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月破曉,繁星依舊,微光裡的開山劍宗還在甜美的夢鄉中酣睡。
現在,離宗門弟子早起練功還有半個時辰的功夫,星月下的開山劍宗寧靜得就像一副意境深遠的水墨丹青,就連夜蟲也不敢有半分的造次。
可是……
忽然,一個鬼鬼祟祟的黑影從大樹後躥了出來,站在天刃峰前的岔路口上,左右窺探,十足的盜賊作態,頃刻間就破壞了畫卷的完美意境。
那這個有膽潛入開山劍宗的賊人……
“嘿嘿!我就知道師姐不可能日夜看著我的,幸虧我夠機靈,要不然三日不讓我練功,簡直就是要了我的命!……”
忍不住的竊喜之語,熟悉聲音和稱謂,赫然道出來人的身份,正是練功入癡的簫葉。
之前,第一冰凌雖然最終幫簫葉解決了尷尬,並一如既往的為他燒好了飯菜,可這次,簫葉卻在第一冰凌的威逼食誘下,許下三日不練功的承諾,才算最終換得美人一笑,過了這個坎。
但是,第一冰凌低估了簫葉練功的癡迷度,甚至簫葉他自己也不曾想到他幾乎已經到了走過入魔的程度了,於是在強顏歡笑的陪第一冰凌遊玩了幾個時辰後,又在燈火搖曳中煎熬到了月上中天之時,簫葉終於忍受不住內心的悸動,以男女不宜共處一室為由,將興致尤甚的第一冰凌半推半請的送走了。
然而,簫葉並沒有立馬偷跑出來,而是用盡了最大的意志去強迫自己入眠,因為他知道,第一冰凌絕對就守在外面等他落網。
所以,雖然避免了被抓個現行,可輾轉反側卻是注定的,直到迷迷糊糊的睡了兩個多時辰後,簫葉才小心謹慎地潛行至此。
“師姐,對不起了……”
心思沉浸,略有恍惚,簫葉突生愧疚,其實他知道,第一冰凌是為了他好,雖然這三年來,簫葉的內功修為精進神速,可日複一日的極限修煉,也讓他的身體留下了不少的暗傷,盡管,這些傷可以慢慢養好,但是簫葉根本就沒有給自己修養的機會。
那麽,終會有一日,簫葉會積勞成疾,突然暴斃,這,就是第一冰凌擔心的,也是她忍不住掉眼淚的原因。
而這些,簫葉心裡其實都明白,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不住的想起剛入江湖就被人當成待宰的羔羊時的,那種悲哀與恥辱,而且,還有一個朦朧的身影,也是簫葉練功練到走火入魔的原因……
“南飛燕……”
兜兜轉轉,隨思逐流,也許是寂夜的安寧讓簫葉放松了警惕,竟是忘神的叨念起了南飛燕。
可就在此時……
“嗯?不好……”
一聲驚呼,強行收回了遊走的意識,簫葉猛然將背後的泰山石劍置於身前,去迎接一道快速無比的劍光。
“叮!”
電光火石,迷人眼,卻醒人神,而後便是般的攻勢,破風,有聲,無停歇!
如此劍法,確為高明,可簫葉卻一直將身體藏於石劍後,或推、或側、或轉,無論劍有多快,角度有多刁鑽,簫葉都毫無遺漏的接了下來,而他並沒有反擊,為何?
當然,不是因為托大與不屑,卻是一種尷尬——簫葉還不能揮動泰山石劍。
這是其一,而其二卻是因為在交手的片刻,簫葉便已知道了來人是誰了……
“師姐,我……”
“你個騙子!”
淒苦的求饒聲,卻換來傷心的怒斥,所以,簫葉雖有心解釋什麽,
可第一冰凌壓根就不想聽,也不願意給簫葉解釋的機會,只顧著一次又一次的揮出手中的劍,憋著一肚子的委屈將練得稀松平常的《風雨劍法》使出了十二分的威力。 直到……
“哐當!”
鏗鏘一聲,內力耗盡的第一冰凌再難握住手中的長劍,在與泰山石劍的撞擊中,被強大的反震之力震得脫手飛出。
而後,第一冰凌竟蹲在地上就哇哇的大哭了起來,傷心的像個孩童一樣。
“師姐,我,我……”
“我不想聽,我也不要聽,你就是個騙子,你騙了我!”
“我,我是騙了你,可也不想的,因為我根本就控制不了我自己,你是知道,當初我是因為怎樣的機緣才來到這裡的,所以,我要一刻不停的讓自己變強,不斷的超越自己,只有這樣,我才有可能不再受當初的那般恥辱,這些你是知道的。”
“是,我知道,可你有為我想過嗎?要是有一日,你突然倒下了我怎麽辦?”
