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認識沈煉！”

　　黃永化老千戶心中默念一句，鎮定心神，端坐在主位，右手邊是顧長風和沈煉，左邊是麾下兩名副千戶參將。

　　這兩名親信也有點疑惑，今天千戶黃永化大人有點反常，才短短的半日時間，不僅神情憔悴許多，話語間也閃爍其詞，這幾日最常掛在嘴邊的得意事，反而閉口不提。

　　顧長風也有點急躁，眼前的情形跟之前設想的不一樣！

　　沒想到，黃永化居然這麽沉得住氣，酒過三巡之後，居然一字不提抱沈煉大腿的事情，這還怎麽查案?

　　“黃大人，我路過常州府的時候，曾經聽楊濤大人說起，你不久前結識了一位京城權貴，錦衣衛北鎮撫司的沈煉沈大人?”

　　聽見顧長風的話，黃永化眼皮跳動，連忙矢口否認:“不！不是！我沒有！”

　　“……”

　　顧長風一愣，忍不住扭頭看了沈煉一眼，這劇本不對呀?

　　“楊濤這混蛋，不滿老夫久矣！一直在編排老夫是非，這小王八蛋，以後別讓老夫見到他”，否則我絕不會放過這廝……

　　黃永化閉口不提沈煉，反而對常州府水師千戶楊濤破口大罵，顧長風有點懵逼。

　　“黃大人息怒，半年前水師演武的時候，你們倆不是還挺融洽嗎?”

　　“顧大人休要再提這莽夫，老夫羞於此人為伍！”

　　黃永化怒氣衝衝，這頓飯是吃不下去了，顧長風這廝，有意無意間，時不時就提一下沈煉，一直給他添堵。

　　“顧大人，沈……咳咳……沈大人……”

　　一提起這三個字，黃永化就劇烈咳咳，嘴角又溢出血絲，好一會才平靜下來，虛弱地說道:

　　“兩位大人，老朽身子不適，提前告退一下，請恕罪！”

　　顧長風和沈煉連忙拱手，這位黃大人還真不是故意推脫，這身子骨硬撐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

　　等黃永化離開之後，顧長風也很無奈，為了調查李鬼手在松江府的行蹤，又抬頭看向對面的兩位參將。

　　“兩位大人，我聽說前幾天的時候，楊濤大人還護送一位沈煉沈大人，來到松江府，跟黃大人談笑風生，這才幾天時間，倆人為何交惡了?”

　　兩名參將也很疑惑，他們也不知道，黃大人什麽時候跟楊濤大人結仇的！

　　不過，這也可以解釋，為何剛才黃大人閉口不提，關於沈大人的事情，都是被楊濤大人給氣得，連這最得意的事情，都不願意多說。

　　聽見顧長風問起，這兩位參將也來了興致，畢竟抱“沈大人”大腿的時候，他們也沒少花錢，跟“沈大人”也混了一個臉熟。

　　“不瞞顧大人，我們黃大人比較低調，不願意炫耀此事，的確有一位京城來的權貴，錦衣衛北鎮撫司的沈煉沈大人，在我們松江府停留了兩日，並且跟黃大人結成知己！”

　　沈煉和顧長風側耳傾聽，兩位參將你一言我一語，把十多天之前，李鬼手的大船進入松江府的行程，詳細說了一遍。

　　如果說在前面的常州府，李鬼手只是嘗到了甜頭，到了松江府之後，真的是刮地三尺了。

　　上到四品的知府大人，下至七品小知縣，甚至八品縣丞，還有一些不入流的小吏，包括松江府的眾多富商，一個個都爭先恐後，整箱整箱地往對方大船上搬東西。

　　“這位沈大人不愧是錦衣衛北鎮撫司千戶，恰好遇見府衙辦案，三言兩語就幫知府大人斷了案子，被懲戒的通判公子，不敢有絲毫怨言，通判大人還親自動手，給自家兒子動刑！”

　　聽到這裡，沈煉嘴角抽動，李鬼手這老陰逼，居然開始辦案了！

　　“不錯！”

　　另外一位參將接話，“這件事也引起轟動，成為老百姓津津樂道的談資。”

　　“嗯，‘沈大人’一時高興，還查閱卷宗，又辦理了幾十宗懸案疑案，嫌犯都被定罪，但是涉案的官員都被‘沈大人’特赦，這些人都感恩戴德，視‘沈大人’為再生父母……”

　　“如今，沈大人在松江府聲名鵲起，百官視之為官員楷模，百姓讚揚他是青天大老爺！”

　　顧長風和沈煉，都瞪大眼睛，的確沒想到，對方還有這種風騷操作。

　　“他搜刮了滿滿一船財寶，反而獲得這麽高的讚譽?”沈煉咬著牙，緩緩問道。

　　“那都是眾位官員心甘情願，孝敬‘沈大人’，怎麽能說是搜刮呢?”

　　兩位參將異口同聲，都馬上反駁，因為他們也孝敬了不少。

　　“好吧！”

　　沈煉情緒失落，他之前在南京城的時候，在快活林待客收禮，跟李鬼手的行為對比，馬上變得黯然失色。

　　我就是貪得無厭沈大人！

　　李鬼手這老陰逼就是眾多狗官的再生父母、官員楷模，百姓眼中的青天大老爺?

　　這特麽還有沒有天理了?

　　一頓飯吃完，沈煉悶悶不樂，跟顧長風一起在大營內歇息，黃永化大人病倒了，臥床不起，也沒有精力照顧他們。

　　……

　　“顧大人，沈大人，一路順風！”

　　因為黃永化病得很嚴重，隻好讓手下參將送別顧長風和沈煉等人，這名參將面對沈煉的時候，也是感覺有點不自然，不過他並沒有多想。

　　戰船起航，駛向松江府上海縣的出海口。

　　上海縣駐扎著重兵，海岸線上還修建了炮台，水師大營的碼頭內，船隻往來頻繁。

　　因為近年來，倭寇匪患基本被清剿，海面上還算太平，商業因此繁榮起來，一些路子野的商行，向鎮江府雷老虎雷文東一樣，也開始經營遠洋貿易。

　　上海縣目前還沒有專門的商業碼頭，那些大商行的船隻，都借用水師大營的碼頭，這也是黃永化麾下水師重要的財富來源。

　　另外，這些商行借用碼頭，繳納高昂的租金之後，水師也會派出戰船護航，商行的船隊也可以安全通行，大家彼此互利。

　　沈煉站在水師大營內，心中有點感慨，“這可是魔都呀！不知道現在把上海縣買下來，產權能持續多少年?”

　　顧長風走過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沈大人，李鬼手的大船，七天前從這裡出海，一路南下，以我們的速度，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追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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