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安靜的可怕,
不止戰鬥雙方,包括三虎這個主家在內的其他人也都大氣不敢出。
期待,看熱鬧的心態,
有好幾人從未見過“鐧不留情”的手段,今日正好見識一番,到底憑什麽?
熱血,第一次生死考驗,
江湖到底是個什麽樣子?
老乞丐教導的今日就是對九劫來說最好的檢驗。
屏氣,呼……吸,
清晰可聞,胸口此起彼伏。
吸……呼,呼……吸,
調整,不斷的改變。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漸漸的,九劫感覺到了呼吸不暢,心底說不出的壓抑,與此地格格不入,想要盡快逃離。
為什麽,他找不到原因,
唯有放棄自己的頻率,一呼一吸的節奏相融,這樣才稍好了一些。
“哼,給臉不要臉,死!”
正在此時,鍾無樓動了。
一個跨步,消除了彼此之間約丈的距離,九劫隻感覺眼前一花,黑鐧帶著絲絲勁氣,以螺旋的姿勢閃電來襲。
事發突然,九劫來不及準備,隻得盡力歪頭躲過要害,使出一招“雁展翅”飛速的後退。
即便他已經將身法發揮到了極致,但還是感覺到臉頰一疼,化為一道血線突現,絲絲鮮血滴了出來。
九劫卻不敢動,受傷讓他更加全神貫注,不敢有絲毫的松懈,受傷同樣讓他想清楚了一件事,到底發生了什麽。
歸根結底,還是對戰經驗不足造成的。
剛才感覺的心底的壓抑,急於發泄,讓鍾無樓抓住了可乘之機,故意的引導失去自己的節奏。
在這瞬間被抓住空檔,此時,即便自己眼睛一眨不眨,待發現鐧襲,已是來不及了。
這簡單的投機取巧,給九劫好好上了一課,至此,他才算真正的見識到了江湖險惡,不敢再盲目自大。
這也讓他更好的做出了準備,迎接鍾無樓接下來的連環擊。
果然,這一招對鍾無樓來說,只是小試牛刀的開胃菜而已,並不指望建多大的功,重頭戲才剛剛開始。
人隨鐧動,鐧影藏身,根本不給九劫喘息之機,身形快速的欺上,在九劫的眼中越來越大。
這次他看的真切,鍾無樓陰惻惻的臉龐寫滿了勢在必得。
九劫知道,對方有這個資格,雖然提前看到了出招,但並不代表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接下或是躲過。
這也是鍾無樓驕傲的資本。
不過,九劫也決不會坐以待斃,從前老乞丐殘酷的非人磨煉,他都從未退縮過,現在也不會。
輕提一口氣,雙目微凜,一個“鶴獨立”,單腿撐地,隨即身體竟然不借勢的瞬間後仰,又在即將倒地之前穩穩的停在半空。
單腿內彎的角度達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常人平日裡都極難達到,更何況現在還承擔著整個身體的支撐。
透過破舊的衣褲,可以隱隱的看到其上青筋暴突,紋絲不動的抓緊地面。
背後更幾乎與地面直平,而脖子卻完全看不到,像是完全縮緊了進去,腦袋直接搭在了肩膀上一樣。
整個人顯得非常的怪異,又像是多了一些靈巧。
就是這不按常理的動作,恰恰躲過了鍾無樓刺過來的致命一擊,鐧尖擦著九劫的身子旋轉而過,衝到他的面前。
盡在咫尺,這黑鐧看的更加真切,上面密密麻麻的布滿細小的節刺,不規整卻殺傷力巨大,
看著鈍而無芒,實則不笨,古怪刁鑽。 即便堪堪躲開,九劫還是一陣心頭髮涼。
鍾無樓同樣有些吃驚,他想過九劫可能有好幾種方法躲過這一擊,但殊歸同途,怎麽樣都不會用這種方式,不僅要極強的身法,還需要不懼的內心。
在他的設想中,九劫後退才是最保險的方式,換做自己,也會如此,這樣他就有更狠的後續招式應對,將其逼入死角,再無翻身之地。
不過,這突發的小意外並不影響大局,豐富的江湖經驗讓他有十足的把握讓九劫活不過三招。
接下來便讓九劫嘗嘗到底是什麽是狂風驟雨,密不透風的壓垮。
也算是給了九劫一個初入江湖紛爭的歡迎儀式。
江湖爭鬥,從來都不是兒戲,早吃虧好過於不知什麽時候丟了小命。
