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意難平

　　李柱子身為趙征身前的紅人，盡管自從太原城叛亂事件之後賦閑在家，依舊獲得了許多的關注，此時發生書房刺殺事件後，更是成為了整個太原城的議論焦點。

　　外界的紛紛擾擾趙征並沒有過多的理會，在穆菡書房力勸後，他便進了書房邊上的耳房。在這裡，李柱子正安靜地躺在床榻之上。

　　跟在身後的寺人貼心地為趙征關好了門，整個耳房裡便只剩下昏迷不醒的李柱子與站在床邊臉色陰晴不定的趙征二人。

　　趙征的佩劍被從李柱子身上拔出來後，便放在了一側，當時情況危急，何保根本顧不得許多，後來李柱子被搶救過來以後，有寺人照顧李柱子，這才把佩劍掛起來。

　　這是趙征的佩劍，他們不敢隨意處置。

　　趙征握住佩劍上的盤龍，盯著劍穗上褐色的血跡發了會兒呆，便將佩劍收回了劍鞘，居高臨下地望向躺在床榻之上的李柱子。

　　此時的趙征是有些矛盾的，他自然不可能一經穆菡的勸說便瞬間回心轉意，但穆菡的勸說確實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他站在李柱子床前，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李柱子，看著他臉上醜陋的疤痕跟乾癟的眼球，看著他胸口處的劍傷，以及明顯粗細不同的雙腿，看著他高大寬闊的骨架，才一個月有余，李柱子這個平日裡壯碩的像頭黑熊精的家夥，便以肉眼可見的瘦了一大圈。

　　想來，他心裡是很不安的吧。

　　趙征情不自禁地回想起東征時候，在魏縣，自己連續數天不曾休息，最終昏倒，便是這家夥照顧著自己，在幽州，陣前會晤錢遷，也是這家夥跟在自己身後，還有剛剛過去的大半年，在自己驚懼惶恐風雨飄搖之際，還是李柱子陪在身邊，那時候自己對李柱子其實是親近的，因為他是唯一知道的與自己一樣多的人。

　　想著這一路走來的經歷，趙征情不自禁地欠了欠嘴角，目光偏轉，看到了他枕頭下露出的一角。

　　趙征上前抽出了壓在枕頭下的東西。

　　這是一摞紙。

　　紙張已經磨損的起了毛邊，上面沾染了許多褐色的血漬，皺皺巴巴的，但依稀可以辨認出，這是他寫給李柱子用以描摹的字帖。

　　再往後，是一張張的大字，有些上面還有他的批語。

　　可以看得出，這應該是李柱子在每天練字之後，挑選出的最好的一張保存下來的。

　　趙征歎了口氣，將字帖塞回了枕頭下。

　　“好好養傷吧，朕還要用你，不會再殺你了。”

　　輕飄飄的留下一句話，趙征便離開了。

　　說不上是對李柱子說的，還是對自己說的。

　　出了耳房，趙征吩咐道

　　“去把王武給朕叫過來。”

　　寺人領命而去，趙征回到了書房裡，繼續處理奏章。

　　不一會兒，王武匆匆而來。

　　“臣王武，參見陛下。”

　　王武朝著趙征跪拜道。

　　趙征抬起頭看向王武。

　　他仔細地端詳著。

　　王武的身形在一般人之中算得上高大的了，但與李柱子相比依舊是小了一圈，同樣的親衛甲胄穿在李柱子身上，即便後來李柱子瘸了瞎了毀容了，依舊顯得威風凜凜，穿在王武身上，卻莫名的讓趙征感覺有些不倫不類。

　　趙征兀自納悶著同樣是親衛，怎麽差距就這麽大呢，

　　“免禮吧。”

　　“謝陛下。”

　　王武恭敬地起身，身形標準地站在那裡，

臉上掛著標準的笑容，怎麽看都比李柱子那個沒規矩的更順眼才是。　　“吏部正在做的事兒你聽說了嗎?”

　　王武與李柱子自然是不能比的，趙征可以讓李柱子翻看一些不那麽重要的奏章，可以把朝堂上發生的事兒向李柱子抱怨，可以讓李柱子去傳旨，這些待遇，王武通通沒有。

　　“回陛下，臣有所耳聞。”

　　李柱子最多只會自稱屬下，多數時候就是“俺”“俺”“俺”的。

　　趙征暗自撇了撇嘴。

　　“嗯，諸葛瓊正在滿天下的理清吏治，這也是朕的意思。你去跟著諸葛瓊，就說是朕讓你去的，記住，什麽都不要問，也不要多說，你的任務就是保護諸葛瓊的安全。”

　　王武有些猶豫，趙征瞥了一眼王武，臉色有些陰沉下來。

　　“怎麽?你想抗旨嗎?”

　　王武嚇了一跳，趕緊揮手。

　　“回陛下，臣絕無此意。臣只是擔心陛下身邊的安危。畢竟有李大人在的時候，陛下還遇到了刺客，李大人如今依舊昏迷不醒。如今刺客依舊沒有抓到，臣擔心賊人再次行刺。”

　　趙征冷笑著說道

　　“管好你自己吧， 朕的安危還輪不到你來安排。如果刺客真敢再來，哼哼。”

　　王武被趙征打發走了，趙征負著手，望著王武拐過院門，消失在視線之外，臉色徹底陰沉下來。

　　“把張騏給朕叫過來。”

　　不一會兒，張騏便匆匆趕到了。

　　論與李柱子關系最好，在這宮中，除了趙征，恐怕就要數張騏了。

　　他們二人同是負責皇宮安全，只不過一個是管著整個皇宮的安危，一個隻負責皇帝的安危，往日裡交流甚多。

　　趙征遇刺，李柱子昏迷不醒的消息傳開後，張騏便想要來看望李柱子。

　　起初，他是有些惶恐的，因為這皇宮的安危是他負責的，但他等了一天，也沒有見到皇帝的旨意，便慢慢放下心來了。

　　隨即，他便想到了這件事兒中的蹊蹺之處。尤其是聽說李柱子被安置在書房旁的耳房裡之後，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油然而生。

　　越想張騏越有些不可置信，他也就不敢再提什麽探望李柱子的想法了，只是將腦海中隱約浮現的猜測甩出腦海，老老實實地安排起防務來。

　　皇宮裡出了刺客，自然要加緊防務才對。

　　張騏在書房見到趙征的時候，趙征並沒有翻閱奏章，而是負手站立著。

　　張騏上前拱手見禮，趙征擺了擺手。沉默了一會兒，轉過身來說道

　　“你安排人去文淵院那邊看看，我聽說那邊昨兒晚上不太平。賊人估計就在那邊。”

　　張騏低著頭應下。

　　同時心中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