岡蒂斯聖城。
邦尼維爾手持權杖,正在面見前來面聖的七位王國繼承人。
這是第五批前來向她投誠的人,想要通過效忠邦尼維爾,而掌握自己王國的權利。
是的,在邦尼維爾這些年的縱橫捭闔下,王國聯盟已經土崩瓦解了。
利誘是一方面,現在誰都知道,只要選擇效忠了邦尼維爾,就一定可以在有生之年,掌握一方極權。
最重要的是,邦尼維爾的諸多手段,直接擊垮了王國聯盟們,想要堅守陣地的野望,不拜服都不行。
前線開戰這麽多年,邦尼維爾也差不多名正言順的,掌握了絕大部分的後方軍隊。
名義很簡單,那就是兩大文明交戰,私自屯戍軍隊,完全有悖整體利益的發展,是野心家,是膽小鬼,是絕對要敵視的存在。
因為民間群情激踴,斥責王國們的不作為,反觀前線的主要戰鬥,都是教廷的人在扛鼎。
沒有奈何,王國聯盟們那些屯戍的軍隊,隻得被王室們拋卻自身利益,陸陸續續的加入了前線的戰鬥。
而前線的統領們,自然早就是邦尼維爾埋下的種子,都是教廷的絕對心腹。
就這樣,邦尼維爾佔據大義,將多數軍隊收入囊中,以為整個大陸,整個文明的利益奮鬥為名義,將那些大軍完全打散,混搭在了前線各處。
這些混搭軍隊的統領,從下至上,都是教廷的人,身先士卒的帶著大軍,在前線立下了赫赫戰功,並儼然擰為了一股。
下面的人沒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對的。
去往前線,守護整個文明的大軍,自然要物盡其用,人盡其才。
怎麽可能還保持原本的編制,稱號為某王國的軍隊呢。
也只有王國的最高層,對這一點深惡痛疾,卻沒有任何辦法。
他們知道,別看這個女人說的多麽正義偉大,其實就是為他完全稀釋他們手中的權利,推翻他們的世襲制度。
要知道,自古以來的戰友情,都是最牢靠的一種關系。
這種戰友情,可不是在後方土地頤養天年營造出來的那種,而是實打實的,在前線戰場廝殺出來的!
混搭大軍們之間的情誼,早就超過了原本那個,幾乎沒有打過戰爭,只是一個名義上王國編制的軍隊!
他們都是曾將自己的後背,絕對信任的交給過戰友的人!
在這樣的情況下,那些對他們照顧有加,在戰場上身先士卒,帶領他們的統領,都儼然成為了他們紛紛想要追隨的存在!
當軍心被打散之後,又完全以教廷的人為中心,給擰成了一股!
那麽往後的局勢發展,幾乎已經完全確定下來。
就算在戰爭過後,各個王國的軍隊,重新回歸了原本的編制。
但如果危機時刻,他們曾經的老統帥一聲令下,到時候到底聽誰的,根本就不用想了!
所謂的王國榮譽,在曾經或許還可以騙騙自己。
可在同生共死之後,在危亡之際被老統帥諸般愛護之後,所謂的王國榮譽,又有幾斤幾兩呢?
教廷的眼界,可是為了整個文明,整片大陸的利益而戰!
更莫說,統帥們幾乎對他們個個,都曾有過救命之恩了。
或許那些教廷的統帥,直接讓他們對王室出手,他們是不會聽從的。
可邦尼維爾這女人的手腕誰都見過了,到時候,她再製造出一個絕對正義的理由,對本來就不可能乾淨的王國王室們出手。
那曾經那些身披騎士榮耀的王國大軍,又會如何選擇呢?
至多會選擇兩不相幫!
而兩不相幫,就代表教廷已經贏了!
邦尼維爾已經掌控了天下!
因為連自己的大軍都不守護自己,那王室們又拿什麽和所向披靡的教廷大軍對抗呢?
認慫吧!
這樣至少還能夠保證幾代內的王室繁榮!
不然坐等戰役過後,女教皇帶著天下一心的大軍,對他們挨個清算吧!