奇經一陣翻湧,入竅大開,與連接任督二脈的臨,靈二竅同時湧出一股強大的力量,瞬間充斥全身,隱隱的透體而出,貫注於手中的黑鐧,其上寒光點點,令人不寒而栗。
其他人離得那麽遠都感覺到一股可怕的窒息感,更何況處在最中心的九劫,眼中鍾無樓握鐧的左臂青筋暴突,衣衫鼓脹,仿佛要炸裂開來。
威壓迎面而來,他隻得眯起雙眼,微微側頭躲避,卻根本於事無補,就像一座大山,壓的心頭喘不過氣來。
就在這個空檔,耳中傳來一陣“哢哢”刺耳聲響,
是黑鐧,
竟像是要從中間斷開一般,鐧尖下轉,當頭刺來,
這一變化非同小可,從鍾無樓臉上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就能看出,他使出了賴以成名的殺手鐧,
鐧幻化鞭,風雲突變,
留命不留情。
盡銳出戰,全力以赴,
毫不留手,不負威名。
搶佔先機,步步為營,
一招不慎,滿盤皆輸。
這就是他鍾無樓闖蕩江湖所得到的寶貴經驗,天金難買。
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濃,面前仿佛已經出現了九劫的下場。
然而,下一刻,鍾無樓笑容僵立,滿臉的不敢置信。
到底發生了什麽,能讓這個三竅高手如此失態?
是的,意外真的發生了,鍾無樓十拿九穩的殺招竟然撲空了,不僅如此,他還失去了對手的蹤跡。
在背後,不對,還在面前,可為什麽黑鐧刺空了?
鍾無樓還未回過神來,隻覺側腿彎處傳來一陣刺痛,眼看就要跪倒在地,貽笑大方。
陡然間全身抖動,體內竅力出奇經,走二脈,瞬間湧入腿彎,這才強行止住,但人在原地是站不住了,“噔噔”斜衝幾步。
這一退,與九劫又重新拉開了距離。
啊,在場的其他人一片嘩然,成名已久的江湖高手竟然敗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乞丐之手。
更可怕的是,看起來鍾無樓竟然受傷了,雖然他現在背對著眾人,但還是有人從他腿部細微的顫抖瞧出了端倪,這是氣血不暢的典型反應。
還有一點令眾人非常的費解,他們可以說是眼睛都不眨的盯著每一個細節,卻根本沒有看清九劫到底是怎麽躲開的?
地上的一道三尺劃痕,入土三分,證明著剛才的一擊並非錯覺,有多麽的可怕,就有多麽的不可思議。
除非,九劫是隱藏的真正高手。
有人想到了這個可能性。
而真實的情況,只有九劫最清楚,他根本沒有把握。
沒錯,是賭的,索性他的運氣還不錯。
鍾無樓黑鐧的瞬間變化,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也根本留下時間反應,要麽拚死反抗,要麽坐以待斃。
九劫當然不會甘心,本能的使出自己最厲害的一招,“回風”第三式,“鳳回巢”。
以支撐的單腿為點,滑動之間,人在半空繞著鍾無樓周身懸飄,快若閃電。
所以鍾無樓看到的只是留下的殘影而已,他被自己的眼睛欺騙了。
不過“鳳回巢”有一個極大的弊端,
鳳回巢,去歸來。
就是會在眨眼之間,回歸原地,只要鍾無樓攻擊稍慢一拍,那九劫可能就會自己送上門來,此乃運之一。
運之二,以鍾無樓三竅高手的實力,對上還未通心開竅的九劫,其實完全沒有必要耍那麽複雜的技巧。
九劫的那些身法手段救得了自己一時,救不了一世,僅憑竅力便可輕松破之。
雖然在江湖之上,“鐧不留情”的謹慎是出了名的,但今日他還是有些托大了,或許他也是想在眾人面前展示出自己最強大的實力,而不是以大欺小。
至於鍾無樓是怎麽受傷的,其中也是大有來頭。
這就要從他的衣著,乞丐的裝扮說起。
平常人身著半履,很容易惹人懷疑,但他不一樣,恰恰是光一隻腳,反而顯得更符合身份。
雖然已經被人懷疑了,但先入為主的思想,加上第一眼的印象,誰又會特意在乎那一隻光著的腳呢?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九劫便是利用這點,膽大心細的提前用光腳下勾起了一顆石子,根本沒人發現。
