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突然,在場的人均是驚得呆了,趙宇想要幹什麽?挑起事端嗎?
茶棚中的一老一少,以及幾個吃茶的剛從桌子底下鑽出來,那書生一看這架勢,忙拉起自己的書童匆匆離開了。
三位商人本想拿回屬於他們的包裹,但看到這一幕時,也不再抱有幻想,轉身都走了。
留下開茶棚的一老一少囁嚅在角落裡,大氣也不敢出一聲,誰知道這些人物都是幹什麽勾當的,說不得是一群黑吃黑的強盜呢!
護甲被趙宇握在了手中,白歌勃然變色,一旁的顧英蓮亦是瞪大了眼睛。
就是楊真也是一臉的錯愕,之前他並不覺得趙宇是一個貪婪的人,可是趙宇此舉徹底顛覆了楊真對他的認知。
“那是我的。”白歌怒不可遏,雙目盯著趙宇隨時都有可能拔劍。
“笑話,那東西怎麽就成了你的?”李朝陽嗤之以鼻,在神機院中她隻學會了一條法則,凡事只要佔個理,那就可以做。
神機院眾多的捕快也都遵循這條法則,以理服人,以證據說話。
顯然,白歌一開始不征詢眾人同意便擅作主張,將護甲據為己有的做法是不合理,更不尊重其他的人,之前大家不曾說什麽,那是因為不知道護甲的好壞,不願起衝突。
但現在知道了,處理的方式自然就不一樣了,這就是人之本性。
“護甲歸楊真,懸賞歸你們。”趙宇毫不廢話,直截了當的道。
啊……楊真大出意料之外,怎能想到趙宇此舉竟然是為了自己。
“你……”白歌氣急,抬手握上了劍柄,卻被顧英蓮一把按住,“切莫衝動,不要傷了彼此的和氣。”
白歌瞪眼,顧英蓮續道:“我們理虧在先,還是我跟他去說吧!”
顧英蓮轉目看向趙宇,趙宇卻已經把護甲丟給了楊真。
楊真接住護甲,很輕很柔,感覺像是蠶絲做成的一般,綿軟舒適,還真是個高級貨。
“趙老弟,為了一個新人,你就要跟我翻臉嗎?”
“這話應該我問你們才對,”趙宇正色道:“賊子被捉楊真怎麽說也有一份功勞,你們可以不理睬我和李朝陽,但絕不能忽視楊真。”
“趙老弟,”顧英蓮拉下了臉,“他連神機院的篩選都沒有通過,值得你這樣做嗎?”
“值得,”趙宇斷然道,“若你們不願意押送賊子回縣衙,我倒是可以為你們代勞。”
趙宇轉了話題,也意味著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不過他還是留了台階。
顧英蓮站在原地橫了半晌,最終一把提起慣偷,頭也不回的出了茶棚。
“趙宇,你就是個大豬腳蹄子,枉我對你真心一片,日後我有你好看。”
呃……趙宇頓時一頭黑線亂竄,老大不小了還說這麽肉麻的話,也不知道在小輩面前丟人的。
自己早已表明態度,顧英蓮為什麽偏偏要在自己這一棵樹上吊死呢?
趙宇無語又無奈,一邊的白歌卻是差點沒把自己的一嘴鋼牙給咬碎。
他本有心和趙宇較個真,可偏偏對自己有知遇之恩的顧英蓮鬼迷心竅,一點也不給自己撐腰。
以白歌對劍法的獨到理解,他完全有可能戰勝經驗老到的趙宇。
而他早就想替顧英蓮收拾收拾這個不識相的大豬腳蹄子,已好為顧英蓮出出氣,更為殺一殺李朝陽的氣焰,從而讓李朝陽改變對自己的態度。
但顧英蓮的退縮只能讓他咽下這一口氣,
頭不是頭臉不是臉的扭頭走了。 剩下的舞筱筱倒是一臉的歉然,走時還對趙宇等人欠了欠身,令人動容。
“多好的姑娘呀,希望不會被影響吧!”趙宇嘀咕著轉回身,但見楊真手捧護甲如同木雕,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
“發什麽呆呢?”
