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再回洛州

　　進入洛州府地界，似乎是脫離了煉獄般的淮南道的緣故，連帶著的趙征的身體也好了許多。

　　馮寶這幾天一直蔫蔫的，沒什麽生氣的樣子。他還沒從自己的家就這麽沒了，自己的父母兄弟可能葬於他人之口的打擊中恢復過來。要想走出來，馮寶可能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侯準倒是將他大大咧咧的性格發揮到了極致，除了照顧蘇於氏母子之外，就是隔三差五地觀察馮寶的情緒，隊伍的警戒有禁衛負責，還用不到他，趙征跟前伺候有馮寶，也用不著他這個粗手粗腳的人，這次南下似乎就他一個最多余。

　　蘇於氏母子二人則臉色很差，又有些激動。臉色很差是因為見識到了揚州府的慘狀的後遺症，激動則是因為馬上就到洛州了。蘇毅就駐扎在洛州。

　　姬重沒什麽反應，這個老頭兒只是忠實地將揚州城內的慘狀一筆一筆地記錄下來，在聽侯準說過人骨大壩的事情後，特意請侯準帶他返回揚州城見識了一番。然後老頭兒認真的把人骨大壩畫成了插圖。

　　姬童在見識了揚州城內的景象後嚇得大病了一場，此時正在蘇於氏的馬車上，由蘇於氏照顧。

　　因此，趙征馬車上的人就從姬童換成了蘇木臧巴。

　　蘇木臧巴跟姬童是完全不同的表現。姬童有多文明博學，蘇木臧巴就有多野蠻凶狠。

　　不同於姬童總是好奇地問東問西，蘇木臧巴只是安靜地蹲在車廂裡，警惕的打量著四周。

　　後來經過趙征的教導，這才肯坐在車廂內，只是一雙腿總是曲起，隨時準備站起身來應對偷襲。

　　侯準閑著無聊試探過蘇木臧巴，然後給出的評價就是:除了體弱力氣小之外，這是一名天生的戰士！

　　趙征很高興，將蘇木臧巴留在馬車上，等身體好了一些後，便開始給他講故事。從孝感動天、親嘗湯藥、齧指痛心、蘆衣順母、鹿乳奉親、彩衣娛親到賣身葬父、埋兒奉母、湧泉躍鯉……

　　很快二十四孝的故事就被趙征講了一遍，講完後趙征開始講起其中的道理，聽得一旁整理材料的姬重額角直跳。

　　講完二十四孝，趙征開始講一些這個世界不存在的故事，他從趙氏孤兒講起，接著是嶽飛、諸葛孔明、趙子龍、荀令君……

　　講完故事，就開始慢慢拆解這其中的道理。

　　這一次，姬重終於挺不住了，他端著木板，等趙征一講完故事，便以完全與他年齡不相符的速度跳下馬車，然後估摸趙征拆解完道理了，再次跳上馬車，等趙征講完故事，再次跳下去……

　　趙征並不避諱姬重，他講故事講的堂堂正正正大光明，他的目的也從不避諱姬重，他相信姬重是看透了的，但那又如何?

　　他只是在給一個半大小子講故事而已。就算你姬重看穿了，但你是史官，史官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含帶自己的情緒思維進行記錄。

　　趙征雖然沒看過，但想來姬重的記錄裡也只是他給蘇木臧巴講故事而已。

　　蘇木臧巴從起初的警惕沉默，在趙征連綿不斷的故事攻勢下很快軟化了下來。說到底，蘇木臧巴也只是個十二歲的小孩兒。在連續聽了好幾個有趣兒的故事後，便忍不住對趙征親近起來。

　　趙征則表現出了對蘇木臧巴出乎意料的好。、

　　由於長時間的揚州城內生涯，讓蘇木臧巴處於人與野獸的邊際，他雖聽得懂人言，卻不會說幾個字，雖用雙腿走路，

卻經常在緊張警惕的時候，下意識彎下腰，隨時準備雙掌著地，雖知道用手抓取他物，卻不會使用筷子。　　他就好像一個狼孩兒，既像人，又像野獸。

　　剛從揚州城出來的時候，趙征身體不大好，那時候的蘇木臧巴是蘇於氏照顧的，等到趙征身體好了些後，蘇木臧巴便一直是趙征在照顧了。

　　蘇木臧巴吃飯用手抓，趙征便親自喂飯，手把手教他用湯匙，用筷子。

　　蘇木臧巴不愛沐浴，來自揚州城的蘇木臧巴對水有一種刻印在靈魂深處的恐懼。趙征便跟著蘇木臧巴一起沐浴，馮寶給趙征擦背，趙征給蘇木臧巴擦背。告訴他沐浴是為了清潔，保持衛生。

　　蘇木臧巴不喜歡穿衣服，趙征便拿著衣服耐心勸說教導，經常一磨就是一上午。

　　蘇木臧巴不會說話， 趙征就一個字一個字地教導，然後是讀書，寫字。

　　終於，在即將抵達洛州城的時候，蘇木臧巴除了眼神凶狠以外，其他的至少看著是沒什麽異常了。

　　由於蘇毅駐扎在洛州城，偽秦屯兵襄州，兩方遙遙相對，使得洛州府氣氛十分緊張，人們生怕大戰隨時打響，除了本地人士以外，其他外鄉人來到洛州做生意的商賈，紛紛收拾收拾早早離開了。這使得洛州府的經濟狀況一落千丈，洛州府府尹跳著腳罵娘不是一天兩天了。

　　趙征的到來沒有通知洛州府府尹，只是默不作聲的一溜來到了蘇毅的軍營外。

　　蘇毅扎營是很有一套的，趙征僅僅看了一眼就發現，蘇毅雖然從太原走得早，他給的那些書他還是看了的。

　　眼下蘇毅扎營所用的便是他書中所記載的六花陣，進可攻退可守，再不濟，敗亡的時候逃跑，也可以極大限度的增加生還率。

　　趙征身邊的禁衛少了一半，只剩下一隊了。他們安靜地站在趙征身後，身著玄甲，面容沉寂。

　　趙征騎著馬，為他牽馬的是蘇木臧巴。

　　“侯準，去通報一聲吧。”

　　趙征沉默了一會兒，側頭看了一眼帶著鎖鏈的蘇哲，以及站在蘇哲身邊微微發抖的蘇於氏，開口道。

　　趙征是有些感歎的，蘇於氏這個女人是真的人精！

　　蘇毅老匹夫是真的上輩子積德了，能讓蘇於氏這麽精明的女人死心塌地地跟著他。

　　從太原叛亂事發到他們上路，再到著一路上磕磕碰碰，蘇於氏小心翼翼，從來沒走錯過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