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楊清忍不住問道:“李伯伯可是要去救穆大叔?”
李如異苦笑道:“我拿什麽救他,穆宗主武功出神入化,無塵劍更是天下第一劍,即便這樣都困於敵手,我這樣的老骨頭,又能有什麽用?”
楊清道:“可是多一個人,總是多一份力量。”
李如異聞言沉吟不語,半晌道:“穆宗主要你們在廣昌暫避,自然是有他的考慮,我若丟下你們,哪裡對得起穆宗主的囑托。”
楊清道:“李伯伯,我們之前被那一男一女抓住,就是因為在街上打聽回春堂的地址,廣昌太小了,來了什麽生人,當地人一清二楚,回頭官差若是來了,到街上隨便一問,怕是直接就要奔回春堂來了。”
王謝苦笑道:“隻怪我們經歷不足,給李伯伯添麻煩了。”
李如異道:“你們兩個孩子,能從易縣趕到廣昌已是不易,落入惡人手中又能想法兒傳信給我,比我年輕時那是強多了,這些客氣話以後就不必再提!”
他想了一想,忽而起身道:“兩位小公子說的對!官差找來只是早晚的事,此地不能久留。我們今日就啟程去高陽,和官差搶時間,興許反而能快人一步。我將你們送到,便去救穆宗主。我李如異這條命是穆宗主給的,如今他有難,總不能袖手旁觀!”
他年紀雖大,一股草莽氣概仍不減當年,招呼王謝二人在屋裡歇息,自己就去後院忙活,大概隻半個多時辰過去,路上的用度已準備的七七八八。王謝二人出去,先是看到了一輛馬車,馬車後面跟著輛塞滿藥材的騾車,車上蹲著一個穿著舊棉襖的老頭,正是之前在院子裡喂騾子的家仆。
原來是要打扮成賣藥材的藥商。
李如異道:“再晚一些城門怕就要關了,現下十萬火急,咱們晚飯就在車上對付對付吧。”
楊清道:“李伯伯說的是。”
李如異笑道:“你叫我作伯伯,叫穆宗主叫大叔,那自是他年輕多了,卻不知道穆宗主比我還要大上五六歲,想必是武功練得深,精氣神也和咱們平常人不太一樣。”
從王謝二人進城,到現在出城,總共也就兩個時辰多一點兒的工夫。
李如異趕著馬車,後面跟著老頭子趕著的騾車,守門的兵士們還是懶洋洋的沒什麽精神,這讓幾個人心裡都踏實了一些。
天空飄起了小雪,崇山峻嶺籠罩在白茫茫的霧氣裡,什麽都看不真切,整個廣昌城好像都睡著了一樣。王謝窩在車廂裡,透過簾子看向遠山,一時恍若隔夢。
車外的李如異不時抱怨天氣太壞,老天不長眼什麽的,楊清耐不住寂寞,露出個小腦袋和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李伯伯,你和穆大叔有什麽交情?”
“穆宗主救過我的命,那還是萬歷年間的事。”
楊清哦了一聲,乾脆鑽出車廂坐在李如異身邊,李如異倒也沒阻止,看得出來他很喜歡楊清這孩子。
只聽他問道:“萬歷年間是哪一年?”
李如異笑道:“現在是天啟年,天啟往上是泰昌年,泰昌皇帝福分淺,當了一個月皇帝就去見他老爹了,他老爹就是萬歷皇帝。”
楊清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道:“這些東西,謝兄弟一定懂,我卻不太明白了。”
李如異道:“好孩子,不明白不要緊,慢慢學就是了。你資質根骨萬裡挑一,以後一定能成為穆宗主那樣的大高手!”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有人說楊清資質好了,
只聽李如異接著說道:“據說穆宗主當年就是萬裡挑一的學武奇才,不到十歲已將本門心法行滿大周天,曾單人單劍橫掃關外諸盜,二十八歲便接下了宗主之位。天劍門這些年安安穩穩,且在江湖上始終有一席之地,多虧有穆宗主坐鎮。” 江湖故事向來最討小孩子喜歡,楊清只聽的心馳神往,追問道:“那穆大叔一定是江湖上最厲害的天才俠客了?”
聽小孩這麽問,饒是李如異年近六十,眼中竟也現出神往之色,捋須笑道:“穆宗主自然是江湖少有的天才俠客,但若論天才,還沒人比得上當年的幽冥劍客。”
楊清驚道:“這位大俠客比穆大叔還要厲害?”
李如異道:“這位幽冥劍客名喚沈瀾,是姑蘇蓮子塢的高手,他們江湖四大派同氣連枝,論起來,也算是穆宗主的師叔,武功一向被認為是近百年來武林最高,他十九歲時,便在天都峰武林大會上以一手十三路幽冥劍法破盡諸雄,被奉為‘天下第一劍’。”
楊清扁扁嘴,道:“‘天下第一劍’?那豈不是比他師父還要厲害了!”
李如異道:“江湖上能人輩出,師父被徒弟超過是常有的事,便算穆宗主,在接替宗主大位時,武功恐怕也早已超過了恩師。”
楊清此時已不太關注穆長風,接著問道:“那位幽冥劍客後來怎麽樣了?”
李如異苦笑道:“不知道,傳言沈瀾雖武功蓋世,卻與師兄弟不甚和睦,後來破門而出,不再自認是蓮子塢弟子,江湖數得上的高手齊聚蓮子塢,硬是沒能將沈瀾攔下來。再後來據說他到東南沿海殺了幾年倭寇,因為武功卓絕,當地的總督大人十分賞識,還給了他個官做,但因為頂著天下第一的名頭,時不時有江湖中人找他挑戰,又過了幾年,他棄官歸隱,便再無人知他去向了。”這故事的反差竟如此之大,楊清愣了半天,搖了搖頭,回車廂裡睡覺去了。
也不知道是道路太顛簸,還是方才的故事太好聽,亦或是心底終究壓不住喪親之痛,楊清翻來覆去睡不著,終於睜開眼,對王謝道:“謝兄弟,把秘籍拿來讓我瞧瞧。”
王謝從懷中掏出秘籍遞給楊清,楊清小心翼翼的接過來,只看了一眼,指著封面懵道:“這上面寫的什麽?”
王謝道:“這是纂體,讀作天劍門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