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過程其實挺突然的，距離學院大門近一點的部分人，還聽了一耳朵，大致知道事情的始末，距離靠後一些的，就有些茫然。

明明排隊排的好好的，突然就被一股難以形容的氣勢壓得僵在原地，接著面前就出現了兩百多座門戶，這一瞬間，他們甚至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不是說好踏入大門，就能入學嗎?怎麽突然出現了這麽多的門?除此之外，還有一座白玉台階和一個院落，這是要幹什麽?規則變了嗎?

僵了好一會兒，眾人才緩緩回了神，與此同時思緒恢復，眾人才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麽，正因為明白了，大家反而有些躊躇，有些捉摸不定。

都是初學者，都想入道，都想成為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仙人，有老師帶班和沒有老師帶班，完全是兩個概念，大家都知道這是個天大的機緣。

不少人直到現在都在慶幸，還好當時選擇了名不經傳的烏山修行學院，就說這個學院有貓膩。

其他的學院不是在一線城市，就是二線省會城市。只有烏山是個小鎮，雖然貼近景區，但並不是什麽名山大川，甚至之前聽都沒聽過。

但就是這樣一個偏遠之地，偏偏設立了一所修行學府，山不在高，有仙則名，除了本地人之外，下定決心來烏山的其他人，來之前都思考過。

雖然稱不上孤注一擲，也有所斟酌，只是之前並沒有發現什麽特別，直到突然出現兩位年輕的修行者，形勢才發生了變化，機緣才真正到來。

有老師教導，開班教學是機緣，除此之外，問題也來了，該選擇什麽老師，自己又適合什麽樣的老師?

很多人都把目光放在了坐在九層階梯上的陳楓身上，和坐在折紙院落中的張誠身上，畢竟這兩位能夠制定新規則，絕對有不凡之處，入股不虧。

但相應的，陳楓和張誠的考核難度恐怕也比其他人高，現在規則不明，誰都不想孤注一擲，因為大家不知道考核失敗後，會不會有下一次機會。

這一點周大爺沒說，應該是他故意沒說，畢竟修行看中什麽，這兩天大家也都有所了解，除了天資之外，心性同樣很重要，現在就是考核心性的時刻。

應該怎麽選擇，選擇誰?

之前已經通過考核的人在思索，在場還沒有通過考核的人頭同樣在斟酌，不過也有人很果決，看穿陳楓和張誠蹤跡的這位少年便是其中之一。

他想都沒想，便來到了九層階梯前，轉頭看了小夥伴一眼，點了點頭，接著徑直往前一步，踏上了第一階台階。

看到這裡，陳楓笑著點了點頭，略微挑釁地看了眼張誠，開口道:“張哥，看來暫時是我更勝一籌，這位少年心性資質都很不錯，成就恐怕不低。”

“初步估計，五年的修行生涯，如果他悟性夠，機緣足的話，三花聚頂完全有可能，就算是堪破元神天關，成就陸地真仙，都可以抱一絲期待。”

張誠看了一眼第一層台階上的少年，也沒有多遺憾，少年的天賦更多的還是空間大道上，相比自己來說，陳老板可以給他更好的未來，選得很對。

不過自己這邊也不差，看著緩緩走向院子的這位少女，張誠笑了笑，對陳楓說道:“陳老板先別得意，我這邊同樣有天才，這位是不是就很鍾靈毓秀?”

陳楓轉過頭一看，頓時挑了挑眉，忍不住對著少女開口道:“星冉?你要不要到我這邊試試?九層階梯很好爬的，我也比張誠強，保證比在他那裡好！”

這位少女分明是之前大年初一直播的陳星冉，是大伯家的大孫女，

是陳楓的侄女，當時陳楓就覺得她很機靈，現在一看，恐怕又是一個仙道面子。“哎！還能這樣嗎?星冉同學不要被陳老板誤導，我也很強的，況且折紙也沒什麽意思，你可以來我這裡學畫畫，女孩子就應該畫畫，多有氣質。”

“而且我最近馬上要突破了，到時候道韻流轉，分分鍾帶入道，來到就是賺到，保證你拔得頭籌，同時你也可以去隔壁偷師，陳老板絕對不會拒絕。”