鳳回巢,繞至鍾無樓背後之時,果斷出腳,石子擊中對方腿彎處,不過還是稍有偏差,差點脫空。
也正是這一點果斷,讓他變被動為主動,間接保證了自己回歸之時的安全。
沒錯,這就是令老乞丐都難得讚揚羨慕九劫的一點,他的腳掌非常靈活,特別是左右角度,常人所不能,
九劫以此專門苦練腳掌飛星,準頭自是不必說,又便於隱藏,果然,始出便立功。
同樣是殺手鐧,九劫以運氣加上果敢,對鍾無樓的詭異莫測,險勝。
但不要以為九劫擊中了鍾無樓,對方就會受傷怯戰,戰鬥到底結束。
事實恰恰相反,這點攻擊對一個三竅高手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麽,現在的氣血翻湧只是鍾無樓自己防止跪倒,丟了面子,而全力調動體內竅力的結果,稍一運轉,便已經恢復如初。
接下來的戰鬥會更加殘忍,因為九劫已經徹底激怒了鍾無樓,一個江湖的三竅高手。
慢慢的轉回身來,冷冷的鍾無樓面無表情,醜陋的臉龐更多了一絲寒霜,只見他默默的將手中的黑鐧收起,手臂揮出,一道勁風吹起,將沿路上的石子枝杈全部吹飛,直達九劫腳底。
兩人之間瞬間出現一條乾淨的小路,但九劫知道,這同樣也可能是一條死亡之路。
他此時已經沒有太大的氣力了,臉上的傷口還在滴血,雖然已經直立起身,但大口大口的喘息,也緩解不了全身的虛脫感。
運氣逃過一劫,接下來還會有好運嗎?
“小子,你成功的激怒我了,告訴我你的名字。”
一字一句,句句如雷,兩人之間仿佛形成了一道阻隔,將周圍的一切隔絕在外,讓九劫的耳中只聽到這幾個字,從心底生出了無力反抗的感覺,神情越來越恍惚。
心底出現一個聲音:
放棄吧,告訴我你的名字...
“我叫九...劫。”
九劫不自覺的將自己的名字說了出來,但劫字出口,他心中閃過了一絲別樣的情緒。
掙扎之下,馬上又意識到了一絲不妥,但在那種無法抗拒的力量拉鋸之下,逼得他想要繼續的說下去。
忽然,九劫一把按在自己臉上的傷口上,鮮血順著手掌汩汩而出,劇烈的疼痛讓他瞬間驚醒,眼中重燃堅定。
這一刻,不死不休。
而此時,鍾無樓距離他只有一步之遙,又是一個十足的把握落空,可想而知,鍾無樓的臉色有多麽難看,還沒爆發,只是代表著他仍在努力的克制中。
“好小子,果然有些門道,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
沒想到,對面的九劫竟然對著他笑了一下,配上滿臉的鮮血,更像是嘲諷。
這下鍾無樓徹底火了,再也無法保持往日的冷靜,因為對方兩次躲過自己的必殺技, 有這個資格嘲笑,他必要將這個資格扼殺,方能解開心頭之恨。
這當然是九劫的計策,憤怒能讓人失去理智,而面對一個失去理智之人,顯然勝算會更大一些。
比如他曾經有一次且僅有一次勝過老乞丐,就是通過不斷的刺激才得手,早要知道老乞丐可不是一般的高手,最起碼鍾無樓不夠看。
可是比武與戰鬥不同,但九劫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他沒得選。
正在鍾無樓準備將他徹底剿滅之際,意外再生,斜上方青檀古樹上忽然飛下來一襲飄逸身姿,正落在九劫面前,背對著他。
同時也阻止了雙眼通紅的鍾無樓。
“二公子好!”
“啊,二...公子,您怎麽來了?”
“鍾無樓,不要丟人現眼了,滾回去吧!”
聲音邪魅陰柔,有一股冷冷的不容拒絕的口吻。
“是,是,二公子。”
明顯的可以看出鍾無樓的哆嗦,大氣也不敢出,恭恭敬敬的行禮,甚至不敢直視來人。
隨即真的倒地滾了出去,哪怕是遠了,也沒敢起身,直到出了巷子,再也看不到人影。
看起來場面有些可笑。
好笑嗎?
無一人敢笑,反而各個緊張不已,看樣子並不可笑。
“二...哥。”
九劫一聽便知,這是三虎的聲音,那麽來人的身份便已昭然若揭。
三虎最懼怕的二哥,家丁護衛們真正的主子,九劫隻聞其人不見其面。
玄武衛,賈氏,二公子,賈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