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飯店出來,三個人又去了另一家商場。
紅麗回到家已經四點多了。谷玉蘭從廚房裡出來,見放在地上的兜子大大小小有十多個,問:“怎買這麽多?”
紅麗說:“多麽?有錢我還想買呢!”
谷玉蘭問:“提著好幾個兜子還買東西,方便嗎?”
紅麗早就料到媽媽會有這麽一問,因此,回答在車上就準備好了,說:“我把先買的東西都寄存了。”
谷玉蘭乍見紅麗買這麽多東西回來,最先想到的就是她可能跟小倩和彩霞又在一起了。因為這麽多兜子一個人又提著又買東西是很難的。直到聽紅麗說“都寄存了”,這才把心放下。
谷玉蘭問:“都買啥了?”
紅麗說:“一會兒等我把它們都放進衣帽間你就看到了。”
二十分鍾之後谷玉蘭來到衣帽間,紅麗指著說:“媽,你看,這是給我自己買的,這是給士華買的,這是給你買的。”
谷玉蘭說:“別給我買,我啥都不缺。”
只見紅麗給自己買的是:羽絨服兩件,一淺黃一深紅;緊身羽絨褲兩條,一藍一紅;棉皮靴子三雙,一黑一紅一棕;羊絨衫褲兩套,一白一淺灰;保暖內衣兩套,一白一淺粉;化妝品一套;亮面皮毛手套兩幅,一白一綠。給蘇士華買的是:羽絨服一件;棉皮毛手套一副;羊絨褲一條。給谷玉蘭買的是:趟絨面兒平底兒棉鞋一雙;黃棉人造毛手套一副。
看完紅麗買的東西谷玉蘭問:“總共花了多少錢?”
紅麗說:“差不多都花了。”
說完把剩的錢從包裡拿出來,一數是78元,紅麗接著說:“士華給我拿的是五千,減去剩的,總共花了……花了4922元。”
谷玉蘭說:“拿五千就花五千,多虧士華沒把錢交給你管。”
紅麗說:“要是我管就不這麽花了。”
谷玉蘭說:“羽絨服買一件不夠嗎?鞋為啥一買就是三雙?”
紅麗說:“一是我都相中了;二是得換著穿。”
谷玉蘭說:“這樣不好。”
紅麗說:“有啥不好的?我才買三雙鞋,今天有個女的買五雙呢!”
蘇士華從書房出來吃晚飯的時候,見紅麗穿著一套新買的衣服像模特兒似的正在門廳裡走呢,他問:“都買回來了?”
紅麗說:“買回來了。”
說完進到衣帽間,把給蘇士華買的羽絨服拿出來遞給他說:“這是給你買的,快試試。”
蘇士華說:“我有棉大衣就行,用不著穿這個。”
紅麗說:“現在除農村人,誰還穿棉大衣呀!”
說完幫蘇士華把羽絨服穿上了,大小正好。
蘇士華問:“給媽買了嗎?”
紅麗說:“買了。”
吃飯的時候紅麗故意吃得狼吞虎咽。
谷玉蘭問:“你中午沒吃飯?”
紅麗說:“就吃一個小麵包,早就餓了。”
剛進十二月就下了場大雪。眼見紅麗天天都換新衣服,谷玉蘭卻仍舊穿著那件舊羽絨服,蘇士華問谷玉蘭:“媽,你這件羽絨服還暖和嗎?”
谷玉蘭說:“暖和。路也近,一點兒不冷。”
蘇士華說:“新衣服買來可別留著。”
谷玉蘭說:“不留。”
怕谷玉蘭誤會嫌她穿舊衣服,蘇士華再往下就沒敢深說。又過了幾天,見一天比一天冷,谷玉蘭腳上雖然換上了一雙趟絨面兒新棉鞋,
身上穿的羽絨服卻仍然是那件舊的,蘇士華對紅麗說:“你去跟媽說說,天冷,還是讓她脫下舊羽絨服,換上你給她買的新羽絨服吧!” 紅麗說:“我……我也沒給媽買羽絨服啊!”
