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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歸自在》第24章:闖山
  凌菱真人看著桌上的日歷,如今只剩下薄薄的幾頁,這日子,如翩飛的雨燕,如飄灑的雪花,一隻隻,一片片,向光明飛去,向希望飛去,向遠方飛去,向時光深處飛去……

  在殘冬已盡、新春來臨的暖風裡,冰封的自在陵又是一片繁華似錦,一起在春草裡呼吸新鮮空氣,看枝頭新芽綻放,聽柳梢翠鳥清啼。

  看著冬殘春近,而今日,凌菱真人格外的感傷,凌菱心中卻是惶惶不安,放佛生命中有什麽重要的東西在逐漸的消逝,想要拚命的抓住,但又不知道是什麽在失去。

  可是到了她這般境界,早已選擇性的把煩惱、嗔癡、愛欲這三件事永遠拋棄在腦後,心如磐石永不動搖,而今突然心血來潮,凌菱心中清楚,這必是示警,而今樂意與林聽南已然歸山,師姐一行雖說凶險,但門中精銳盡出,又是魔門三宗聯手,高手環繞,怕是比如今的自在陵還要安全,莫非是他?是他麽?

  凌菱又覺得不應該他如今與那人並列至尊位,宗門之中只有比肩,而無高地,已經進無可進,這天下,又有幾人能傷他?可若不是他,這天下又有幾人能夠牽動我的心神?這無相境已經初觸天道,心血來潮必有因。

  凌菱突然慘然一笑,就算是他,那又如何?我又能如何?我什麽都做不了,我也什麽都不能做。

  這年終歲尾,春初至,福臨門,年臥伏,人間所有美好的情感,都在這樣祥和的日子裡飽滿,升溫,綻放,如夜空中煙花般璀璨,如笑靨般沉醉。再彌漫進自在陵的滿街桃符,滿心都是被新年瀕臨的喜慶泡漲的甜和暖,滿眼都是燦放的金和紅。

  光陰流轉,暖成火,亮成燈,在心頭沉澱成一江春水,一山春色,一壺春釀……

  凌菱真人推開窗,晨曦微露,新的一天伴著新升的朝陽,蒞臨;微暖的風攜著春天的羞怯,拂面,以期平複內心的躁動與不安,如今的她已非昔日少女,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將樂意和林聽南培養成門中的擎天玉柱,守護好這為她遮風擋雨數十載的自在陵,她的世界,早已不再是只有他。

  其實越是佳節到來之際,越是會情思不能自已,那既是對生命來處的懷念,也是對生命歸宿的思量,人生如寄的心傷,紅塵滾滾的忘憂,那遙不可及的老地方,那不可重來的舊時光,都會化作一縷思念,隨清風吹過,拂心再難忘。

  但願不是他,說好的,我們要互相虧欠,我們要藕斷絲連,總有一日,我們可以再相見,思念就是值得期待的。相見總是可以緩解思念的痛苦的,怕就怕,分離沒有了距離,沒有了具體得數字。比如生離死別。

  但凌菱忽略了人性有一個弱點,那便是很多時候,我們總是想竭盡全力把最好的一面給陌生人看或者期待著與不能相見的人不期而遇,而忽略了身邊依然有需要我們舍去性命去保護呵護的人。

  也許在凌菱真人心中,樂萱乃是宗門之中的擎天玉柱,無需她來擔心,也許是因為此次聯合身邊周遭魔門高手環繞,不需要擔心,但恰恰就在此時,樂萱那這個在風雨飄搖中執掌自在陵的掌宗,為自在陵遮風擋雨數十年後,永遠的離開了,而同她一起離開的,是門中十之八九的精銳高手,自在陵自創派以來,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虛弱境地,而自在陵宗門上的人卻一無所知!

