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一塊地方,王陽並不是很了解,不過他知道,開車的人,說的完全就是事實。
賭博用命做賭注,看似有些誇張,但實際上,卻是很符合常理的,對一般人而言,命很重要,那是因為活著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而對這一塊的孩子而言,活著,並不是一件多麽美好的事情,因為不知生,所以不畏死,這並不是勇氣。
知生而不畏死,這才是勇氣,不知而不畏死,什麽都不是。
海外許多混亂的地方,不缺武道高手,其中武道大師很多,從小就打打殺殺,心中養殺氣,為殺生而練武,武功不夠,很容易被人打死,這樣的環境下,武功自然突飛猛進。
但這樣的修煉方式,想要修成武道宗師,卻是更加的艱難。
因為宗師是“生”之道,意識凝聚的過程,本就是一場新生。
但在混亂的地方,命這種東西是最不值錢的,就像泰國,一般只有窮苦人家的孩子,才會去學拳法。
泰國的拳法,注重實戰,重殺伐,三十多歲還不能修成武道宗師,體能就要走下坡路,四十多歲開始,就會一身的病,五十多歲,病死的病死,自殺的自殺,這也是許多修煉泰拳的孩子的命運。
對那些孩子而言,家裡太窮了,養不活自己,只有打拳,才是唯一的出路,不走這條路,早就餓死了,莫說以後了,二十歲都可能活不到。
這種情況下,自然也無從愛惜生命了,更遑論是心中有“生”的感動。
就像曾經和王陽交手的孫青麟,沒有正統的武道傳承,修煉的也是鷹爪功,龍爪手這樣的外門功夫,這些武功雖然不差,但要是和王陽修煉的雷部武功比起來,那就什麽都不是了。
但就是修煉這樣的功夫,孫青麟卻是近乎把兩門武功合二為一,於殺伐之中成長,心中養殺氣煞氣,精神如瘋似魔,簡直是要半隻腳邁入武道宗師的境界。
孫青麟這個人,修羅場見的太早,真就人命如草,絲毫不惜命,是以哪怕他有天賦,但也始終無法凝聚意識,修成宗師。
不過,像孫青麟這種人,一旦明白了“生”,凝聚了意識,之後只要不死,抱得真丹,那幾乎是必然的事情。
因為這種人,早就見慣了死,也經歷了無數的生死,明白了生之可貴之後,把玩生死,很是容易。
是以,華夏的各大流派,凡是有底蘊的,真傳弟子下山的,一般都是武道大師絕頂的境界。
合適的時間做合適的事,才能事半功倍,修行也不例外,孫青麟這種一開始就自殺伐中成長的,只是因為他沒得選。
若是有得選,孫青麟早就是武道宗師了,硬生生的融合兩門武功,這種天賦不可謂不高。
王陽這個時候,就是想到了孫青麟,若論殺氣而言,就他見過的諸多高手裡,孫青麟可以排第二。
至於第一,那自然是楊枯榮了。
不過,這個時候楊枯榮坐在他的旁邊,卻是氣息悠長,目光寧靜而溫和,簡直就像是一尊佛,在用慈悲的目光看向這個人世苦海。
厲害的和尚,王陽也見過不少,丹道宗師有,武道聖者也有,但就算是龍象寺、少林寺的幾個武道聖者,給王陽的感覺,也只是有佛性的人。
而楊枯榮這個人,王陽卻是感覺他是化成了人的佛。
若不是那天在泰山中,見到了楊枯榮的七殺大印,在不知道底細的情況下,王陽絕對會認為楊枯榮這個人,是真正的大德高僧。
不過,魔到極處,與佛何異,我佛慈悲,我魔亦慈悲,佛魔本就一念之間。
若要讓王陽說,他見過的所有人裡,誰最有可能修成武道神話,楊枯榮絕對要排在第一位。
至於其他高手,厲害雖厲害,就像李純陽,現在的紫霄道主,若論武功,絕對是在楊枯榮之上的,但他哪怕再年輕三十歲,修成武道神話的機會,也沒有楊枯榮大。
因為這些人,都太像人了,只有楊枯榮,最不像人!
“人命如草。”
王陽緩緩吐出四個字,說話的時候,他的目光卻是看著窗外。
這一塊地方,要是放在華夏,也算是城裡,但就是這樣的城,其中的光景,卻還比不過華夏的農村。
路上看不到幾個人,低矮破舊的建築下,偶爾可以看到人,也都瘦到了極點,其中大人還好一些,身上勉強有一點肉,而孩子,就真的是完全瘦的只剩下一張皮了。
“唉!”
“誰說不是呢?!”
“這幾年,這邊近況比起以往,其實要稍微好一些,一個個土司令,不像以前一樣,天天打來打去了,明面上也在禁膠水,只是沒什麽效果,依然看不到半點希望。”
開車的人歎道。
開車的人雖然是個華人,並不是這裡土生土長的人,但長時間的耳濡目染下,卻是有些共情。
他來這邊,只是為了討生活的,但卻並不妨礙,他對這裡的一些人,抱有同情。
至於他說的禁膠水,是禁止吸膠水,強力膠裡有一種有香味且讓人沉醉的化學物質,這種東西短暫的聞幾下倒是沒有事情,但若是長時間的吸食,卻是會使腦細胞溶解,以產生幻覺,帶來短暫愉悅幸福感,以及成癮。
膠水的效果和毒類似,但危害卻比毒還要大很多倍,極易暴死,只是便宜,所以就成了許多孩子,用來逃避現實的必需品。
王陽之前在國內的時候,倒是看過類似的報道,是說在一些地區,許多無家可歸的流浪兒,他們沒有住所,每天在垃圾堆裡醒來,靠撿垃圾和乞討生活。
這些孩子,從來沒有吃過一頓飽飯,餓了就就吸食工業膠水來緩解饑餓,以逃避現實,自生自滅。
以前,這些事情都發生在遙遠的地方,王陽雖然知道,心中也有過觸動,但觸動卻並不深。
直到現在,來到這裡,司機的話,卻是喚醒了王陽曾經的記憶。
不見最深沉的黑暗,又哪知,看似尋常的光明,究竟有多麽的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