蘇士華一聽,急了,問:“你沒給媽買羽絨服?”
紅麗說:“沒買。”
蘇士華說:“那天我問你給媽買了嗎?你說買了,怎會……”
紅麗說:“是買了,不過沒買羽絨服。”
蘇士華說:“那都買的啥?”
紅麗說:“一雙趟絨面兒平底棉鞋,最適合媽了。還有一副人造毛手套,戴上乾活兒特方便。”
蘇士華問:“就買這兩樣兒?”
紅麗說:“就這兩樣兒。我都找了,根本就沒有適合媽穿的。”
蘇士華說:“羽絨服媽穿也不行?”
紅麗說:“媽不願意穿新衣服。”
蘇士華問:“是媽跟你說的?”
紅麗說:“還用說啥呀,這麽多年媽……媽……”
蘇士華說:“媽就沒穿過新衣服,是不是?”
紅麗說:“是……是沒穿過。”
蘇士華說:“你呀,讓我說什麽好呢!”
第二天,紅麗還沒到家就在慧仁路上看到了蘇士華,紅麗問:“你……你怎不回家呢?”
蘇士華說:“在等你。”
見蘇士華手裡提著個紙板兜子,紅麗問:“兜子裡是啥?”
蘇士華說:“是羽絨服。”
紅麗問:“是給媽買的?”
蘇士華說:“你給媽。就說是你買的。”
紅麗問:“為啥說……”
蘇士華說:“應該你買。”
回到家,紅麗剛把外面的衣服脫下去,換上鞋,就招呼說:“媽,我給你買件羽絨服,快來試試。”
谷玉蘭從廚房出來,眼看紅麗正從兜子裡往外拿,說:“冬天都過去一半兒了,還買它幹啥?”
紅麗說:“冷天還在後頭呢!”
羽絨服是紅色的,谷玉蘭拿在手裡問:“花多少錢?”
紅麗說:“三……三百多。”
見紅麗回答不出花多少錢,谷玉蘭心裡當時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天確實越來越冷,紅麗終於提出了要買貂皮大衣。可是,不光蘇士華說這麽年輕就穿皮衣服不好,谷玉蘭更是攔著不讓買,結果沒買成。
一九九九年一月八日那天,利用中午休息,紅麗跟小倩和彩霞又聚會了。一見面紅麗就嚷:“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彩霞問:“跟誰呀?”
紅麗說:“跟我媽唄!”
小倩問:“又跟你媽生啥氣呀?”
紅麗就把谷玉蘭阻攔她買小貂兒的事講了,聽完以後彩霞說:“你媽這不是傻嗎?別人的媽都怕女婿不給女兒買好東西,甚至會幫著女兒管女婿要好東西,就你媽……”
紅麗說:“誰說不是呢!她要是不攔著,小貂兒可能都穿上了。”
小倩說:“看來,你要想過好日子非躲開你媽不可。”
紅麗說:“怎躲呀?躲哪兒去?”
小倩說:“有兩種選擇:一是讓你媽離開你們;二是你們離開你媽。”
紅麗說:“讓我媽離開我們……怎才能讓她離開呀?”
小倩說:“那天不都說了嘛,最理想的辦法是你媽嫁人,這對你們好,對你媽也好。”
紅麗說:“問題是……她雖然是掃地的,卻哪個男的都看不上,嫁誰呀?”
小倩說:“那就只有你們離開她了。”
紅麗說:“房子又搬不走,怎離開?”
小倩說:“只要你跟蘇博士去國外,不就什麽都解決了嗎?”
紅麗如夢初醒,拍著手掌說:“對呀,我怎就……怎就當局者迷呢!對,去國外。”
小倩說:“像蘇博士這種人,心思大多用在研究上,根本不會問你今天去哪兒了,明天幹啥去,這樣一來,你的空間可真就大了。”
紅麗一連聲地說:“對對對!高,真高!”