陳星冉本來被陳楓說的有些動搖，雖然她不是那麽喜歡折紙，但修行應該和折紙不一樣，要不要選小叔呢?不過聽到後一句，立馬改了主意。

對啊，自己和小叔很熟，就算不拜師，偷師也肯定沒問題，既然這樣，選張誠的話，豈不是有兩個人指導自己，兩位強者疊加指導，自己絕對會更強。

想到這裡，陳星冉沒有猶豫，直接走進了折紙院落。

陳楓看著這一幕有些無語，但他不能反駁，確實，不管陳星冉怎麽選擇，自己都會為她把關，但還是有些不爽，就算少年走到第二層台階，也不香了。

有了兩個人先行一步，其他人也沒有多思索，紛紛朝著各個門戶走去，基本上每個門戶的人都很多，但最多的還是周大爺開辟的那扇大門。

這座門戶比其他人的都大，幾乎比得上烏山修行學院最中間的門戶，就算幾百人同時進入，也不顯擁擠，反而有種特殊的空曠感，空曠卻不寂寥。

很顯然，這扇門也沒有借助空玄大陣，而是陸地真仙層次的空間大道凝聚而成，其上道韻流轉，有種不同於尋常空間大道的神秘感，很顯然經過這段時間的感悟，周大爺也走上了自己的路。

學員們雖然看不懂門戶的玄妙，但他們知道周大爺院長的身份，這一點陳楓真的羨慕不來，他不向往身份地位，但有時候又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稻草。

在心底感歎一句後，陳楓便收回了思緒，反正周大爺不參與賭約，他那裡人多人少和自己無關。只是才剛升起這個想法，耳邊便傳來了周大爺的聲音。

“陳老板，張誠，你們兩個人比多沒意思，人多才熱鬧，我也來摻和摻和，正好再加個彩頭，你們兩位覺得怎麽樣?不會怕了我這個老頭子吧?”

陳楓聞言苦笑了一聲，有些無奈地說道:“您老爺子有些不厚道啊，您這邊都這麽多人了，只靠數量，我們就比不過啊，這不是空手套白狼嗎?”

“就是，周總隊，您這也太突然了，不過如果你拿出珍藏的白霧靈茶做彩頭，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到時候二比一，陳老板不同意也得同意！”

周大爺聞言面色一變，說道:“在這裡等著我呢?白霧茶樹生長不易，靈茶要五年才能采摘一次，一次也隻得兩斤，罷了，我拿出一斤白霧靈茶。”

“不過你們也不能空手，陳老板你就折一個紙人吧，以你現在的能力，絕對可以折第二個紙人了，要能夠煉化，成為神話化身的那種，不然不要。”

“張誠就來一副山水畫，現在不畫，等你晉級之後再畫，同時要融入自身的大道理念，能夠融入創道的感悟更好，我現在隱隱有所得，就缺這個東西。”

陳楓和張誠交換了個眼色，同時點了點頭，這波不虧。

紙人和山水畫說難得也難得，說不難得也有理，畢竟都可以很容易就折出來，畫出來。而白霧靈茶不同，因為白霧茶樹是極為難得的先天靈根。

先天靈寶還有可能傳承下來，先天靈根依托天地生長，對環境的要求極為苛刻，不說其他，至少要靈氣充沛，而近現代靈氣枯竭，靈根也基本消亡無蹤。

白霧茶樹作為能夠噴吐靈氣的中品先天靈根，特性在這裡，對於環境的要求也沒那麽嚴格，就算如此，這百年末法時期，僅僅隻留下了這一棵。

其珍貴性可想而知，不僅如此，茶樹的功效也很好，一泡白霧靈茶，便能讓人感悟一次清濁乾坤，靈氣蘊生的特殊韻味，瞬間純化體內的靈力和法力。

這樣的天才地寶，陳楓自然感興趣，張誠也很饞，三人一拍即合，對於接下來的選人都慎重了許多。

場上的人各自有了選擇後，陳楓這裡的人也不少，只是大部分人只是堪堪登上第一層台階，就難以前行。

有人堅持，就算很慢，也一步一個腳印，堅定地往前走著，也有人沒那麽大的韌性，才剛感受到壓力，就自動退了出來，失去了機會。

陳楓在九層台階上默默地看著，也不說話，只是看著下方形形色色的人，形形色色的心性，這也是他第一次直觀地感受到什麽是人生百態。

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每個人都有一個朋友圈，每個人都編織有一張網，每個人都不相同，而他們同時因為一件事作出的選擇，也很有意思。

