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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候從種田開始》第20章:怪病
  在這個豐收的秋天,鹹順天子駕崩了。

  這位天子洞曉音律,猶如天縱,宮中人稱音聲郎君。可惜他的天才只在音樂上,他荒於政務,遊宴無度、驕奢淫逸、任人昏庸,導致浙東、安南、徐州、四川相繼變亂。在他的統治下,大石民不聊生,宣宗皇帝勵精圖治取得的成就,被揮霍殆盡。

  神策軍中尉、宦官田令孜,擁立普王李懁在靈前繼位,改元乾通,新天子時年12歲。

  鹹順天子對王氏不算壞,因為沙陀的戰功,王氏終於得到了一鎮節度使的職位,雖然並不是他們夢寐以求的大同軍,但總算得到了雙旌雙節的藩鎮地位。

  新城內衙已經開始為天子守孝,不過影響也就到此為止了,鹹順聖人對邊塞百姓沒什麽恩情,諸部也不欠皇帝什麽,家家戶戶正忙著秋收,為塞下嚴酷的冬天做準備。

  整個秋天,嗣昭都在莊子上忙著秋收和駝隊的事情,秋收還算順利,各個工坊也開始招募人手,日夜不停的加工糧酒,然後變成一枚枚的庫錢。

  張汙落帶著一隊邊塞少年,開始了駝隊的第一次振武軍之行,換回了2百頭橐駝。草原人家質樸醇厚,都是精壯牲口,還有數十頭母駱駝。

  劉訓就暫時留在了駱駝谷,除了重修天王寺精舍,還要安排莊客,為明年的開荒做準備。秙頭陀上了年紀,不耐繁劇,就只能讓劉訓去辦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

  駝隊的到來讓莊園更加壯大了,不知不覺,常駐在莊子裡的少年已經有了數百,駝牛羊馬近千,木塔山莊園日益成為一個沙陀少年邑。

  這個冬天,他們又要大舉進山伐木,搭建住房和牲口圈了,邊角余料還可以燒炭,另外還要完善護莊墊,活計並不輕松

  駝隊在雲州采買了白瓷、皮革和柳編,又招攬了大批商賈托運,開始開拓蔚州和朔州的商路。有張汙落帶隊,嗣昭沒什麽不放心的,不過過了年,張汙落也年滿15歲,要應征入伍了,要考慮新的帶隊人選了。

  嗣昭則留在神武川,在新城市上出售莊子的土產,籌措錢糧,歸化田畝,安排磨面釀酒,結算今年的收益,也為明年的耕種做準備。

  閑暇時分,嗣昭勤習弓馬,半分不敢懈怠。不知道怎麽的,在平靜安寧的日子裡,他的進步總是不快,似乎只有危急時刻,他的箭上之神才會光臨。

  覺塵師說,這就是修行中的闇鈍障,只有心靜無塵,持之以恆才能克服。

  除了每三日參拜母親,每五日還要進內衙,參加秦老太君和諸位長輩,奉上莊子裡的土產孝敬,稟報日常事務。

  日子如水而過,他口唇上的絨毛越來越粗重,身體也越來越粗壯,他能感覺到自己在一天天長大。可是相比於同齡的沙陀少年,他始終要矮一些,這讓他很是苦惱,養母告訴他不要著急,過兩年才到長身材的時候。

  盡管他神力已失,但雙膀力量依然超過常人,直到有一天安敬思找上門來向他挑戰,他知道,那才是真正的大力郎君,自己只是個冒牌貨。

  安敬思把嗣昭狠狠摔倒,哈哈大笑起來。

  嗣昭沮喪的坐在庭中的泥土裡,大叫道:“入娘的,你跑這麽遠到莊子裡,不會就是為了摔我一頓吧。”

  安敬思笑著把他扶起來,說道:“摔倒大力郎君,我就是大同力士了,不值得麽?”

  兩人坐在廊下,邈吉烈拿來了鹿脯和葡萄酒,三個人就坐在廊下邊喝邊談。

  安敬思一口喝幹了葡萄酒,

讚道:“木塔山莊子裡的葡萄酒,就是和別處不一樣,幾個月沒喝過了,忍耐不住,就跑過來喝你一斛,你不會心疼吧。”  嗣昭把酒盞放在回廊上,說道:“你才沒那個閑心,說罷,來找我什麽事?”

  安敬思一口喝乾盞中酒,說道:“聽說你再招武裝駝夫,為何不收我們六棱山粟特?我們不勇猛麽?弓馬不嫻熟麽?”

  嗣昭一攤手,說道:“你們不來,我有什麽辦法?”

  小不點邈吉烈也脫去了稚氣,顯出沉毅堅定的性格,這時候他突然問道:“你們過來木塔山,桑乾河北邊那些蠻子又會偷你們的羊馬,你們怎麽辦?”

  安敬思搖頭說道:“秋收的時候,他們可沒心情過河偷我們。”他又喝了一口酒,繼續說道:“我聽說,他們冬天就會來投奔你,為家裡省一一口糧食。既然那些吐谷渾和回紇蠻子能來,我粟特為何不能?”