“師姐,你……”
說到這裡,第一冰凌的眼淚更是肆無忌憚的掉了出來,而聽到這裡,簫葉其實已經聽出了第一冰凌的告白之意,甚至在很久以前他就知道第一冰凌是喜歡他的,可是……
終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在簫葉心裡,他隻把第一冰凌當成了最親近的人,親得如兄妹一般,而他喜歡的卻是那個只有聲音沒有模樣的南飛燕。
而關於南飛燕的事,在親近得無話不談的日子裡,第一冰凌早就知道了簫葉和她的所有細節,所以第一冰凌很早就敏感的猜測到了簫葉對南飛燕的心,不只是感恩,卻更多的是暗生情愫!
因此,這次的交手,滿心的委屈和傷心的淚水,其實都是在簫葉叨念起南飛燕時,打翻了第一冰凌內心的醋壇子所致。
“我知道,你壓根就不想留在這裡,你心裡想的就是早日練好武功去找南飛燕,是不是?”
“我,不是,其實我……”
“你不用否認什麽了,既然你一心想去找她,你去就好了,我再也不會纏著你了。”
……
深深地對視,又是無可辯解的沉默,而後第一冰凌不再掩飾心中的醋意,直面而問,可得到的答案卻是簫葉說不出口答案,如此明顯,不言而喻。
所以,在那一瞬間,第一冰凌絕了心中所有的希望,掩面奔走而去。
“師姐!”
看著第一冰凌傷心欲絕的背影,簫葉有心去追,卻又在一聲虧欠的呼喊聲中落下了提起的腳步,心中一團亂麻!
“簫葉。”
“嗯?封長老!您怎麽來這裡呢?”
就在簫葉心中胡思亂想著以後該怎麽去面對第一冰凌時,一個黑臉魁梧的漢子忽然現身於簫葉的眼前,引得了簫葉的注意,但未有慌亂之色,因為,來人正是開山劍宗的長老,封正。
而此刻,封正在聽到簫葉下意識的詢問後,嚴肅的表情中不覺多了幾分苦笑之色,開口便笑罵道:
“你個臭小子,還好意思問?你說你一大清早弄出這麽大的動靜,我能不過來嗎?而且,要不是我在這,你怕是要被整個宗門的人圍觀了!”
“多謝封長維護,簫葉給您添麻煩了!”
“哼!我可不是為了你,我只是在為小姐的聲譽著想而已!你說,唉!我還真不知道怎麽說你好,為什麽像小姐這麽好的女子你都不知道珍惜呢?”
“這個,我心裡已經有人了!”
“唉!你!算了,你們的事我管不了,不過你還是要想清楚,怎麽去哄好小姐。你要知道,小姐可以說是我看著長大的,可我卻從來都沒有見過她像今日這般傷心過,所以,你還是好自為之吧!要不然,即使你在這次內門大比中勝出,怕也是很難得到掌門的青睞。”
“內門大比?不是還有兩年嗎?”
“嗯!正常來說,的確還有兩年,可這是掌門突然決定的。”
“突然?為何?”
“我也不知,他隻說這次能在大比中拔得頭籌的,不論是誰,都能習得他的絕技《山河倒轉》劍法!”
“這?師父到底在盤算什麽?”
“嘿!你個臭小子!掌門的想法豈是你能猜得透的,而且,你現在最應該操心的不是這個。”
“封長老是指?”
“裝!卻是你躲不過的。”
“難道,您老就不擔心我大比的成績嗎?要知道,師父他隻傳受了我內功,卻……”
“接著裝!還真沒看出來你小子這麽不老實!”
“怎麽了?封長老為何這般說我?”
“哼!雖然, 我沒看到你練功的過程,可剛剛從你與小姐交手中所表現出的武力來看,你的武功應該不在齊浩之下,要差也只是差在內力和比武的經驗上而已!”
“封長老謬讚了!”
“謬讚?嘿嘿!我的眼睛可不瞎,而且,我想你應該還留有後手吧?!”
“我……”
“不用和我解釋什麽,我們江湖中人哪個沒有點壓箱底的東西?而我在這裡點出來,只是想告訴你一個道理,知道藏拙是好事,但有時候卻也要將自己最強的一面展現出來,這樣才能得到你相應的地位和尊重!”
“多謝封長老指點,簫葉受教了!”
“呵呵!指教算不上,只是點平生感受吧!至於對不對,適不適合於你,都需要你自己去拿捏了。”
“嗯!有勞封長老費心了,簫葉省得!”
“好了!不與你嘮叨了!你現在最好趕緊回去休息,養精蓄銳,以免失手,丟了掌門的臉!”
“是!簫葉恭送封長老。”
……
“原來,師姐過來是為了告訴我內門大比的事,可是我……”
送走了封正後,簫葉帶著滿懷的憂慮回到了自己的小木屋裡,沒有閉目養神,也沒有打坐練功,卻是任由自己的思緒,散漫、遊蕩,思索著關於第一冰凌、南飛燕、白先生、未來等等的一些人和事。
最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簫葉才將注意力重新落在了空空蕩蕩的木屋上,恍然如夢初醒,回憶起了他和第一冰凌在木屋內所有的點點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