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盤聲仍在繼續，陳楓也越來越心慌，不過這種不自覺的心慌並沒有讓他真正慌亂，在這種境地下，他的心靈反而越來越寧靜淡泊，波瀾不驚。

盡力壓製著心底湧起的負面情緒，陳楓極為冷靜地放出感知，仔細地感知著大道長河和千米大道的變化。

磨盤聲來的突然，再結合自己的本能情緒反應，應該是千米大道被對方算計了，雖然自己的大道不弱，但終究經驗不足，連顯化大道都是第一次。

大道應該怎麽運用，對敵是直接大道碰撞，硬碰硬嗎?有沒有其他利用率更高的方式?陳楓不知道，再加上對手還有用因果之力算計自己的前科。

因此此刻再次被算計，也算正常，這種情況，陳楓也有預料，有防備，只是敵暗我明，防不勝防。

隨著感知蔓延，沒什麽阻礙，陳楓頓時發現自身大道中，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一些河水紋路，紋路從長河而來，仍在順著自身大道蔓延。

蔓延的速度不快不慢，卻如附骨之疽，極為穩定，隨著時間的推移，紋路漸漸往下滲透，天地間響起的磨盤摩擦聲音也愈發刺耳，愈發淒厲。

大道浩瀚無垠，但不超脫的話，同樣難永恆，也會有歸墟的一天，磨盤聲不是其他，正是在大道長河侵蝕之下，陳楓千米大道即將崩殂的絕響。

創道者創道修行，與天平齊，每時每刻天地都在自然而然地與其大道共鳴，天地沒有意識，不認識人，但對大道很敏感，自然會有異象顯化。

這種異象，同樣是天地給大道修行者的體面，也是大道修行者自我位格的體現，創道者平時默默無聞，但有大道在手，自然不會平凡。

只是此刻不平凡的異象不僅不讓人自豪，反而有些遺憾，至少張真人現在很無奈，差距太大了，就算陳老板修為再通玄，境界鴻溝在這裡。

大道長河再怎麽虛幻，也是完整的長河，是一條真正的因果之道，本質在這裡;千米折紙大道再凝實，也不完整，少了一分圓融圓滿的意境。

缺一點圓滿和真正的圓滿，兩者不在一個層次，所以有現在的結果，其實張真人並不怎麽意外，但人總會有些自己的幻想，有些期待。

說不定一直打破常規映像的陳老板，能再創奇跡呢?

對於陳楓，張誠先不說，這是資深迷弟，死忠粉。劉家兄妹雖然修為低下，存在感不強，但兩人也盲目地相信著陳楓，連周大爺，也有盲目相信的趨勢。

除此之外，張真人同樣對陳楓有種發自內心的期待，有時候信任並不是靠時間積累，而是一眼認定，至少看到陳楓的大道後，張真人自認為沒看錯。

所以也不算幻想，就是基於信任的期待感，但自己期待沒用，一切還要看陳楓怎麽應對，看他有沒有辦法。

陳楓雖然不知道大家的期待，但他知道自己後面有人在看著自己，而且大庭廣眾之下，才剛對上，就被打斷大道，也太窩囊了些，丟了修行者的體面。

因此他也在積極地調整自身大道，用自己的方式，慢慢理解這些河水紋路的韻味，現在紋路是大道長河入侵，等自己理解了，就是大道的補充。

大道之爭其實很有意思，這是一個可控的過程，你出招，我接招，隨時都在變，兩者除了拚大道本身的強度之外，還拚心力，拚智慧，拚悟性。

一時的上風其實不算什麽，只要大道沒有崩塌，現在天地間的磨盤聲再響，心底的心悸感再強，陳楓也不怎麽擔憂，甚至還隱隱有些期待。

在這種逆境下，用自己的所有的一切，

酣暢淋漓地爭鋒一次，想想就很有成就感，特別是理解對方大道化為己用，對方無可奈何的時候，成就感極強。河水軌跡仍在折紙大道上蔓延入侵，折紙大道仍舊在一點一點的崩塌，但如果認真看，就會發現崩塌的並不是大道核心，而是大道的邊邊角角。

大道完整有完整的好處，殘缺有殘缺的優勢，正因為殘缺，才有變得完整的潛力和余地，只要開始不是一碰就碎，持續時間越久，陳楓的收獲越多。

磨盤響就響，只要大道不斷裂，怎麽響就行，絲毫不影響自己的提升，而且在這種緊張的氛圍裡，似乎連思維轉動速度都快了許多，靈感十足。

靈感一來，大道變換得愈發靈動，漸漸地，河水軌跡滲透的速度慢了下來，滲透得程度也越來越淺，而折紙大道上崩碎的碎屑，卻慢慢沉在了河底。

水能覆土，土也能填河，你能滲透我的大道，我同樣能用大道，一點一點填埋你的長河，禮尚往來。

隨著大道碎屑落在河底的數量越來越多，天地間的磨盤聲也漸漸微弱下來，但兩條大道的意境卻愈發深刻。

因果之力蔓延， 天地似乎多了一層無形的枷鎖，繁複亂人眼，看不清，所有人都在網中，一舉一動，因果糾纏。

而在因果枷鎖中，有一塊大概一百平方的清淨之地，那裡有矮小山峰，有微型溪流，還有一座簡簡單單的店鋪，店鋪中無數折紙物品，靈光熠熠。

周圍是密密麻麻的因果網絡，心底卻清淨如初，久在樊籠裡，復得返自然，這種感覺很舒適，很難得，如果不是這次大道爭鋒，應該很難體會得到。

現在一體會，陳楓就有些沉醉其中，一沉浸，心底便越發清淨，愈發祥和，也愈發自由。

在這種心境之下，眼前的山，或者溪流，還有自己，一切都變得很熟悉，熟悉他的脈絡和紋路，熟悉來龍去脈，這一刻，陳楓陡然發現，眼前的一幕很美。

有的人熟悉之後會厭倦，而有的人會發現更多亮點，重新找到其中的新鮮感，此刻他便是後者。

一次因為心底清淨自由引起的感悟，最後心緒關聯之下，心境連續變換，越來越深刻，越來越與道相合，這算不算一次特殊的因果牽連?

疑問一起，再看因果大道長河，陳楓頓時多了一絲自己的了解，因果無處不在，如紅塵大網，如天地枷鎖，除此之外，同樣可以是某種自然而然的牽連。

既然如此，現在大道爭鋒，算不算一次特殊的因果糾纏?有因就有果，大道長河的入侵是因，那能不能因果調轉，將入侵變為果，因我來定?

想到這裡，陳楓雙眼陡然亮了起來，醫者不自醫，就算自己對因果大道只有皮毛理解，恐怕也可以模糊對方大道，帶來極大的干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