陽調和，卻水火不容。”

　　說罷，玉手一點，將碗中的清水輕輕彈到乾坤圈上。

　　只見水滴凝聚成行，卻不滑落。

　　“水沉石天然親水，凝露而不落，可以證之。”

　　“啪”的一聲，右邊買家忽然站起，三柄兵刃拍在了桌子上，左邊賣家微微轉頭，看向李平安和若雪兩人，胸膛卻有起伏，顯然有情緒激變。

　　李平安終於明白，為什麽乾這一行死的快了……

　　幸好此處是東山市場，任誰也不敢在這裡真的動手。

　　買家佇立半響，冷哼一聲，終於拿起兵刃，抽身而去，臨行道了聲:

　　“多謝！”

　　瘦道人向李平安點了點頭，示意此事已畢。

　　出得門來，瘦道人將一個瓷瓶交給李平安，笑道:

　　“下品融築丹三顆，但願今後還能與道友相見。”

　　李平安將瓷瓶拿在手中，微微一笑，又與小師妹往市場出口走去。

　　途中，服下一顆，靈氣奔湧，片刻便突破到了金丹中期境界。

　　只是比自己煉製的真·下品融築丹差了一些，但升境界沒問題。

　　李平安站在市場入口，心中有些亂，真要出門就沒有了庇護，萬一被剛才三個買家追殺，恐怕凶多吉少。但耽誤了半天，二師弟應該已經到突破的關頭了。

　　轉念一想，停留此處也不是辦法，對方能等，他可等不了。最好的辦法還是在此處解決。

　　不如……

　　李平安目光四處搜尋，忽然一笑，用靈力傳音了兩句，又等了一炷香時間，才與若雪騎了馬，並不往清靈派走，而是先往東邊走。

　　剛出東山市場地界五十裡，三股靈識便鎖定了過來。

　　果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