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教的人怎地還不出現?姓楊的那姑娘不是說他們已救走了張無忌?」
「你還以為他們會來?別指望了!」
「或許他們見韃子兵人多,不敢強攻,正在設法營救,也未可知。」說話的是武當派俞蓮舟。
「就算元兵勢大,總不成連一個人都不出現啊!」
「他奶奶的!咱們錯信魔教妖人了!」
眾人愈說愈激動,除了少林和武當派外,其他各派首領紛紛在攻訐明教,大家吵鬧得不可開交,場面混亂。
「唉!漢人果真是一盤散沙,這種情況下仍要窩裡反!」南宮奇聽得頓覺無聊,心裡掛念二女,悄悄地開溜。那知二女仍在為各傷者治療,忙得不可開交。段碧兒裙擺更短了近尺,裸露一雙冰肌玉膚般的美腿。身邊一個浪人身上卻纏了多圈布條,正是她所穿裙布質料,顯然是布料不足,急切中她自己把裙布撕下來作了繃帶包紮傷患。
那浪人渾身上下血跡斑斑,胸前傷口上衣襟一片血紅,進氣少出氣多,眼看是活不成了,可是卻死死的緊執著她玉手,口中猶喃喃自語,段碧兒卻不以為逆,還是一臉平和,眼中滿是憐憫。
南宮奇道:「這……妳這是……」雖說自己並非深愛段碧兒,但看到別的男子與她親近,南宮奇心內還是十分不好受。
板田太郎突然「噗」地跪倒,哭道:「南宮先生,我兄弟快不行了。祇要求讓他抱她一下……求你行行好!」
南宮奇見那重傷浪人眼角流淚,顫抖著伸手要觸摸段碧兒。他心中感到老大不願,說道:「不行!這……這怎麼可以……」
那知段碧兒二話不說,馬上投懷送抱,緊抱那名重傷浪人,憐惜地安撫他。眼見自己的女人被別人抱在懷裡,世上沒有那一個男人受得了。南宮奇目睹此情景,簡直是氣炸了肺。但見板田太郎跪在旁邊痛哭流淚,祇得緊握雙拳,不好發作。心裡卻是百般滋味,差點要別轉面不欲再看。
不久那浪人終於在段碧兒懷裡斷了氣。南宮奇看見幾名浪人呼天搶地的悲痛樣子,心裡還真有些惻然。「唉!這幫人再說也是為我而來……」南宮奇忍氣吞聲,事後還被段碧兒訓了一頓:「人家好歹為你賣了性命,他都快死了你還吃醋?人家臨死前記掛著家裡娘子,錯把我當成她了。你以為人家好色,故意輕薄你娘子?你看人家多麼有情有義?那像你衹會吃醋!」段碧兒口裡在罵,臉上卻是甜絲絲地喜不自勝。
「男人吃醋時還那裡想到這麼多理由!」南宮奇叫屈道:「誰叫他佔我娘子便宜!」
「我們苗家女子才不像漢家女子,諸多禮法約束。就快要死的人了,便衹是抱一下,他還能幹甚麼?」段碧兒吃吃笑道:「看你這個小氣鬼!臉都漲紅了。」又低聲說道:「你吃醋時那股勁兒很是可愛。我好喜歡。你會為我吃醋,我心裡高興得很。」說時雙目水汪汪的望向南宮奇,媚態誘人。
南宮奇道:「山裡風大,妳穿得這麼單薄。我這袍給妳穿罷。」說著便要脫下長袍。原來段碧兒救不活那浪人,心裡也不樂,二人已避至山坡邊談話。此時日落西山,滿天落霞,山風吹送下有些涼意。
「不。」段碧兒忽然抱緊了他。「你抱緊我,大家便不會冷了。」懷內美人熱情如火,南宮奇不禁如癡如醉。
兩人打情罵俏之際,忽然聽得一陣女子歌聲幽幽地唱道:「世間事怎生去分對錯,懶得問恩怨怎分開。
當一切若浮雲,祇有情永在,心中記一份愛……」原來卻是迎兒坐得遠遠地,抱膝輕輕哼唱。 「去罷!」段碧兒向南宮奇打眼色,推了他一把。他當即會意,馬上走上前去。迎兒看見南宮奇,羞赧地立刻住口。
「迎兒,妳這歌好聽得很,再哼一段罷。」
「婢子胡亂隨意哼的,少爺別謬讚。」
「我這可不是謬讚。這詞兒很有意思。」南宮奇正色道:「經過了這許多事,我才知道我心中是多麼的惦掛著妳。三番四次的失去妳,每次我都衹道今生再看不到妳了。還好老天垂憐,終於還是找回妳了。」
迎兒抬起頭,目泛淚光。
