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陣恍惚中醒來，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個巨大的宮殿大廳。大廳只是大，並沒有過於富麗堂皇的裝飾，若不是中央擺著一張圓木桌，不免顯得空空蕩蕩。

而在階梯的上方擺放著一張椅背很長的王座，而在王座上坐著一人，分不出性別。

相比較巨大的王座，這人的身影更顯單薄。

這人頭戴金色王冠，身穿著藍底白邊的戰裙，外部套上藍色紋路的銀底鎧甲，腿部穿著純白長褲，膝蓋以下以及手腕到手掌均被厚實的亮銀色鎧甲徹底遮掩著。

盡管厚實的披風罩在他身上，可還是感覺無法帶給他一絲溫暖。

他雙手拄著一把暗金色的騎士劍，劍鍔由黃金所鑄，劍柄上鑲有一顆璀璨的綠寶石。

還沒等陳明仔細觀察，王座背後一雙幽綠的眼睛如燈籠一般憑空出現，一隻金色毛發的雄獅緩緩踱步而出。

似乎感覺到黑暗中多出了什麽東西，它朝著陳明所在的地方伏低了身子，喉嚨裡發出含糊的低吼。

“萊昂，退下！”

王者抬起了頭顱，聲音意外地清脆悅耳，讓陳明想起了守夜人酒吧的風鈴，只是難掩其中的疲憊。

獅子嗚咽了兩聲，乖乖地走到王座旁，挨著主人的腿趴了下來，乖巧地像隻貓。

而陳明終於也看清楚了王座上這人的樣子。

盡管只露出一張臉，但是那欺霜賽雪的白色肌膚，還有少女一般俏麗面容上是一雙碧綠色的瞳孔。眼中仿佛有著一片湖泊，深邃而又神秘，飽經風霜。原本堅毅的眼神充斥著迷茫。

“你就是神明所說要與我簽訂契約之人嗎?”

看來這就是自己任務的對象，被困於王座上的少女了。

陳明看著自己近乎虛無的身體:“你能看到我?”

阿爾托莉雅搖了搖頭:“看不清楚，但是能夠感覺得到。”

“那麽你願意和我簽訂契約嗎?”

阿爾托莉雅一隻手撫摸著萊昂，抬起頭和陳明對視了一眼:“恐怕不行，你需要解答我三個疑惑，如果答案能讓我滿意，那時我們在簽訂契約。”

“什麽疑惑?”

陳明覺得仰著脖子說話，實在有些不舒服，於是想從圓木桌旁搬了一把椅子，結果手卻從中穿過。

“再過一會兒，我的‘兒子’莫德雷德就會出現在這裡，我希望你能夠替代我，告訴我何為騎士、何為正義、何又為王?”

“來吧，進入我的身體吧！”

陳明:“這是什麽意思?”

話音剛落，他眼前的視角一變，從宮殿中瞬間轉移到了一片教堂墓園當中。

“阿爾托莉雅，你要想清楚，一旦拿起那把劍，直到最後你都將不再是人類。你會被你所要保護的人們所憎恨，你將終身背負詛咒與枷鎖，並最終在眾叛親離下迎接悲慘的死亡。”

陳明扭過頭去，看到一個頭戴巫師帽的白胡子老頭正在對他說著奇怪的話。

可是他只是一個看客，根本無法做出任何的反應和回答，就好像在看一段現實生活中的虛擬投影一樣。

不過他聽到自己腦海裡悠悠地歎了一口氣:“倘若再回到那一天，我絕不會拔出那把石中劍。”

“我想清楚了，我要成為亞瑟王，我要帶領我的子民走向幸福，為此我絕不後悔！”

腦海裡的聲音:“……”

陳明:“……沒事，打臉這種事情我也常常遇到。”

陳明突然有一種明悟，一旦拔出石中劍，她將不再是過去的那個為了成為王而拚命學習、訓練的小姑娘，而是一位真正的王。

為了守護人民，自己的劍上必將染滿鮮血，

即使被拋棄、背叛、唾罵，她也再無回頭之路。可是自己的身體沒有任何猶豫，阿爾托莉雅仿佛理所當然一般握住了了那把必勝黃金之劍。

“這麽瘦弱的年輕人，怎麽可能拔得出這把王者之劍。”

“讓他成為我們的王，豈不是要笑掉敵人大牙。”

“就連凱和達戈尼特都無法將其拔出，就憑他?”

嘲笑、不屑、驚疑等眼神還有話語落在少女身上。

鏘！

仿佛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理所當然一般。少女幾乎沒用什麽力氣，就將牢牢插在石頭上的必勝黃金之劍拔了出來。

“天啊！他居然真的把那把劍拔出來了。”

“這不可能！”

“我們的王?”

無視旁觀者的驚呼，她將手中的長劍高高舉起，時光長河就此為她所凍結，她的身體和容顏停止了成長和衰老，永駐在十五歲的那一刻。

陳明聽到腦海中，還有梅林法師的歎息混在了一起。

不過他清晰地感受到現在自己這個少女的身體正在激動地顫抖著，滿心喜悅。

畫面又一轉，場景來到了戰場，這已經不知是少女經歷的第幾場戰鬥了。

陳明和少女融為一體，和她一起看著敵人的鮮血飛濺，聽著士兵和百姓的歡呼，接受著騎士們的敬畏。

盡管很多騎士都為他們的王依舊保持在十五歲的模樣而倍感恐懼，但是她的不朽形象仍被大多數人視為神聖的象征。

她的戰鬥姿態仿佛是戰爭之神所精心揮墨創作出來的藝術品。當其他的王在奢華的宮殿裡發號施令時，被稱為戰神的阿爾托莉雅始終站在最前線， 沒有敵人敢於阻擋她前進的道路。

原本疲弱的王國變得空前強大。

此刻，少女的聲望宛若神明。

當然除了她的王后桂妮薇兒以外，沒有人知道王的真實性別。

陳明突然覺得和少女有了共鳴:自己因為系統被迫女裝，但是少女也因為時代限制，被迫以男性的身份出現在世人面前，還是幾十年如一日。

場景再轉的時候，陳明出現在了湖邊，梅林依舊在他身邊。

某日少女在戰鬥中因為違背了騎士精神，石中劍就此被斬斷。在魔法師梅林的引導下，她來到一個湖畔。

湖中的精靈手握著一柄寶劍，並將其舉出水面。

精靈告訴她，這是神明吩咐送給她的禮物，當聖劍和劍鞘合在一起的時候，這柄誓約勝利之劍將會是最強的神器之一。

梅林開口道:“如果劍與鞘任選一樣，你會選擇何者?”

少女回答“我決意要劍。”

梅林只是歎了一口氣，什麽都沒說。

陳明腦海中的聲音再次響起:“真是愚蠢的選擇。”

聖劍的劍鞘在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憑空地消失不見，她隻得重新打造了一副。

阿爾托莉雅成為了這柄劍的主人，從此之後她利用這柄宿有神明之力的神器所向披靡。

直到陳明再次出現在了宮殿當中。

不過此時的宮殿當中並不是空無一人，反而圓桌旁坐著許多位身披重甲的騎士。

他同樣坐在椅子上，在圓桌上沒有高低之分。

“亞瑟王不懂人心。”

特裡斯坦的這句話戳痛了少女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