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身化秘悚就好了……”
邦尼維爾的思緒拉遠。
不過很快就回過神來。
因為下方的三位國王繼承人,都已經完成了禱告,等候她的加冕。
感受到教皇的注視,三位繼承人低頭齊聲道:“請教皇授予王冕,吾等必將永尊神秘教義,謹記王之重任。”
踏踏踏~
邦尼維爾站起身來,手持教皇權杖,緩步走下階梯,靴子踩踏台階的回聲,在空曠宏偉的教廷中回蕩。
無形中再次給三位繼承人,施加了一層心理壓力。
因為教皇是可以綜合考量,決定讓不讓他們繼承王位的。
誰都知道,女教皇出身並不高,她所擁有的的一切,都是一步步自己爭取到的。
最終被秘悚祖神選中,成為蒼藍大陸至高的存在。
正是因為一路從微末走來,邦尼維爾將底層和高層的肮髒都見識了一遍,卻始終堅守正義的信念。
唯有能擔起王之冠冕,真的能夠為國民和教會謀福利的繼承者,才會被她賞識。
曾經,女教皇也有拒絕為某人加冕的案例,並在加冕儀式上,數落了那個倒霉蛋的數宗罪狀,將他趕了回去。
被教會拋棄的人,自然沒有什麽好結果。
那個王國的皇室為了向邦尼維爾示好,直接取締了倒霉蛋的繼承資格,並痛斥他私底下隱瞞不報的醃臢手段,收回了代表榮譽的皇家姓氏,被流放邊荒。
重新向教會推舉了一位德才兼備,平時不受待見,卻心存正義的繼承人後,才被教皇授予了王冕,終結了那場醜聞鬧劇。
台階下這三位,都是自己王國皇室,推舉出來的,最有資格與才能的王子。
他們的攀升之路,雖然明面上謹遵教會的宗旨,為民謀福,為國付出,幾乎無條件倒向教會。
可是只有他們才知道,能夠一步步走到這裡,哪怕他們再乾淨,也在私底下,背負了某些罪惡。
只是有的罪惡,藏得很深,教會也不一定知道。
有的罪惡,只要不觸及底線,女教皇也會恩赦他們,既往不咎,只要他們在上任之後,行正義之事,尊良善之德。
不過沒人心裡是有底的,他們不知道教皇的評判標準,也不知道自己隱瞞的罪惡,有多少已經被教會得知。
邦尼維爾一步步走到三位王子身前。
咚!
輕輕以權杖敲擊地面。
沉悶的聲響如同敲在三位王子的心間,讓他們的頭,低的更深了。
教廷的旁側,三個教會使臣,端著一個鋪有錦緞的黑色托盤,托盤上放著三尊樣式不一,華貴閃耀的冠冕。
邦尼維爾站在第一位王子身前,道:“考伯特。”
“在。”這位王子答道。
邦尼維爾俯視他,道:“我看到你前來這裡的道路上,充滿了荊棘,你也曾沾染罪孽,可是我理解,那不是你自願的,只是成王的必經之路罷了,在你的王國內,平民愛戴你,信徒尊敬你,皇室欣賞你。
你有資格戴上王冕,感受它的重量,這是你一生為之守護的東西。
謹記神恩,卻尚且不能忘卻,這是你的子民授予你的,我不過是他們的代言人。
若有一天,你背叛了你的子民,墮入了黑暗,我將代表神祇,收回你玷汙的東西,並讓你知道,站在子民的對立面,是大錯特錯的。”
考伯特微微抬頭,鎮重道:“勢必遵守誓言,
掃清迷障,擁抱正義,擁抱神祇。” 邦尼維爾輕輕點頭,從托盤上拿起冠冕,在考伯特難掩激動的情緒中,將沉重的王冕,戴在了他的頭上。
“感謝邦尼維爾,感謝神恩。”
說著,考伯特左手扼住胸膛,右手輕輕抬起。
邦尼維爾將自己的右手,放在了他的手掌上方,卻沒有直接碰觸。
考伯特自然不敢逾距,僅僅持握捏狀,卻不曾真的觸碰到教皇的手掌。
他低下頭顱,深情的吻在了教皇無名指的戒指上。
輕輕一碰,立馬收回,不敢絲毫褻瀆。
邦尼維爾收回手掌,笑道:“我在你眼中看到了好奇,你在想什麽?”
