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成都也很安逸。
喧嚷的大排檔,舒服的溫度,熱情的人們。
好像無論什麽樣的天氣,仿佛都能用一頓火鍋治愈。
陳洋和曾波可以說很久沒見了。
除了最近這兩年在微信群裡的寥寥數語之外,真就是不太了解這個自己曾經的兄弟,這些年過的怎麽樣。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畢竟生活就是各奔東西。
只是再見時,若還能像從前的樣子,至少喝酒能夠喝得盡興些。
這次陳洋和曾波喝到了很晚。
從回憶當年的上學的時候開始聊,然後各種有趣的種種過往。
最後是陳洋的這幾年變化,一直到現在的近況等等。
兩人聊得很暢快,很開心。
但直至最後,陳洋忽然發現,好像依舊沒能知道這小子最近的情況。
而更遺憾就是,兩個人都沒能喝醉。
陳洋純粹是因為天賦提升之後,除了跟趙得祝喝之外,基本沒什麽對手。
而曾波沒喝醉,在陳洋看來,這才是他這些年最大的變化。
因為陳洋知道,這個賤貨當年,每次出去吃東西喝酒,幾乎都要他背回來才行的。
畢業時,全班最後的一頓酒,這小子差點喝醫院去。
但現在好像不不同了。
倒不是他有所保留,又或是舍不得多喝。
而是因為大多數男人真正成長之後,其中一個顯著的特征就是怎麽都喝不醉了。
哪怕喝到嘔吐,給身體帶來難受的負擔。
但是,
這就是三十歲以後的男人,經歷了成長所遺留的代價。
喝不醉。
也不能喝醉。
香煙掐在手指之間好幾分鍾了,曾波翹著二郎腿,用衣服末端的一角,擦了擦自己的黑框眼鏡。
“洋子,你說這三十而立四個字,到底誰說的?真特麽不是個東西!”
陳洋叼著煙,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聽到曾波的話,他感到了一些詫異,如果是曾經的他,根本不可能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怎的?這話沒什麽毛病啊,三十歲找媳婦生孩子,然後鞏固事業,最後為社會做貢獻,挺對啊。”
“曹…”曾波罵了一句,這才想起了手上的煙,放進嘴裡抽了一口,不過越想也不對,繼續說道:
“我沒覺得哪裡對,你看看咱們,二十四畢業,完事了在滬海受了一頓毒打,回家本以為重新開始,結果依舊是毒打,這還沒折騰出個所以然呢,就特麽三十了,你告訴我怎麽而立?總得給人點年時間吧?”
聽著曾波的話,陳洋拿起酒杯,很自然的和他碰了一下,然後一飲而盡。
他現在其實特別能夠理解曾波的話,還有他現在想要說的東西。
因為這一切,陳洋自己全都經歷過。
就在兩年以前,他好像就是對方現在的樣子。
可以說他最早的時候比曾波還擰巴,心態更加的煩躁。
或許,如果沒有老天的眷顧,他獲得了這樣逆天的系統。
人生也就不會發生什麽改變了。
但這在後來,陳洋每次依靠著系統機能取得了小小的勝利之後,他都做了人生的反思。
最後他抓住了系統最核心的一點,深入的思考了一下。
那就是,如果自己沒有系統,但依舊去做那些沒做過的事,最後會發生什麽,會不會有一些改變。
答案肯定是有的。
但好壞和有沒有用,不知道。
當然了,設想總是沒有實踐來的更加準確。
自己身上得不到驗證,他可以用別人來驗證。
比方說當初沒有自信的張俊太,還有後來跟著自己瘋的那些夥伴,甚至還有導演劉河吳海和范中離他們等等。
雖說這裡有自己每次挑戰都能獲勝的百分百勝率的因素在其中。
所以結局都是好的導向。
但拋開這個不說,哪怕是失敗,肯定也比原地打轉來的強。
所以這幾年陳洋唯一總結的感受就是。
如果你遇到了困難和絕境。
倒不如做一些新的嘗試。
俗話說,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哪怕是沒頭緒,不知道要做啥。
但只要是沒做過的事,你就一個一個做過去就行。
生死看談,不服就乾。
堅持當一個瘋子。
不用太久,一兩年足以。
就算不成功。
到時候精神病院也會養你一輩子的,不愁吃穿。
陳洋想了很多。
並沒有馬上回復曾波的話,他指了指遠處的電瓶車。
“所以,你送外賣現在送的怎麽樣?”
曾波拿起一根麻辣串串兒,吃了一個掌中寶。
嘴裡咯吱咯吱的嚼著脆骨,他略有欣慰的解釋道。
“全職送外賣的話,還是可以的,至少比我之前上班賺的多點,眾包自由,跟團隊的話不操心,累是累點,每個月穩定小一萬塊,多少還能存點。”
陳洋聽後點點頭,雖說外賣他沒跑過,不過曾經其實也差點就要接觸這個行業了。
不過當時因為身寬體胖,所以沒能有勇氣面對烈日去賺錢。
外賣不論某團還是某餓平台,都是分成兩種跑法。
一個是眾包,就是那種下載一個軟件,然後只要裝備合格,自己就能隨意接單,隨便跑,沒有人管,比較自由。
但這類接單往往比較沒有規律,系統還會根據你送餐的能力和狀況等等,用數據分析一大堆之後,給你派單。
這種派單就要看運氣了,有時候派單比較好,單價高,還能順路,這就是相當不錯。
但其實這很難,因為競爭比較激烈,同一個三公裡范圍的區域,可能好幾百的騎手一起等待搶單,有些單價高,並且送餐定位相對好找的,可能也輪不上你。
所以一般跑眾包的,並且每天能夠賺到三百塊以上的騎手,都是老油條了,並且一次性能夠送七八單以上的老手。
但與此同時,也會相當的累,兩台電瓶車換著跑,從早高峰跑到晚高峰,再到半夜十二點宵夜,可想而知這裡面的工作量。
而另外的一種,就是跟團隊。
這類不同點在於,有人管著你,並且時間不自由。
但好處就是接單比較輕松,主要是不累心,因為團隊給你的餐廳都安排好了,有固定的幾個商家,取貨不需要太煩。
能吃辛苦,每天多跑點,一個月收入還是比較穩定。
陳洋當時就在這兩者中間思考了很久。
既不想心累,也不想辛苦,最後就繼續做著他每個月六千塊的會展公司出氣筒。
……
一頓酒喝完已經十二點了。
這裡距離曾波住的地方不遠,本來想著去他那裡住一晚。
不過陳洋忽然想到, 自己要是外面過夜,葉小草怕不是會有些別的想法。
所以最後還是回去了。
反正之後這些天還要一起聚,也就不差這一晚。
該說的想聊的,一頓酒肯定說不完的。
出租車的後視鏡裡,陳洋看著曾波騎著電車遠去。
他微微眯起眼睛,歎了口氣。
作為兄弟,其實他很了解。
說成長了喝不醉,變得成熟,說話現實而惆悵,等等,這都可以理解。
但有一點,讓他感到似乎有點異樣。
二狗,不賤了。
若一個賤到骨子裡的人不犯賤了。
說明是遇到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