這七位王國主要繼承人,其實算是最倔強的那一批了,不然也不會這個時候,等到戰役快要完全結束時,才選擇跪倒在邦尼維爾腳下,乞求她的恩賜!
再晚幾個月,可能人家都不搭理你了。
因為明顯誠意不夠,而且那時候邦尼維爾也不需要了。
我自己可以輕易拿過來的東西,為什麽還要付出代價,從你們手中交換?
一位王國繼承人,采用的是雙膝跪地的禮儀。
這已經遠超騎士們的單膝下跪,選擇效忠的禮節了。
他幾乎是拋棄了昔日堅守的尊嚴,要懇請邦尼維爾的施舍。
他曾經是那個王國最倔強的繼承人,也是最傑出的存在,不然也沒有底氣,抗爭到現在。
對他來說,榮譽高過於死亡,也曾公然宣告,誓死也不要讓邦尼維爾那個惡毒女人得逞!
但是這世上,終有一些東西,比生死還要重要。
他曾經的那幾個競爭者,被他數落的一無是處,被他的手段折磨的在王國內無法立足。
可是,人家早早的看清了局勢,對女教皇宣告了效忠!
當那幾個敗類肆無忌憚的要報昔日之仇,要對他的妻子、女兒動手的時候,這位繼承人終於無法再堅持下去了。
他知道,自己如果輸掉了這次競爭,那麽自己的妻女,將會比死亡還要慘無人道。
他不怕死。
他的妻子也不怕死。
他的女兒,也曾奶聲奶氣的說過,爸爸的夢想,比我的一切都重要,我的一切,不都是爸爸給的嗎。
但是,他卻做不到,親手將自己最愛的人,推向那幾個雜碎的火盆裡!
他已經輸了一大半,那一定不能輸掉最後一丁點兒東西!
他終於拋棄了尊嚴,拋棄了曾經堅守的理想,來到了這裡,崩潰般雙膝跪倒在邦尼維爾的腳下。
這是高於父母長輩,通常只有向神靈施加的禮節。
可是他不在乎,只要能夠保護他心中的聖光,邦尼維爾,眼前這個高冷淡漠,曾經在他心中惡毒至極的女人,便是他此刻甘心跪拜的神!
而前六個人,都已經獲得了邦尼維爾的原諒,並且許諾他們,會保留原本的地位。
唯有來到他面前時,邦尼維爾頓住了,雙眼深邃若星辰,俯瞰著這個曾經高傲的不可一世的男人。
邦尼維爾輕輕抬手,用手指拭去了這個俊美男人眼角的淚華,淡淡道:“林恩萊特,你在哭泣什麽,對我下跪,讓你感到這般痛苦嗎?”
林恩萊特怔怔的抬起頭,卻不敢直接與邦尼維爾對視,顫抖的搖頭,道:“不,這讓我感到由衷的榮幸,是我此生做過最正確的事情,偉大的邦尼維爾,我終生的主人,請求您,收下我的效忠!
我將用此後余生,化作您手中的耕牛,在您的指引下,為您開拓前路。
這不是痛苦的淚華,而是靈魂的歡愉,我的顫抖來自於畏懼,畏懼您拒絕收下我的忠誠, 那將是我此生聽到最糟糕的消息……
仁慈如您,請將慈悲之光,恩賜於我,懇求您。”
邦尼維爾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低著腦袋,輕輕抬起了這個桀驁男人的下巴,朱唇輕啟,道:“神對任何人都是仁慈的,而我身為他們的代言人,自然會善待任何信徒。
但是……
我曾經聽見一些謠言,不知是真是假,你稱呼我為惡毒的怨婦,丟棄生命,也要與我抗爭到底……”
“不!”
林恩萊特顫抖的立馬否認,道:“那都是叵測之徒的無恥計倆!我承認,我曾對偉大的您懷有偏見,可那些偏見,早就在您的正義光輝之下,蕩然無存!
我隻願成為您終生的奴隸,以洗刷曾經發生在我身上的罪孽,請給我一個親吻您靴子的榮幸!”
邦尼維爾收回手掌,歪了歪腦袋,低頭道:“哦?原來都是謠言嗎?這麽說,我錯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