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平衡之道
“搏一搏?你有什麽資本與朕搏一搏?你這一搏,便是數萬人喪命於此。”
趙征冷笑出聲。
薑姬奇怪的偏頭看了一眼趙征,把玩如意的動作一頓,接著又繼續若無其事地摩挲起來。
“這不正是你希望的嗎?”
“我薑氏不管怎麽說,也是世家望族,全天下不論大秦西楚,何處不曾聽說過我薑氏一族的名號。不搏一搏,難道便這樣束手就擒?”
似乎想到了什麽好笑的事兒,薑姬轉過頭來衝著趙征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接著說道
“薑氏束手就擒,恐怕你會很失望吧。”
趙征與薑姬並排,負手而立。目光冷冽。
“世家望族?世家望族便是勾結山匪,橫行鄉裡嗎?你們這群世家望族,不過是一窩蛆蟲罷了。”
薑姬目露驚奇地看了趙征一眼,手上摩挲的動作漸快。
“這你都知道?”
趙征冷哼一聲。
“哼。我有什麽不知道的。各地繪製江山堪輿圖的隊伍接連失蹤,不就是你薑家在背後搞的鬼嗎?”
薑姬也不甘示弱,反擊道
“那不是你送上門來的嗎?所有繪製隊伍所經過的山林,都是我薑氏所控山匪的山寨所在。還利用薑淵把路線、時間都透露給我,你都做到這個地步了,我不配合你一下,讓你唱獨角戲,你這個皇帝不是更尷尬了?”
趙征沉默了。薑姬嘴上不停,接著說道。
“還有那個勞什子小文山書院。故意拖了好幾個月,不正是等著我跟上你的腳步,陪你演完這場戲嗎?否則以工部那群人的能耐,豈能因雨停工?”
“慫恿趙蕩建立偽秦,聯合陸平、張四忠屯兵襄州,勾結北蠻南下,這就是你們這群世家望族的貢獻?還說是我先對你們動手的,你們世家的臉為何如此大?我呸!”
趙征低聲喝問著。
換來的確是薑姬的一聲歎息。
“你若不東征,老老實實坐在這太原城朝堂之上,我又怎會做出這種事兒?”
“趙征,你知道嗎?從八百年前起,你趙家得天下以來,武人的地位太高了。自古以來,歷朝歷代,沒有那個朝代是武人地位如此之高的。如果處於紛爭亂世,武人地位抬高我並不反對,但打天下難,守天下更難啊。能不能守住這個天下,最終要依靠的,還是文人。”
“我薑氏傳承數千年至今,從來沒有見過那個朝代是以武治國的。”
趙征適時出言譏諷道
“所以也沒有哪個朝代能長盛不衰。呵,儒以文亂法,說的不是沒有道理。”
“儒以文亂法。儒以文亂法……”
薑姬反覆咀嚼著趙征的這句話,隨後點了點頭,
“確實,儒以文亂法,你說的並不錯,但相比較文人亂法,武人禍國的危害要遠勝之。文人亂法,可輕易鎮壓,一旦武人禍國,過去的十幾年便是見證呀。你秦國獨以武強,強盛了近八百年,最終不也是一夕之間,便被一場大火,燒的七零八落?”
趙征狐疑地看了薑姬一眼,目光中有些不確定。
薑姬瞥了一眼趙征,淡笑著說道。
“不錯,長安之亂背後確實有我的推波助瀾。但即使我不在背後推波助瀾,那也是遲早要發生的事兒。趙榮的性子太軟弱了,根本坐不住皇位。”
“你秦國制定的蠶食西北的策略,卻不想想,旬氏與方氏本就是西北貴族,
怎麽可能不趁機撈上一筆?如果秦國的皇帝一直都是強硬的,也許他們還沒有機會,只能老老實實看著秦國的蠶食西北諸多部落計劃順利進行下去,但趙榮不行啊,他根本震懾不住下面這群教兵悍將。” “如果從一開始你秦國便不是這麽抬高武人的地位,而是任用文人治國,即使趙榮軟弱,也不可能被方氏與旬氏有機可趁。如今秦國不僅沒有蠶食掉西北,反而自己落得個分崩離析,令西北趁勢崛起,一舉統一,真真是為他人作嫁衣裳啊。”
“呵呵,如果不是朝中一乾文人搬弄是非,左右社稷,挑選出趙榮當皇帝,按照我大秦皇室的傳統,必然會是一名手腕強硬的皇子登基。屆時後面的事情根本不會發生。離間各個部族,讓西北各部族彼此征伐,陷入內鬥,待到西北疲弱不堪之時,大秦天兵攜天威而來,必然一舉席卷西北。如果不是蕭規老匹夫邀買名聲,朝中文臣搬弄是非,結黨營私彼此攻伐,長安之亂根本不會發生!”
“我承認,武人確實容易亂國,但文人治國,呵,文人只會把大秦治理成第二個西楚。 ”
趙征的話讓薑姬沉默了下來。
不可否認,不管武人如何危險,終究是武人強盛的大秦佔據中原腹地,統治天下八百年,而文人治國的西楚則偏安一隅,不是大秦的對手。
不管他說什麽,這都是事實。
薑姬沉默了,趙征卻不會如此輕易放過他。
“況且現在是我當皇帝,如何統禦百官,平衡文武,我心中早已有了腹稿。不管我的想法成與不成,至少我會去嘗試,而不是像你一樣,仗著看了幾年歷史,便異想天開。你看過的歷史再多,從故紙堆裡總結的經驗看起來再華麗,也不過是一堆失敗的案例。從失敗中總結出來的,只能是更失敗的糟粕。”
薑姬想了想,有些認同地點了點頭。
他的這個態度,讓趙征十分滿意,開心的笑了起來。
“文武之爭是自王朝誕生以來數千年的爭論,你我二人在此並不能爭出個高下來。我希望如果你的想法成功了,你能告訴我一聲。”
“你活不到那一天了。”
“我知道。”
薑姬轉過頭來,認真的看著趙征,“燒給我,我想知道這個困擾了無數先賢數千年的問題,答案到底是什麽。可以嗎?”
趙征凝視著薑姬的雙眼,他感受到了薑姬的真誠,他錯過那雙充滿期待與真誠的雙眼,將目光重新投注到打鬥之上。點了點頭。
“好”
得到趙征的回應,薑姬開心的笑了起來。他輕輕地舒了口氣,來回擺動著雙臂。將手上的如意遞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