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做的事情還真是挺多,楊光明四點多就走出了洗浴中心,一直到下午三點多才回到供暖加熱間。
錢好花,但真不抗花啊,趕早用八百塊在二手車市場買了輛三輪摩托,從裡到外的行頭又花了一千多,兩台手機花了兩千多一點,楊光明最後又交了五千四百塊的房租,一遝錢也就剩下捆錢的紙條在兜裡了。
租的房子是個插間,就在曉光發藝造型那條街的馬路對面,七樓,從窗戶正好可以直接觀察到曉光發藝造型。
電話裡談的是七百元一個月,季交,見面時楊光明為了不出示身份證,以養狗為名主動把房租漲到了九百,而且一次交了半年的。
半年應該足夠了吧,這是楊光明做的最長時間打算,在他的內心裡,是希望過年前就解決掉所有事情的。
楊光明從道邊的三輪車裡走了出來,手裡領著兩個熟雞腿,剛靠近加熱間就被呲著牙的小二哥給攔了下來。
“狗東西,朝誰呲牙呢。”楊光明邊笑邊用裝雞腿的塑料袋打向小二哥。
小二哥趕緊後退著躲開了攻擊,歪著脖子仔細地端詳著眼前的這個男人,穿著件黑色棉夾克,帶著頂套頭帽,這還是那個邋裡邋遢,蓬頭垢面的楊光明嗎?
楊光明將帽子拽了下來,卻並沒有迎來搖著尾巴的熱烈歡迎,倆個跟班認出了他,反倒是轉身抱團臥在了台階邊的角落裡。
“熊樣,還不樂意了,一身毛的,凍一會又不會死。”楊光明把雞腿掏了出來,一人一個地撇了過去,開了加熱間的門,邁步走了進去。
就要過正常的日子了,不知道會不會再回到這裡來,楊光明一邊把剩下的兩遝錢揣進兜裡,一邊環顧著屋子裡的每一處角落。
略顯陰暗的屋子裡有一股摻雜著潮霉的難聞氣味,住了這麽久,怎麽從來沒聞出來過,難道是在垃圾堆裡住的時間久了?
窗下的閥門還在滴著水,那是被楊光明擰的次數多了,已經關不嚴了,自己的心態還真是有點老了,怎麽感覺對什麽都是這麽地戀戀不舍呀。
“回來了,吃飯沒?幹嘛去了?”用毛巾抱著個飯盒的老太太出現在了台階上。
“吃完了媽,我有點事,買了個三輪車。”楊光明趕忙迎了過去,接過了飯盒,把老太太扶了下來。
“吃了就行,別餓著自己,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再怎麽也要吃飽飯。”老太太雖然嘴裡說著,還是顯得對自己的食物受到冷落有一絲失望。
“老太太還跟我喊革命口號呢,看看給我帶啥好吃的了。”楊光明打開了飯盒,聞到了牛肉燉蘿卜的香味,菜裡只有一兩塊蘿卜,滿滿地好多牛肉。
“聞著都香。”楊光明一邊用手掐起塊牛肉往嘴裡塞,一邊仰起頭努力讓淚水在眼睛裡保持平衡。
“媽,我今天就走了,把這個給你。”楊光明拿出了一台新買的手機,塞進了老太太的手裡。
“給我買這個幹嘛,挺貴的,淨亂花錢。”老太太嘴裡埋怨著楊光明,眼神裡則流露著滿滿的喜歡。
“沒多少錢,不貴,給你錢你又不要,可別跟我客氣啊,您都說了,瞎客氣,挨餓的命。”楊光明之前就聽老太太念叨過,挺羨慕別人拿著手機照相的。
“再說我就要搬走了,你也好聯系我啊,我給你買了新卡,把我的電話號已經都存裡邊了。”楊光明說著話把新手機從盒裡拿了出來,調出照相機摟著老太太拍了一張。
照片裡的老太太笑得眼睛咪成了一條縫,
沒裝假牙的嘴都樂成了兜兜齒。 “用我教您用不?”楊光明把一遝錢卷進了毛巾裡,窩在一起塞進了老太太的棉襖兜,挎住了老太太的胳膊。
“去,瞧不起誰呢,真以為你媽我是傻子啊。”老太太只顧著盯著手機裡的照片,壓根就沒在意楊光明往她兜裡塞了什麽,簡直是愛不釋手啊。
“那我可走了啊媽,飯我帶走了,留著晚上吃。”楊光明還是決定快點離開吧,趁著老太太心情不錯。
倆個餓了的跟班還在津津有味地啃著骨頭,只是掃了一眼走出來的楊光明,仍然一副不願意搭理他的模樣。
“狗東西,要不留下來跟著老太太吧。”楊光明徑直走向了三輪車,打開車棚的門,將飯盒放在了車棚裡的一角。
小二哥趕忙跑了過來,叼著雞腿蹦進了車棚裡,公主更是連吃的都不顧了,屁顛屁顛地也急忙跑了過來。
“慢點開,開快了風大,這自己做的棚子也不知道封的嚴實不。”老太太站在台階上,手裡緊緊地攥著新手機。
“知道了,媽,你也回家吧,冷。”楊光明感覺鼻子有些酸,急忙帶上了車棚的門。
“有事給我打電話。”楊光明大聲地喊著,又比劃了個打電話的動作,趕緊發動了三輪車。
三輪車突突突地向前駛去,倆個小跟班緊張地豎起了耳朵,楊光明伸手拽嚴了套頭帽,側頭看到了倒車鏡裡越來越渺小的老太太。
老太太仍然獨自站在那裡,用手背不住地擦拭著眼眸,另一隻手裡握著那包卷著的毛巾。
有車就是比走路快啊,楊光明盡量避開警察走小路,不到半個小時就到了新房子的樓下,兩個跟班興奮地蹦下了車,好奇地到處尋找著同類的標記,又趕忙用自己的氣味覆蓋住。
“媽媽你看,好大的狗,那隻小的眼睛是怎麽了?”一個小女孩牽著媽媽的手停在了樓門口。
好可愛的小姑娘啊,大大的眼睛,長睫毛,標志的鵝蛋臉型,這寶媽長的更是標志,穿著長款的羽絨大衣,一雙皮靴顯得身材格外高挑,一大一小的兩個美女像兩個標準的俄羅斯套娃。
等等,這帶孩子的女人怎麽這麽面熟呢?楊光明楞在了原地,仔細回想著在哪裡見過這個女人。
是班花,沒錯,就是小學的班花,好像是叫陳文靜,對,沒錯,就是陳文靜,這還真是巧了,想不到居然和班花住到了同一個單元樓裡。
陳文靜可沒控打量楊光明,領著女兒趕緊進了樓道,哪兒來的男人好猥瑣,戴著個套頭的帽子,只露著倆隻色咪咪的眼睛盯著看起來沒完,以後出入可得小心了。
楊光明招呼著兩個跟班,一邊回想著上小學時候的事,一邊慢慢地爬著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