「若是有一天我真的永遠離去,少爺你千萬別難過。」迎兒道:「好好對待你幾位娘子罷!」
「為甚麼?為何妳們要逃避我?」南宮奇真的急了,說道:「妳還在惱我錯怪妳們?」
又是一陣沉默。
迎兒的目光空洞地望向遠處,喃喃自語道:「有些事情,知道了又如何?還不如不知道更好。」
「有人說林媽媽背叛師門……」南宮奇低聲問道:「妳們是古墓派弟子嗎?」
默然良久,迎兒才點頭道:「少爺都知道了,何必還要問我。」
「我……這……」南宮奇不好再問。
「過了好一會兒後,迎兒才緩緩說道:「我娘親……也是我師父背叛了師門,隱姓埋名了二十多年。娘親一直擔心身分敗露,古墓派的師姊妹會找上門來。」
「難怪……」南宮奇心想:「古墓派武功果然利害,看那姓楊女子便知。林媽媽和迎兒的武功卻遠遠比不上。」
「該來的還是躲不過。後來古墓派的人終於找上門了。」迎兒道:「娘親祇好帶我逃走。」
「所以妳們匆匆忙忙離開?害我誤會了妳們。」南宮奇道:「究竟林媽媽犯了何事?那會怎麼樣?」
「娘親所犯何事,我也不太清楚。娘親也從來不說。」迎兒道:「但娘親說師門門規很嚴,犯事的弟子會受重罰。」
「糟糕,那位古墓派的楊姑娘……莫非便是來搜捕妳們……」南宮奇心想或可代為求情,忙拿出帖子來看:「迎兒妳瞧,這是楊姑娘給我的……」一看帖子上面寫著:「終南山上活死人墓,來年十月十日,英雄大會,務請親臨一聚。」下款卻是「龍女」二字。南宮奇道:「放心。那位楊姑娘該是好心腸,她邀請我明年去終南山作客,我給林媽媽求情,或許……」
「不必了。」迎兒道:「娘親終於還是回去了師門自首。她……」話聲哽咽地黯然道:「現在應已沒事了。少爺不用擔心。」也不看那帖子內容,似乎無甚興趣。
「自首?林媽媽該沒事罷?」
「娘親可能這輩子再也不見天日……」她自顧流淚,忽然痛哭失聲,撲入南宮奇懷內。
南宮奇安撫迎兒:「我去求情,或許可以……」
迎兒搖搖頭,說道:「娘親說過,她一人作事一人當,著我千萬不要去終南山找她,否則祇會害她更慘。」
「是了!」南宮奇心想:「據說各門派嚴禁私傳武功。林媽媽定是害怕讓師門知道。」
迎兒又道:「她還要我代她專心殺蒙古韃子,參加抗元義軍,一定要為父母報仇。 」
「人世間仇之一字,壞了多少人的幸福……」南宮奇心想:「若非自己也參與拯救行動,也不知今生今世能否與迎兒相會。不!我應該告訴她真相,免得害了她一輩子!」
南宮奇自從與迎兒重逢,一直不敢追問當日之事。現在終於有機會詳細一談。此時此際,正欲互訴衷情。忽聽得有人大喜叫嚷道:「回來了!回來了!」原來卻是派出去求援的探子回來了。
「張無忌確實逃脫了。但據說明教死傷慘重。上至左、右光明使、下至五行旗主、風雷四門的高手幾乎死光了!」那人緊張地說道:「後來張無忌要自盡,韃子郡主以死相逼,才逼得王爺放人。但兩人都身負重傷,五散人和蝠王急著護送他們北上,無暇來救我方。」
殷梨亭道:「世上甚麼人能傷明教光明使?」
「那倒不太清楚。據說是王府的機關利害。」那人說道:「咱們親耳偷聽得元兵說道,明教的五行旗正副旗主、四門門主皆傷重不治了。」
「他奶奶的,難怪!韃子專會陰謀詭計害人!」
有人忍不住破口大罵道:「他奶奶的!為救他一人,犧牲這麼多人命,值得麼?」
「明教援軍可是沒指望了。」郡雄心情沉至谷底。
南宮奇心忖道:「罷了!明日元兵大舉進攻,大家非死不可。還談甚麼十月十日終南山之約……」當知道翌日可能畢命於此地,南宮奇頓時意興闌珊。迎兒見他滿面憂色,說道:「少爺,你去勸勸少夫人,趁早離開罷。」
可是段碧兒又如何會聽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