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楠從心裡感激這個愣頭青,剛剛這一驚、一撞、一摔,兜頭蓋臉的雨水恰到好處的解了他的心魔,雖然還有些恍惚,卻已在可控之中了。他心裡後怕,若不是橫生枝節,今番自己這坨生米一定會被煮成熟飯的。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況且又是眾目睽睽之下,真要是這種結果,自己這後半生也別想抖落清楚了,原本大小夥子的含金量怕是要大打折扣,別說追梁雨了,就是隨便找個對象也會被人猜忌三分的。
王楠用複雜的眼神看著李紅,輕輕歎了口氣,道:“李姐,我送你回去吧。”
李紅已從咬牙切齒中轉過神來,也歎氣道:“不用了,沒有多遠的路,我帶著傘呢。”說完丟了個笑臉,也是挺複雜的那種,打開傘自顧地出門走了。
雖說眼下還不算太晚,按理王楠還是該送送的,但他不敢,兩人共用一傘,刮刮碰碰的,天知道還會有什麽故事?
這場酒喝的,早知如此還不如餓上一宿,總不至於著了別人的道。王楠越想越窩囊,這可真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啊!看來自己還是太嫩了,嫩得能掐出水來!
……
這個愣頭青來得太及時了,就像特意安排的一樣,巧的不能再巧,雖說無巧不成書,但這件事怎麽看都透著玄機,似乎是有人在暗中作法。
這裡面真的有什麽蹊蹺嗎?答案是肯定的,這個人就是王楠曾經跟蹤過的振興公司經營部的薑洪波。
薑洪波也住在附近,這個小店也是他經常光顧的地方。今天他恰巧來店裡吃飯,還沒進屋就見王楠和李紅正在喝酒。什麽情況?他們怎麽會在一起?是巧遇還是有約?李紅是什麽人他早有耳聞,這枝紅杏不知出過多少回牆了。王楠是個帥小夥,看李紅那雙頻頻放電的眼睛,明眼的他一下就看出是怎麽回事了。
薑洪波驚訝的發現,乘王楠去衛生間的空檔,李紅把一小包粉末倒進了王楠的杯裡。好手段,果然是處心積慮!若不是碰巧被自己發現,這小子今天就算廢了。李紅是那種佔有欲極強的女人,她完全可以把這件事透露出去,生米已成熟飯,名聲壞了,王楠想不就范也不行了。
那個愣頭青名叫賀明,是薑洪波房東的兒子,兩個人關系莫逆,薑洪波交待的事他基本上不問緣由,聽話得很。
他還有一個隱秘的身份,南部某省警察,只不過他的身份全局只有江武一個人知道,而且他的真實姓名也並非薑洪波。
薑洪波是東遼人,一九八一年入伍,一直在南部邊防部隊服役,後來他被支隊選中,打入了犯罪集團內部。去年,這個集團終於被打掉,但集中在內地的大筆資金卻沒了下落。在檢查窩點時,他們意外地發現了一個電話號碼,而這個號碼的持有人正是北方某省的李長忠。
薑洪波之所以來東山,是因為有人透露,與老大最親近的兩位兄弟來自北方某省的東山市。在集團內部兩年,薑洪波一直沒有見過這兩個人,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兩個人的存在就是那位老大給自己留的後路,因為有一次他偷聽老大打電話時,那人說過,將來有可能就落腳到你們那裡了,如果我去不了,那就替我照顧好家裡人吧。
薑洪波是北方人,而且了解內幕,因此由他執行這個任務是最合適不過的。他來東山的使命只有江武知道,也是江武通過關系把他送進了恆利公司,卻不想他還沒上班便被馬永利看中了,先是用錢籠絡住,然後巧使手腕,
讓薑洪波進了董奎的振興公司,又成了馬永利的臥底。 董真的戰友果衛東是馬永利的生意夥伴,讓薑洪波冒充他的親屬,這事也就輕松解決了。薑洪波在軍地兩用人才培訓時學的就是工程預算,而且成績突出,說是科班出身也不為過。
他們要查的當然還是那一大筆款項的下落,這是一筆黑錢,一筆浸染著重重罪惡的髒錢。
李長忠是本案的重點關系人,所以他來東山的行蹤自然也在監控之中。然而,就在薑洪波和省廳的乾警明裡暗裡的監視下,這個李長忠卻突然消失了,這對整個案件的偵破無疑是雪上加霜。他是這個案件目前的唯一線索,現在這條線斷了,接下來的偵破難度也就更大了,可以說連目標都變得模糊起來。
因為李長忠和呂東的關系,他曾暗查過李紅,有傳言說呂東是因為李長忠與李紅有染才痛下殺手的,最後呂東自殺也是因為巨大的感情挫折,他一心求得解脫,而死正是徹底解脫的最好辦法。
然而,盡管李紅不檢點,卻沒有發現她與李長忠有任何關系,這也就使得呂東的作案動機更加撲朔迷離。
振興公司密室案中,郭玉剛藏起的那塊門板也是他發現的,只不過其中的糾纏他卻一時無法理清,於是便有了李勇接到匿名傳呼的蹊蹺事。
王楠也是行伍出身,這對薑洪波來說本身就帶著一種親近,而且他也看得出來,盡管王楠和社會上的混混走在一處,但骨子裡透出的仍舊是正直。今天這場陰謀被他撞上了,無論從那個角度講他都會斷然出手,不為別的,光是從良知上他就沒有理由不管。
……
嶺北房地產項目招標已經迫在眉睫了,此刻董奎的心裡卻越來越沒有底,大哥把有關馬永利的齷齪事向領導做了匯報,可那個死胖子卻仍跟沒事人一樣,絲毫沒有受到影響。這家夥的確有些能量,他的背景到底是什麽呢?董奎越想越覺得此事蹊蹺,大哥沒有理由不幫自己,那就只有一個原因了,馬永利上面有人。
好在薑洪波還控制在自己手裡,馬胖子應該還沒有察覺到這一點,而且他還有一招殺手鐧,這兩招連環使出,他自信還是有很大勝算的。
本次建設項目是公開招標,以最終評分中得分最高的公司作為中標單位,如果滿足招標文件要求的競爭公司有多家,則以最低價中標,並可以進行第二次報價。
參與競標的十幾家公司中,相關的資質和技術優勢基本上沒什麽高下,那就只能以報價決勝負了。
無論哪個公司參與競標,其目的無非就是為了盈利,報價過高當然只能是一場空,報的太低就無利可圖,這是常識。正是因為控制了馬永利的棋子,董奎才覺得自己搶了一步先機,而恆利公司恰恰就是他最大的競爭者。
考慮到馬永利的能量,董奎感覺還是沒有必勝的把握,富貴險中求,他決定孤注一擲,把恆利公司擠出競標行列,這才是一勞永逸的最佳招數。
這個能折騰的人到底還是沉不住氣了,什麽叫適得其反?什麽叫功敗當前?他已顧不得這些了,機會不是每天都有,不當機立斷還怎麽取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