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有半刻鍾，房門推開，一位身材窈窕的女子，走進房間，小達子沒有一同進來，從外面關閉房門離開。

　　萬馬堂的二當家花滿天，已經年近五旬，眼前的小妾卻不過二八出頭，正是秀色可餐的年歲，難怪花滿天至死，也要想盡千方百計保護她。

　　帶著清香，淡雅清秀的女子，坐在沈煉對面，低頭柔聲說道:“秀秀見過公子。”

　　沈煉手中端著酒杯，打量對方一下，開口說道:“姑娘也是京城人士吧?說起來咱們都是同鄉，你也不必拘束，我只是有幾句話要問你。”

　　聽見沈煉的話，故作鎮定的秀秀，眼睛迅速眨動兩下，隨即便恢復正常。

　　“不要奇怪！”

　　對方流露出的輕微慌亂，被沈煉看在眼中，他微笑著說道，“我並沒有調查你的底細，也沒必要出賣你，只是從小達子身上猜測出來的！”

　　秀秀松了一口氣，沈煉繼續說道:

　　“小達子暗中收留你，肯定不是垂涎你的美色吧?肯定是因為其他不為人知的關系，比如同鄉?比如同僚?又或者……”

　　“回稟公子，他本名叫小達，是奴家相依為命的親弟弟。”

　　秀秀接過沈煉的話，黯然說道，“小女子當年身不由己，被送到花滿天身邊，這三年雖然膽戰心驚，總算是熬了過來，直到半年前……”

　　沈煉側耳傾聽，沒想到居然演繹出來姐弟情深的一幕，真是狗血荒誕的劇情。

　　“我弟弟在京城衙門當差，打聽到萬馬堂出現變故，十分擔心我的安危，故此私自來到邊城，暗中接應我之後，便在小鎮落腳。”

　　秀秀雖然不知道沈煉的身份，但是也有所懷疑，眼前這位必然是京城裡的勢力，既然對方已經知道弟弟身份，她索性不再隱瞞。

　　“你是錦衣衛，還是東廠的暗樁?”

　　沈煉也不再拐彎抹角，這對姐弟也算可憐，如果能夠順手幫到她們，他也不介意施以援手。

　　被沈煉一口道出自己身份，秀秀這次是真的嚇一跳，臉上震驚的神色一時掩飾不住，看了沈煉幾眼，發現對方一直面無表情，隻好心懷忐忑地說道:

　　“回稟公子，小女子是錦衣衛潛伏在萬馬堂的暗樁，三年前來到這裡，接替周文昌，收集萬馬堂的情報。”

　　周文昌！

　　沈煉不動聲色，心中卻泛起波瀾，周文昌不僅是慶王的人，還是錦衣衛密探?

　　他是雙面間諜！

　　隨著了解的情報增加，沈煉感覺這件事越來越複雜，難怪他在京城，看不到周文昌的資料。

　　這樣一來，七年前的“通敵案”，又增加了一個新的疑問，既然周文昌被流放，是為了掩飾身份，那麽同案被斬首抄家的周文吉，又是什麽情況呢?

　　還有，周文昌是在三年前，離開萬馬堂不久後死亡，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麽隱情?

　　秀秀一直講了半個時辰，說出了很多秘密。

　　沈煉確定，周文昌是受慶王委托，跟萬馬堂來往，但是他也同時為錦衣衛收集情報，甚至這次慶王謀反，魏廷能夠掌控全局，必然也有其他錦衣衛密探，莫大的功勞。

　　根據秀秀在花滿天那裡收集到的情報來看，萬馬堂這些年，並不平靜，一直暗潮洶湧，大明和後金，以及韃靼人，都有不少暗樁，互相暗中較勁。

　　花滿天已經被慶王收買，他意欲暗算馬空群，奪取萬馬堂，只是被對方識破，陰謀暴露。

　　馬空群也沒有得意多久，

就被傅紅雪和葉開的復仇之火湮滅。　　甚至花滿天曾經告訴秀秀，當初白天羽在邊城創立神刀堂，也是大有深意，得到了大明朝廷中，某位大佬的鼎力支持，才能夠在昔日強大的韃靼勢力下，發展壯大。

　　包括後來馬空群奪權，梅花庵暗算白天羽，都牽扯到各方勢力的暗中角力，並不像表面那麽簡單，

　　為情所困的丁白雲，聯合馬空群，暗殺負心人白天羽，也只是被人利用而已。

　　沈煉沒有說話，在心中總結出一條脈絡:

　　四十多年前，白天羽受大明朝廷支持，在邊城創建神刀堂，對抗韃靼人。

　　後來白天羽被馬空群暗殺，取而代之，說明白天羽背後的朝廷大佬，失勢了，另外有新的勢力崛起，支持馬空群的這個新勢力，大明朝廷或者後金，都有可能。

　　馬空群掌控萬馬堂這二十多年，各方勢力一直明爭暗鬥，直到半年前，傅紅雪和葉開復仇，馬空群被殺，萬馬堂崩潰，未必沒有人在幕後推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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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秀說完之後，就安靜地坐在那裡，等了很久，沈煉才開口問道:

　　“萬馬堂崩潰之後，那三大馬場被什麽人得到?”

　　“在傅紅雪復仇之前，慶王就花大價錢，從馬空群手中，收購了西部那個馬場的戰馬，如今這個馬場荒廢， 另外的兩個馬場，大部分被後金人佔據，韃靼人隻得到一小部分。”

　　秀秀說道。

　　“吸！”

　　沈煉心頭一涼，傅紅雪間接助攻了後金，只怕沒有了萬馬堂的邊城，遲早會成為後金的勢力范圍。

　　但是這件事也不容沈煉怨懟，傅紅雪只會殺人，肯定不願意想這麽深遠的問題。

　　“幸好我及時布局了周淮安這顆棋子，若是他能夠在韃靼發展起來，比起萬馬堂要強過百倍。”

　　沈煉原本只是隨意在關外落下一子，現在發現，這一步棋只會越來越重要，甚至可能會影響大明國運。

　　“脫脫送去的玉璽，還有雙料公主花想容，絕對是神來之筆，以周淮安的能力，不需要我擔心！”

　　他終於靜下心來，看著秀秀說道:

　　“你們姐弟暫且安心在邊城潛伏，一定要低調，讓你弟弟舍去京城名伶小達子的包袱，做真實的自己就可以，如果有機會，我會幫你們安排出路。”

　　聽見沈煉的話，秀秀起身，躬身跪拜，“多謝公子大恩，秀秀感激不盡，不敢詢問公子身份，秀秀隻好每日為公子祈禱，希望公子將來平步青雲，振興大明朝綱！”

　　沈煉沒有伸手攙扶，輕聲說道:“你起來吧，如果真想表示感謝，讓小達子多送我兩壇秋露白！”

　　“秀秀告辭，我這就去吩咐弟弟，請公子稍候。”

　　說完，秀秀起身離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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