選擇其實沒什麽章法，也沒有規律，但有一種人性的韻味在裡面，此時此刻，這裡不是仙家修行之地，只是一片普普通通的紅塵俗世。

有人能遇強則強，有人退縮不前，有人信念堅定，有人徹底崩潰，也有人處在兩者之間，沒有拚盡全力的努力，又真的認真努力過的人。

陳楓第一次站在這個角度俯瞰世間，他也沒想過看到的景象是怎樣的，現在看到了，也只是看到了，心底無思無想，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人無完人，這和自己承擔的責任並不矛盾，他保護的不是完美的盛世，而是極為平常的萬家燈火，平常的雞毛蒜皮，平常的華國人罷了。

這一刻，陳楓其實還有些欣慰，因為眼前的一幕雖然不完美，卻很接地氣，這不是虛情假意的表面氛圍，而是真實的天地人間。

只是不知道踏入修行之門後，還會不會有今日的光景?自己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欣慰地看著眾人，慶幸自己生活在這個平淡而又平凡的世界?

應該會的，就算不會，陳楓也會努力讓這份真實保留，這不僅僅是陳楓的期盼，也是所有修行者，所有同道中人的期盼，更是全民修行的意義。

修行為了長生，修行為了強大，除此之外，修行也為了保護更多的人，為了保護這片熟悉的盛世，只是過程中注定有人是配角，有人是主角。

配角不是不如主角，但作為負重前行的主角，陳楓更欣賞和自己一樣的主角，比如已經登上第六階梯的少年，比如已經登上第五階梯少年的小夥伴。

除此之外，陳楓的注意力還放在剛剛登上第三階梯，一位看起來大概十二歲大的小女孩身上，她的資質應該不算強，畢竟走了這麽久才到第三階梯。

但她的韌性絕對不弱，即便走的很慢，她也在慢慢地往前摸索著走，沒有一刻停歇，即便雙眼失明，看不見東西，但她臉上一直帶著笑容。

笑容很純粹，讓人一看就歡喜，極具感染力，至少陳楓跟著笑了，其實認真一看，場面不僅不好笑，反而讓人有些不忍心。

一個瘦弱且雙目失明的小姑娘，在艱難地摸索前行，她的前方其實沒有障礙物，但每走一步，她總會下意識地伸出雙手摸索著，這是她養成的習慣。

不摸索，就會摔倒，小女孩應該摔倒過很多次，至少大於二十一次，畢竟二十一天養成一個習慣。

這種方式行走其實很艱難，更不說九層階梯上由內而外的壓力，才剛入春，她的額頭上便布滿了細汗，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她仍舊在笑著。

笑著走完了第三階梯，笑著來到了第四階梯，笑著走完了第四階梯，笑著來到了第五階梯，與此同時，少年終於登上九層階梯，來到了陳楓面前。

少年很興奮，作為第一個登頂的學員，自己是不是可以拜在這位大能的門下?想到這裡，他連忙行禮說道:“我叫孫浩宇，今天十五歲，見過老師。”

陳楓點點頭，笑了笑道:“不錯，我姓陳，可以叫我陳老師，既然你第一個上來了，今後就是我們班的班長，現在先給你上第一課，往下看看吧。”

“看看剛走完的九層階梯，看看還在路上的其他道友，看看周圍的考核門戶，看看天，看看地，看到了什麽先記著，等人到齊了，就靠你來介紹了。”

聞言十五歲的少年孫浩宇很興奮，一上來就成為班長了，一上來就上課了，這麽刺激嗎?微微收斂情緒，他臉上帶著一抹極為張揚的笑意向下看去。

看到小夥伴已經到第八階梯的時候，他為兄弟開心，看到階梯上的另外兩個人時，他開始認真地記住他們的面孔，畢竟自己是班長，要認人。

接下來記第七階梯，第七階梯比第八階梯的人多一些，大概有十幾個人，記起來並不難，接下來是第六階梯上的三十幾人，再就是第五階梯。

先是最靠近第六階梯的八位大學生，四男四女，接著是年輕的一家三口，後面是兩個小孩，兩個老人，在後面是十幾位青年男女，最後是一個小女孩。

看到小女孩的瞬間，孫浩宇愣了一下，再看一眼後，他緩緩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心底的激動也褪去了許多，整個人慢慢安靜下來。

這一瞬間他想到了很多，也有很多話想問，想說，不過最終還是沒有開口，因為他發現，自己好像知道陳老師真正想讓我看的是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