“哦!”楊真回神,遲疑著道:“這護甲……”
“那是你應得的。”趙宇說得輕描淡寫,轉而拿起桌上慣偷留下的商人包裹道:“咱們也該走了,再不走可就不能物歸原主了。”
三日後,楊真一行三人出現在了天都城下。
放眼望去高大寬敞的城門中車水馬龍,人流絡繹不絕,那古樸厚重的城牆之上,更是旌旗招展,一個個衛兵釘子般站立不動,肅穆莊嚴,不怒自威。
天都,歷代帝王之都,大乾開國聖祖時期,天都擴建,人傑齊聚,百業興旺。
而今,天都的繁華達到了空前的規模,九州大地幾乎沒有與之相媲美的都城。
楊真等三人牽馬進城,腳下一條不見盡頭的長街直通向帝王之宮——龍極宮。
但天都長街左右的建築鱗次櫛比,錯落有致,一雙肉眼自然是望不到龍極宮的,唯一能看見的是龍極宮的日月寶塔。
日月寶塔高百余丈,是整個天都城的點睛之作。
據說當年大乾聖祖擴建天都,建立日月寶塔,為的是讓龍極宮能夠聯通天地。
楊真跟在趙宇和李朝陽的後面,望著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天都長街思緒萬千。
他曾出生這裡,天都城有他太多太多的回憶。
然而現在,這裡的一切離他竟是那麽的遙遠,仿佛隔了一個輪回,又仿佛已經從他的心靈深處死寂,埋藏。
但無盡的傷痛卻在這一瞬間撕裂了他的傷口,那個下雨的深夜他永遠也忘不了。
“哎呀終於回來了,今日複命後一定要好好在天都城玩上兩三天,楊真……”
李朝陽滿眼興奮的轉回頭,瞧見楊真望著遠方的日月塔眼中淚花滾動,眼角更有淚滴滑落的痕跡。
一個堂堂七尺男兒竟然因為見到日月寶塔而哭了,李朝陽心中訝然。
不就是見到了代表著大乾無上威嚴的日月塔麽,用得著這麽激動嗎?
想當初自己第一次看到日月寶塔的時候可一點沒覺得怎樣,不過轉念一想,許多來天都見到日月寶塔的人中,有的還會行跪拜大禮呢!
如楊真這般,因為見到日月寶塔激動的流眼淚的人多了去了。
“震撼吧?”李朝陽輕輕走到楊真身旁,抬眼望向矗立天地間的日月寶塔,微笑著問。
“啊,什麽?”楊真被拉回現實,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忙扭頭一邊拭去了眼角的淚水。
李朝陽撇嘴一笑道:“趕明個事情辦完,我帶你到天都城好好逛逛,些許個還能到龍極宮外走上一遭,開開你的眼界呢,怎麽樣?”
楊真當即想到,李朝陽一定是理解錯了,那就將錯就錯,回了李朝陽一個好字。
隨後三人順著天都街右側的靈光街走了去,從靈光街直行到底,在左轉走個上千米左右就是神機院的位置了。
楊真還不是神機院的捕快,自然進不去,便在神機院附近找了一家客棧住了下來。
趙宇和李朝陽安頓好楊真後回神機院複命了。
楊真一人呆在客棧也無意思,便出外逛了一圈,再回來問過店小二沒人來找過他,楊真就回了房間。
直到傍晚,夕陽西下,也不見趙宇和李朝陽來,楊真百無聊賴之際又想出外走走。
但他又怕二人來找自己,自己出去彼此錯開了,隻好打消了念頭。
兀自躺到床上,腦海中又泛起了過往。
說起來自己的爺爺和老爹可都是大乾天都城的風雲人物。
爺爺曾是天都城九門統領,整個天都城都在爺爺的監管之下,而老爹是武祖坐下龍極宮四大宮衛總管之首,誰人見了也都要禮敬三分。
那時候的自己錦衣玉食,小日子別提過得有多滋潤。
可就在自己十三歲那年,一切都變了。
說什麽老爹背叛武祖,進而家宅被抄。
如今六年過去,新帝登基也有三年光景,武祖時發生在自家身上的冤案還能查個水落石出嗎?
楊真不知道, 但他必須得弄清楚這件事,揭開噩夢的真相,還楊家一個公道。
還記得那一夜雨下的很大,睡熟中的楊真被老管家喚起,披了一件蓑衣後就被稀裡糊塗的帶出了房間。
一出門撲面的冷風隻讓楊真猛地打了個寒顫,他整個人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放眼望去,楊家偌大的院子中掛著的無數燈籠竟然沒有一盞是亮著的,夜漆黑如墨,伸手不見五指。
楊真想要問一問老管家,可是老管家忽然說了聲不好後夾起他就衝了出去。
記憶中他被帶出了府,然後和老管家跌跌撞撞的進入了一個黑暗的空間裡。
還沒等楊真弄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老管家就一頭栽倒在了黑暗中,人事不省,任楊真怎麽歡呼也不能喚來老管家的回應。
黑暗的空間冰冷潮濕,外面雨一直在下,楊真當時害怕極了。
失去了日月燈光的照耀,黑暗籠罩下的大地,詭異悄然蔓延。
粗重的呼吸聲伴隨著急促的心跳,揮之不去的窸窸窣窣的聲音似遠似近,雙目窺不破的黑暗幾乎讓楊真奔潰掉。
他以為老管家死了,一個人卷縮成一團,從沒有對黑暗那樣討厭過。
黑暗如此的漫長,楊真在恐懼中等啊,盼啊,希望黎明能趕快到來。
他不知道那一夜自己是怎麽熬過去的,當他目能視物的時候看到了老管家,那個老家夥不知什麽時候竟然盤腿坐在了自己的身旁。
楊真著實被嚇了一大跳,老家夥詐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