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塵埃落定

　　開元二年正月三十，戌時初刻。

　　工部水利員外郎文衡，於刑部大牢對工部一十七名水利員外郎聯合欺瞞汾水近況導致汾水決堤，事發後紛紛投河自盡之時供認不諱。

　　從刑部大牢出來後趙征沒有理會陰沉著臉的林羨，步履匆匆地回到了皇宮，讓李柱子端來了酒水，坐在書房的台階上，一手抓著酒壇子，往嘴裡灌著。

　　李柱子沉默地矗立在趙征身後，一語不發。

　　“坐下來，陪朕喝酒。”

　　趙征灌了一口酒，拍了拍身側的台階，頭也不回的說道。

　　李柱子依言坐下，順手接過趙征遞過來的酒壇子，仰著頭連著灌了好幾口。

　　“得了吧，這壇子喝完了，朕還能再喝。”

　　趙征看穿了李柱子的用意，出言捅漏。李柱子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放下酒壇子，用手抓著，側著頭皺起了眉。

　　“別給朕擺這麽一副死人臉。惹惱了朕，說不得哪天就把你也踢出去給朕當個擋箭牌。”

　　趙征自嘲的笑了笑，伸手奪過酒壇子，仰著頭往嘴裡灌酒。

　　“陛下。真有那麽一天，能為陛下擋下一些，屬下甘願赴死！”

　　趙征手上動作頓了頓，被酒水嗆到了，他放下提著酒壇子的手，咳嗽了兩聲，轉過頭來看向李柱子。只見李柱子正一臉嚴肅認真地看著他，眼神明亮異常。

　　這讓他聯想到了不久之前看到的另一雙眼睛，那雙眼睛的主人也曾這麽看著他，即使他知道他即將做什麽，眼睛的主人依舊用明亮的眼睛看著他。

　　“嗤！一個兩個的都要當好人，就朕一個壞的，朕是昏君，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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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醉是個很不好的習慣。

　　趙征揉著發脹的太陽穴這麽想著。

　　在寺人的伺候下沐浴一番，洗掉了渾身的酒臭，換上了常服。

　　宿醉的結果就是他這個“昏君”起晚了，然後不得不挺著脹痛的頭顱，匆匆吃了飯後，抓緊時間投入到工作當中去。

　　書房裡一堆花花綠綠的奏疏中，刑部灰色的奏疏封面總是那麽顯眼。讓趙征一眼就相中了它。

　　拿起奏疏翻開，趙征仔細地讀著。在末尾打了個勾，珍而重之地將奏疏放在案幾的一角，盯著看了一會兒，自言自語道“放心，你不會是最後一個的。”

　　言罷搖了搖頭，抓起其他奏疏批閱起來。

　　奏疏批閱完畢，金烏已經西垂，索性今日沒有求見的大臣，他本想召寧瑜入宮覲見的，想了想，乾脆給自己放了個假，暫時作罷了。

　　開元二年二月初三，大朝會。

　　趙征剛剛在上首坐定，百官朝見完畢，林羨便站了出來。

　　隨著林羨的動作，所有人的目光都情不自禁地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大家都知道，林羨站出來，不會是為了那十幾個“逼宮”禦史的。這個事兒雖然性質很嚴重，但說透了，也就是幾個腦子不靈光的家夥的天真舉措，在事發當天趙征這個皇帝沒有過多追究，這事兒也就算是過去了。

　　他們更在意的，是拖了半年了的汾水決堤案。

　　從前幾日皇帝動作頻頻的情況來看，這件事兒應該有了結果了。

　　林羨不管其他人怎麽想，依舊一副生人勿進的嚴肅面孔。

　　“啟奏陛下，工部水利員外郎文衡三日前主動招供，稱汾水決堤案為其本人聯合匡秀、林良等十余位當時被委任監督汾水水位之同僚共同做下。

此乃文衡供詞。”　　林羨三言兩語間便把事情說完了，從懷裡掏出準備好的供詞交了上去後，便一言不發地轉身坐了回去。

　　趙征看了一眼還在鬧脾氣的林羨，伸手接過供詞掃了一遍後，把供詞放在了一邊。

　　真到了這最後關頭，他又有些猶豫了。

　　抬頭看了一眼鴉雀無聲的大殿，百官正直勾勾的盯著他呢。

　　趙征肅起了臉色，抓起禦筆打了個勾，扔給了身邊不知名的寺人。

　　“既然犯人已經招供，那便結案吧。拖了這麽久，也該是時候給受災的百萬黎民百姓個交代了。”

　　“罪首文衡，由刑部暫收押，相關從犯該抓的抓該判的判。”

　　“陛下。”

　　林羨又一次站了出來。

　　“敢問陛下，文衡判處何刑罰?”

　　趙征眼神暗了暗，沉默了一會兒，這才開口說道

　　“秋決。腰斬棄市。”

　　“陛下聖明！”

　　林羨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嘶吼著高呼出聲。

　　“陛下聖明！”

　　身後，百官跟著高呼。

　　趙征盯著跪在頭前的林羨，臉上的怒意一閃而過、

　　“朕沒什麽聖明不聖明的。你們多為朕為朝廷為黎民百姓考慮考慮，就什麽都有了。”

　　眼見著林羨起身又要說什麽， 趙征沒有給他機會，直接點名。

　　“朕打算在城外重建國子監，都說說，有什麽想法?”

　　對於趙征的這個提議，雖然這是第一次在朝堂上正式提出來，但私下裡，他已經做了許久的準備，大家也早就聽到了風聲。更近一點兒的，比如工部尚書薑淵，戶部尚書寧瑜，文淵監宋忠，禮部尚書趙瑩這一類的，更是早就收到了趙征發配的差事。因此大家並沒有感到驚訝。

　　“敢問陛下，不知陛下打算重建國子監佔地幾何?”

　　趙征看了一眼開口發話的薑淵，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最滿意的就是這一點了。不管有什麽問題或者衝突，至少在朝堂上議事的時候，沒人浪費時間。這要是放在西楚，第一個開口說的話不該是這麽實質性的問題，而是先對皇帝的提議歌功頌德一番，大家一起捧捧場拍拍馬屁，然後談論一下這麽做的意義以及深遠影響，然後完事兒……

　　“朕瞧著忠烈祠邊上的那座小文山就挺不錯。不用佔田，地勢還寬闊，周圍的風景也好。”

　　趙征說了自己的想法，眾人也就把注意力從汾水決堤案上轉移了過來，三三兩兩地討論起來，最終確定選址小文山，下朝後由戶部撥款，工部開始劃地勘測，先準備起來，等到大地化凍後，就開始修建，務必在半年之內建完。

　　趙征喊了薑淵下朝後去書房找自己拿圖紙後，這堂大朝會也就基本走到了尾聲。

　　趙征在百官呼聲之中離開。百官也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邊走邊討論著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