  嗣昭搖頭道:“你們兩部會在我這裡廝打,把莊子鬧的雞犬不寧。”

  安敬思獰笑一聲,說道:“不會,那些蠻子偷雞摸狗是一把好手,面對面較量,我保證一戰就把他們打服氣,在桑乾河兩岸,說到底還是拳頭說了算。”

  嗣昭沉吟半晌,說道:“你們與其在這裡廝打,不如換個玩法。”

  安敬思扭頭看著嗣昭,說道:“你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嗣昭遞給粟特人一塊肉脯,自己也拿起一塊,一邊啃食一邊說道:“我們終究要開拓到幽州和太原的商道,不如你們各開一條,誰能打通商路,誰就是真英雄,這不比那些孩子把戲高明麽?”

  嗣昭的話顯然讓敬思吃了一驚,他想了想,說道:“北岸那些家夥常出沒於天成軍以東,對武州和新州的道路很熟,從那裡可以直通媯州和居庸關,他們大約會挑幽州那條線。”

  嗣昭說道:“未必,那條路上的何家勢力可不小,光那些盜賊他們就未必應付的了。”

  安敬思笑道:“你錯了,他們就是何家收買的那些盜夥之一,也許他們有辦法,李承嗣那家夥鬼的很。”

  嗣昭說道:“你的意思是,你打算開一條到太原的商路?”

  安敬思冷冷說道:“怎麽?你以為我不能麽?”

  嗣昭說道:“到並州的商路,怕是比到幽州的路更難,聶記櫃坊雄霸河東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們更難對付。如果你選定了太原這條線路,我要和你一起走,我在太原訂購的貨物,要靠我自己的商道轉運,絕不用聶記。”

  邈吉烈搖了搖頭,說道:“很難,除非我們能用大同軍官漕路線。”

  嗣昭苦笑道:“大同軍節度使又不是王家,哪裡能用官漕,我們要開拓一條自己的商路,隻屬於我們自己的路線。”

  安敬思把杯中酒一飲而盡,豪邁的說道:“千軍萬馬都不怕,還怕聶記的鼠輩不成?我跟你去了,你打算什麽時候走?”

  嗣昭說道:“等張汙落他們回來,我打算再給韃靼部送一趟糧食,把莊子裡的出產再清理清理,總要入冬的時候再動身。”

  但世事難料,因為一件意外,使嗣昭不得不推遲了行程。

  第一場大風如期而至的時候,嗣昭拜別了養母,打算到雲中守捉城參拜了養父,回來就動身去太原。

  當晚宿在雲中驛倚翠樓,總是樂呵呵的慕容大娘卻一臉憂色,嗣昭覺得不對勁,皺著眉頭問道:“是出了什麽事麽?”

  慕容大娘皺著眉說道:“也無甚大事,就是嬌娥忽然犯了啞症,不會說話了。這婢子才色都好,大好前程,怕是要毀了。”

  嗣昭大吃一驚,驚道:“若是犯了聾病也不算稀奇,怎的好好的人,忽然就啞了!”

  慕容大娘歎道:“可不是怪事麽,先到雅間坐下,要不我叫花奴伺候你吧?”

  嗣昭不滿的說道:“這是哪裡話, 她生了病,既然我來了,豈有不探望之理。”

  慕容大娘把嗣昭領到一間曲室,陳嬌娥正呆呆跪坐在那裡,面容清減,目光呆滯,無神的眼睛不知道看的什麽。

  李七娘坐在她一旁,正在縫製一件百褶裙,嘀嘀咕咕的不知跟她說著什麽。見嗣昭進來,臉上露出喜色,嬌聲說道:“嗣昭,你可算來了,快看看這小婢吧。”

  嗣昭快步走到陳嬌娥面前,單膝跪下,扶住她的肩膀問道:“你這是怎麽了?”

  陳嬌娥沒有說話,甚至沒有看嗣昭一眼,整個人像傻了一般。李七娘歎道:“半個月以前我才發現,這小婢兩天沒有說話了,行動坐臥也都如常,能吃能喝,就是不說話,可不是怪事。”

  慕容大娘說道:“請了驛裡的郎中看了,也沒說出個啥病,胡亂開了些藥,也不管用。”

  李七娘說道:“有人說是中了邪,請了道士作法,還是無用,我們也不知如何是好。”

  嗣昭站起身,說道:“我帶她到雲州診治,現在就走。”

  李七娘一把把他拉住,說道:“這都什麽時候了,就算你們到了雲州也關了城門,在這裡歇宿一晚,明日動身不遲。”

  嗣昭一屁股坐下,忽然問道:“她聽得懂說話麽?”

  李七娘說道:“聽得懂人話,就是說不出來。”

  嗣昭轉頭看著陳嬌娥,說道:“嬌兒,你能給我燒水,伺候沐浴麽?”

  陳嬌娥一言不發的站起身,施施然走了出去,嗣昭茫然的看著曲室中的兩個女人,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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