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應該是一個好父親吧。”

　　陳文靜坐在病床的邊上，守著正在打吊瓶的小男孩，兒科永遠是醫院裡最繁忙的地方，連除夕也不例外，靜點室裡幾乎都快滿員了。

　　看楊光明剛才的樣子，應該是對這兒科十分熟悉，哪裡掛號，掛哪個診室的大夫最好，去那裡拍片子，靜點室的那張病床更舒適，楊光明樣樣一清二楚。

　　“就是這孩子長得可不太像他，可能更像媽媽一點吧，這孩子的媽媽去哪裡了呢?”陳文靜看著睡熟的孩子，心裡不覺對那擁有深邃眼神的男人更加地好奇。

　　“孩子睡著了。”楊光明滿腦門兒汗地回來了，手裡拎著個裝X光片的袋子，彎著腰仔細看了看孩子打針的手。

　　“大夫怎麽說的?”陳文靜知道楊光明是去取胸透的片子給大夫看了。

　　“大夫說是肺炎，讓住院吧，或者去兒童醫院治療，哎，都怨我。”楊光明的語氣很失落，充滿了自責，剛接來一晚上就把孩子弄病了。

　　“不會是昨晚嚇著了吧?”陳文靜的聲音很低，昨晚她記得好像是看到過這個孩子站在客廳裡，當時她只顧著跑回自己屋裡，看得不是很清楚。

　　“應該是昨天下午受了風，著涼了，大晚上的，我還給他洗了個澡。”

　　“你先回去照顧婷婷吧，孩子自己在家呢，早上還沒吃飯吧。”楊光明不想再提昨晚的事兒，免得陳文靜尷尬。

　　“我倒是給孩子熱好了，她應該能自己吃，我女兒很懂事的。”提起孩子，陳文靜總是很欣慰的。

　　“我這兒真沒事了，你還是回去吧，剩下的事我自己能成，大過年的折騰你半天，真是太謝謝你了，要是沒有你幫忙，我都不知道怎麽辦好了。”

　　楊光明打心眼兒裡感謝陳文靜的幫忙，陳文靜的手提包好像百寶囊，短短的時間居然給孩子準備了喝水的杯子，擦臉的小毛巾，擦嘴的紙巾，甚至還帶了兩塊充饑的小蛋糕。

　　“孩子的媽媽呢。”陳文靜還是沒能忍住問出了口，可立馬又覺得自己問得有些唐突，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不再說話。

　　“離了，”楊光明隻回答了簡單的兩個字，他並不想把收留小家夥的事情告訴別人，現在不想說，以後也不想和誰說。

　　尷尬的問題讓場面安靜了下來，兩個各懷心事的人都不知道該再說點什麽。

　　陳文靜有些想走，可又覺得幫忙該幫到底，好歹這男人救了自己兩回了。

　　楊光明想再次催陳文靜回去，可又覺得人家好心幫忙，再攆人家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拿了我的給我送回來，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大老師的歌聲適時地響了起來，響亮的鈴聲卻驚得周圍的人們都看了過來。

　　“喂，媽，我在醫院呢。”楊光明不好意思地趕緊接了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和老太太通了電話。

　　“這男人活得也很累啊，上有老下有小的，一個人帶孩子還離了婚。”

　　陳文靜看著楊光明的背影，一瞬間對這個接近一米八的漢子產生了憐憫，天底下原來過得不如意的並不是只有自己。

　　“媽，我今天夠嗆能過去了，我在外地呢。”楊光明站在了醫院天井的圍牆邊。

　　“你少騙我，我老太太好騙是不，過小年你就說你在外地，這回又在外地，怎滴，不想來就直說，是不是不認我這老太太了?日子過好了唄。”老太太聽起來真有些急眼了，不饒人的嘴還真是厲害。

　　“我錯了媽，實話和您說啊，撿了個兒子，生病了，肺炎，在醫院打針呢，要住院。”楊光明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有啥說啥吧，免得老太太傷心。

　　“撿個兒子?真的假的?那家醫院。”老太太語氣緩和了一些，但仍有些半信半疑。

　　“就這邊的第三醫院，等孩子病好了我再帶他去看你，一定去看你，到時候咱娘仨再一起包餃子吃。”

　　好說歹說老太太總算是信了，楊光明回到了靜點室，看看點滴已經打了一半，小男孩睡得安穩並沒有什麽事，也勸著陳文靜回去了。

　　一隻吊瓶打完，小男孩的體溫也降了下來，又睡了一大覺，身上還出了一些汗，坐在病床上整個人都懵懵地，直勾勾地盯著楊光明看。

　　“你看什麽，怎麽了，餓嗎?你消消汗，一會需要去住院部辦手續。”楊光明被盯得有些不自在。

　　“上醫院是不是很貴?需要很多錢吧，我沒事的，過兩天就灰好的。”小男孩仍然直直地盯著楊光明，說完還輕輕地歎了口氣。

　　“不貴，什麽也沒有身體健康值錢，你身子骨太弱了，等病好了可以跟我一起鍛煉鍛煉。”

　　“醫院指定很貴的，我爺爺肚子總疼，半夜有的時候疼的厲害還哼哼，可他不能來醫院，我們沒錢。”

　　小男孩低著頭，若有所思地不說話，然後突然抬起了頭看著楊光明。

　　“我沒事兒的，真的過兩天就好了，不用住醫院，我住醫院，你是不是就不帶我回家了?”

　　“怎麽會這麽想?”楊光明摸了摸小家夥的額頭，看看汗是不是消了。

　　“放心吧，我都說了不會扔下你的，男人說話就得算話。”

　　楊光明用毯子給小男孩裹好，抱起他走出了靜點室，向住院部走去。

　　小男孩軟弱無力地趴在楊光明肩頭，感覺這懷抱很溫暖，肩膀很堅實，讓他很有安全感。

　　商場裡經常會有這樣被抱著的小孩，看著好讓人羨慕，如今自己也讓人這樣抱著，這種感覺真的很幸福，小家夥伸出了兩隻手，用力地摟住了楊光明的脖子。

　　楊光明用拎兜子的手把毯子向上拽了拽，蓋住小男孩漏出的肩膀。

　　這樣抱孩子的姿勢感覺有些累，可他很喜歡，被摟著的感覺一下子讓他想到了自己兒子一兩歲的時候。

　　那個還不懂事的小家夥，一到他懷裡也總是這樣摟著他的脖子，而且小家夥不要背背，只要抱抱，隻喜歡這樣在懷裡趴在他的肩頭。

　　四年多了，那只要抱抱的小家夥也應該長這麽高了吧，就是不知道胖不胖，自己是不是還能抱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