彩霞說:“趁著年輕,該玩兒就得玩兒。要不,等年齡大了想玩兒也沒人跟你玩兒了。”
小倩說:“你倆猜上周日我又幹啥了?”
紅麗說:“幹啥了?這麽冷的天,肯定不會在松樹地裡跟人輪……輪……”
小倩說:“我去了一家私人別墅。”
彩霞問:“幹啥去了?”
小倩說:“別墅的主人去了南方,只有一個親戚給看家。先是跳舞,吃飯,後來玩遊戲了。”
彩霞問:“玩啥遊戲?”
小倩說:“*。”
紅麗問:“怎玩兒啊?”
小倩說:“當時是七男八女。玩法兒是由男的抓鬮兒,每人選一個女的,無論美醜,抓著誰就得跟誰做一次,不能拒絕。”
彩霞說:“真刺激。”
紅麗問:“總共八個女的,抓走七個,剩下那個怎辦哪?”
小倩說:“七個男的跟七個女的做完之後,再輪流跟剩下那個女的做一次。”
紅麗和彩霞都“啊”了一聲。彩霞問:“你是被先抓走了還是剩下了?”
小倩說:“被先抓走了。”
紅麗問:“一個跟七個,是不是太……太多了?”
彩霞說:“多才好玩呢!”
小倩說:“我們是下午去的,一直到半夜才散。”
彩霞說:“我也想玩兒。你參加這樣的活動怎不叫我呢!”
小倩說:“開始也沒想到會這麽玩兒啊!”
紅麗擔心,說:“那麽多人,這麽玩兒能不能傳到熟人耳朵裡呀?”
小倩說:“不會。這個圈子是有規則的。”
紅麗問:“啥規則?”
小倩說:“誰也不許問別人的姓名。”
紅麗問:“沒姓名,抓鬮兒的時候怎知道誰是誰呀?”
小倩說:“用數字。我當時是5號。”
紅麗說:“這倒是個聰明的辦法,若是再戴上面具就更好了。”
紅麗跟兩個好朋友分開以後,眼前一直晃動著小倩剛剛說過的那些場面。
這天晚上,紅麗以想到國外學習為由,把要出國的意思跟蘇士華講了。蘇士華聽完以後,說:“學習我讚成,也支持。可是,出國暫時恐怕不行。”
紅麗問:“是因為你的研究還沒完成吧?”
蘇士華說:“是。 ”
紅麗埋怨說:“當時我就說別答應,別接手,你不聽,現在被拴住了吧!”
蘇士華說:“過一兩年再走也不遲。”
紅麗說:“啥?一兩年?你不是說今年夏秋就能完成嗎?”
蘇士華說:“研究工作往往有很多不確定性。若是順利一九九九年夏秋自然能完成,若是中間出現什麽波折,推遲到二零零零年春夏完成也不奇怪。”
紅麗臉上都是失望,說:“二零零零年……這麽久,怎等啊?”
蘇士華說:“你只要忙起來,時間就容易過了。”
紅麗說:“你跟研究所簽的合同對什麽時間離開有硬性規定嗎?”
蘇士華說:“沒有。”
紅麗說:“既然沒有,咱說走就走,還顧慮啥呀?”
蘇士華說:“之所以合同上沒硬性規定,是研究所信任我,我不可能辜負這種信任。”
紅麗說:“你不辜負……那我怎整啊?”
蘇士華問:“你怎麽了?”
紅麗說:“我就想出國。”
蘇士華說:“現在不行。你要是真想去國外可以先做些準備。”
紅麗問:“準備啥?”
蘇士華說:“把工作辭了,現一心一意學外語。”
紅麗說:“我都聽人說了,到外國以後再學外語又快又標準。”
蘇士華說:“環境對學外語是有影響。不過,那不是絕對的。還是得靠自己努力。”
紅麗想去國外的打算沒有實現,心情很低落,有好幾天都打不起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