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費什麽周折，李勇很快便在分局治安大隊見到了齊康。

　　齊康，綽號五皮子，勞改釋放人員，是個職業扒手。

　　這次請他來還是因為扒竊，他正在公共汽車上作案，抓的是現行。

　　當場被捉還有什麽可說的，齊康很配合，態度誠懇，言說自己回來後也想靠力氣吃飯，只不過還沒找到合適的工作，今天是第一次，實在是有燃眉之急。

　　這類人油得很，抓住哪次算哪次，不是說嘛，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總結起來就是，坦白從寬，抗拒更寬。

　　看著貌似幡然悔悟的齊康，李勇笑了，就這麽笑著看他，一言不發。

　　開始時齊康還很鎮定，較為秀氣的眉眼討好地迎合著。可漸漸地，他有些發毛了，手指開始不經意的扣動，眼神也變得飄忽起來。李勇從警多年，血與火的考驗讓他本身就聚集著強大的氣場，對於普通人而言這是獲取信任的基礎，而對於像齊康這樣的人來說這無疑就是一種無形的壓迫。

　　終於，李勇說話了:“你覺得我來找你就因為這點破事嗎?”之前，乾警已經介紹了李勇的身份，這是李勇特意交待的。

　　“冤枉啊！其他的我可什麽都沒乾呀！”齊康頓時現出了一副可憐相，只不過眼神中明顯閃過一絲驚慌。

　　“我要告訴你的是……”李勇頓了頓，接道:“你頂多就是個參與者，跟著大哥弄點小錢，憑你這小身板也乾不了什麽大事。還有，你的事可大可小，這要看你的態度了。”

　　稍作沉默，李勇起身道:“好好想想，別把小事弄大了，把自己搭進去可犯不上！”

　　齊康怔怔地看著李勇，直到李勇面帶微笑的走出了房間。

　　李勇說得對，齊康的確不是那種狠角色，他沒那個膽量。扒竊歷來都是下作的營生，不但世人討厭，連社會上的混混都瞧不起，那些大哥小弟可以呼風喚雨，耀武揚威，即便是栽了也光棍一回，而他們呢，無論何時何地都是鼠輩，見不得光。

　　齊康是扒手，但他卻自認為是社會人，因為他貼上了一位社會大哥。這對他很重要，不為別的，狐假虎威的好處顯而易見，連同行都對他刮目相看，更不用說還能有些額外的收入了。

　　李勇的出現讓他震驚，他知道這位警察的身份，那可是有名的大警察呀！他盯上了自己，這絕不是什麽好兆頭，就算過濾掉那些話裡話，單單是他能親自過問，也足見這事小不了。警察到底知道些什麽呢?齊康立刻陷入了猜測和彷徨之中。

　　齊康這種人的特性就是既狡猾又善變，在個人得失面前毫無底線，至於什麽義氣之類的則一文不值。不過話又說回來，有些事他是不能說的，而且會守口如瓶，因為後果極其嚴重，這也同樣是個人利益驅使。

　　李勇給齊康扔了個雷，自己則耐心的等了起來，他知道，憑自己的身份和虛張聲勢，不怕這個毛賊不自亂陣腳。

　　……

　　下午四點多，已經快到了下班的時候，禁閉室的門終於被打開了。

　　齊康認識，正是抓自己的警察。

　　“到點了，我得下班了，你在這裡自己做思想鬥爭吧！哎，對了，晚上想吃點什麽?我讓值班員給你送來。”警察一臉的和氣，甚至想吃什麽隨意點，弄得齊康肚裡像揣了一隻兔子，不知道多少上多少下了，惶恐不已。

　　這裡不得不說一句，沒那兩下子還真不能胡作非為，不如正正經經做人，

否則，後果一樣嚴重！　　“同志，哎不是，大哥，有什麽事就問唄，我有啥說啥！”齊康的狀態簡直就是一個懵。

　　“哈哈！領導不著急，我有什麽辦法?你就慢慢等吧！我說你也是，乾點什麽不好，非得……。不說了，你自己琢磨吧。”警察像是突然感覺說多了，趕緊打住了話頭，轉身便往外走。

　　“大哥，我說，我跟你說還不行嗎?”

　　“我不想聽！”警察搖搖手，匆匆關門走了。

　　接著，有人送來了吃食、水。一夜無話。

　　這一夜可愁死了齊康，這叫什麽事啊！晾起來了，這簡直就是煎熬。那警察臨走時，他明明看見一個人被警察押著從門口經過，那人他認識，他不由從心裡升起了一股寒意。

　　……

　　早八點，禁閉室的門被再次打開，抓他那個警察走了進來。

　　“大哥，我想見李局長！”齊康的狀態只能用迫不及待來形容。

　　“有什麽就跟我說吧。”警察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大哥，求求你了，我只能跟他說！”若不是還顧忌些臉面，齊康幾乎就跪下了。

　　“你不是不想說嗎?怎麽，想明白了?”李勇毫無征兆地站在了門口。

　　“我說，我說！”此時的齊康就像影視劇中的軟骨頭角色，一連聲的表示著誠意。

　　“嗯， 說說看！”李勇似乎並不急。

　　齊康無法揣測面前這位老警察的虛實，他沒那個能耐。稍稍穩定了一下，說:“我幫別人平過事，就是找社會上的人幫忙，自己得些好處，可……可我什麽也沒參與過，就是……就是送個信，捎句話什麽的……”

　　“都找過什麽樣的社會人?”

　　“嶺北的趙小子和猴崽子他們，還有劉琪。”這是齊康想了很久才決定說出來的人，因為昨天從門口過去的正是劉琪，這小子被抓了，那幾個肯定也躲不過。現在是最難的時候，警察究竟了解多少他不知道，眼下也只能見風使舵了。

　　李勇笑著點點頭，道:“你很聰明，能順著杆兒往上爬，不過我要提醒你一句，敵人要是變成了朋友，應該會比朋友更可靠，反之，朋友若是成了敵人，那就一定會比敵人更危險！你今天無論說了什麽，這人你是得罪定了。你是聰明人，不會不知道得罪就要得罪到底的道理吧！況且，我們也會保護你，就像朋友一樣。”

　　“我……”齊康的汗都涼了，他知道，自己這一松口，後果不是他所能承擔的……可話又說回來，不說又能怎樣?能不能過這一關放在一邊，就憑自己被關在這裡，那邊一旦出事，他還能說得清嗎?

　　“兄弟，你不是好人，可也不是惡人，我不信你不想做個好人，所以，給自己一個機會吧！畢竟這是人民的天下，他們又能猖狂到幾時?而你，也想跟他們一條道走到黑嗎?”李勇站起身，重重地在齊康肩上拍了一下，是警示，也是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