考伯特突然身體一僵,道:“是我越線了,僅僅是好奇您的皇戒而已。”
邦尼維爾微微抬起手,看了看自己鑲嵌著黑寶石的教皇戒指,笑道:“誠實便是好孩子,我不會懲戒任何擁抱正義和神祇之人,既然你想知道,那便告訴你吧,我的此生,早已嫁給了神祇,不會是你想的那樣。”
考伯特心頭一松,這個回答也合情合理,他頷首道:“謝教皇解惑。”
邦尼維爾點點頭,便越過了他,來到了第二位王子身前。
同樣的儀式,同樣的流程,邦尼維爾將第二尊冠冕戴在他頭上之後,擦拭了戒指上的黑寶石,亦是接受了他的親吻。
緩步來到第三位王子身前,邦尼維爾將擦拭過戒指的手帕,遞給了身旁的侍者。
久久。
邦尼維爾沒有開口,僅僅只是注視著眼前這個王國繼承人。
其余兩個已經被加冕的王子,多少是猜測到了某些東西。
連他們都隱約聽聞過這位王國繼承人的醜事,雖然那些醜事並不算什麽,理應在邦尼維爾寬恕的界限之內。
可是,教廷知道的東西,肯定是比他們多的。
即便這個王子,除了那些小醜聞之外,時時刻刻都在標榜自己的正義形象,也確實頒布了很多利民法令,獲得了很多子民的讚揚和尊敬。
對於教會的事情,他也由衷的配合。
可是卻還是難掩那一分做作。
所以,教皇會拒絕為他加冕嗎?
似乎是感受到了氣氛的詭異,第三位王子德納倫心生不妙。
果然嗎,自己的那些惡行,雖然極力掩蓋,可還是被教會的審查組發掘了嗎?
想到上一位被拒絕加冕,趕回王城的倒霉蛋的遭遇,德納倫平靜的表情下,實則掀起驚濤駭浪,惶恐至極。
最後,他一咬牙,做出了某個可能葬送自己的荒誕之舉。
可如果被流放,剝奪了現在自己擁有的一切,連皇室的姓氏都被收回,那比讓他死亡還痛苦呢!
德納倫深深伏地,鼻尖掃過邦尼維爾的長裙,徑直吻在了教皇的靴子上。
這下再不遮掩自己心中的惶恐,如決堤一般,乞求道:“我罪孽深重,曾玩弄過信任我的子民,辜負了身為第一繼承人的榮譽,可德納倫願直面神祇注視,發誓我始終不曾背棄過神靈!
我願意從今往後,為教皇鞍前馬後,身先士卒,死而後已!
更願獻上一切,包括王國的繼承權,順應教皇的所有意志!
哪怕是讓皇室以外的人選,成為儲備國王,也在所不惜!
請代表神靈的邦尼維爾,饒恕我的罪過,收下我的忠誠!”
此話一出。
氣氛瞬間陷入冰點。
那兩個低頭不起的王子,不,現在是新任國王,也是一臉陰沉。
德納倫,他想要做什麽?
為了野心,連王子最後的尊嚴也不要了嗎?
其實各大王國的皇室,早就察覺到了邦尼維爾的目的。
那便是削減貴族和皇室的權利,讓普通平民和底層信徒,都能夠享受到公正的待遇!
這是溫水煮青蛙。
也是動搖皇室的根基。
若是真的像岡蒂斯王國一樣,將平民的賦稅,降到了兩成一下,並且還擁有向教會請願,申請審判高層貴族的權利。
那他們這些皇室,還混什麽?
只是出於邦尼維爾的身份和力量,各大王國的皇室們,也沒有理由,聯合起來,正面對抗教廷。
可他們在私底下,已經在努力運營,試圖培養大量的高階見神者,並收攏民心,屆時好向教會施壓,維持他們的世襲統治。
王國們和教會的鬥爭,無波無瀾,實則暗處波濤洶湧,這需要幾代人的運營,才能看到最終結果。
而德納倫,這個混蛋,孬種,無恥之徒!
身為一個大國的最高繼承人,他竟然背棄了王國心照不宣的同盟。
為了獲得寬恕,維持自己的地位,繼續享受自己的特權,甚至願意獻出子孫後代的榮譽,乃至整個王國的利益!
他不知道,這樣做的話,會給王國聯盟,帶來什麽樣的毀滅打擊嗎?
雜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