  時間如白馬過隙,一天的時間就在凌菱真人的恍惚之中渡過,樂意不止一次的看見凌菱的魂不守舍,

最終忍不住悄咪咪的向葉聽南問道:“師姐,你看這都一天了,師尊是不是中邪了?”  葉聽南沒好氣的回答道:“去,一邊呆著修行去,需要我陪你去後山練練手麽?若是年終演武失利,師尊不收拾你,我也要收拾你。”

  樂意想起近日與葉聽南的切磋,不禁打了一個哆嗦,果然還是那個熟悉的師姐,全時間的感覺都是錯誤的,深的侵略如火不動如山八字要領的葉聽南虐起樂意來,那叫一個得心應手,還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是故,樂意悻悻得連忙擺手說道:“不用了不用了,我這就去,真的是,我這不是關心師尊麽?”

  “歷年宗門之中都不乏年終一鳴驚人的弟子,我和師尊都不想你成為別人的踏腳石,雖然宗門之中偶爾失利無傷大雅,但傳功殿一脈,不輸宗門任何一脈。”葉聽南恨鐵不成鋼的咬了咬牙,突然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師尊雖然平時與世無爭,但是你我一直被她試做最大的驕傲,而且師尊最好面子,你可不能輸!聽到沒。”

  樂意聞言瞪大了眼睛:“可是,我們就兩個人啊,其他幾脈哪一脈不是數百弟子?”

  “那又怎樣?又不是拚人多?滾去修行。”葉聽南無所謂的擺擺手,示意樂意趕緊滾去修行。

  漆黑的夜晚,寂靜陰森,外面的風陰冷的嚎叫著,時不時可以聽到風吹樹葉的沙沙聲,現在已經午夜時分,可天空中的月亮朦朦朧朧,如同從黑暗的深淵緩緩升起,散發著一道道微弱的光,給圍繞在自在陵鑲了一條花邊,這些反映在微光中的樹峰的側影,一分鍾比一分鍾顯得更為深黑。

  外面仍然寂靜的可怕,仿佛黑暗要吞噬一切,突然一個黑影自黑暗中掠向傳功殿。

  凌菱真人一臉詫異的看著來人,來者身穿一件赭色夾袍,腰間綁著一根白色蛛紋金縷帶,一頭鬢發如雲發絲,如今看著竟有些許凌亂,而往日如流雲般的桃花眼,今日竟布滿了血絲,裡面閃耀著擇人而噬的光芒,身材依舊挺拔,只是再無往日儒雅風流,而是殺機四溢,凶氣滔天。

  “玄墨熙,你搞什麽?午夜時分了,你跟做賊似的跑到我傳功殿做什麽?而且一臉殺氣?你想打架啊?”凌菱一臉疑惑的問道,這玄墨熙不好好的守山,大半夜的往我傳功殿跑作甚?

  “師妹,今日為兄率眾弟子值崗守山,不料發生一件事情,所以才半夜前來打擾師妹。”玄墨熙望著凌菱定了定神後聲音沙啞的說道。

  “什麽事?快說,說完我還要繼續今日的修行。”凌菱不耐煩的說道,心想,能有什麽事兒需要我傳功殿,好你個玄墨熙要是不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看我後面怎麽收拾你。

  “有人闖山?”玄墨熙凝聲道,聲音中又說不出的沉重。

  “什麽?”凌菱真人霍然起身,不敢置信的說道:“闖山?好大的狗膽,真當我自在陵軟弱可欺?咦?不對啊,這本就是你的分內之事,你來找我作甚?”

  “我已經命浩宇將人帶往回春堂醫治,闖山之人施展禁術,已然是油盡燈枯重傷垂死,若不是闖山之時恰巧本座正在巡山,恐怕早已被守山弟子,活活耗死在了自在山腳。闖山之人見到是我之後隻說了句,“我要見凌菱師伯。”便人事不省,闖山之人,乃是陸纖穎。”說罷,玄墨熙直雙眼勾勾的盯著凌菱真人。

  本來不停挑著眉毛的凌菱,隻待玄墨熙說不出來一個合適的理由,便借機大發一通脾氣的她,在聽到闖山之人是陸纖穎之後,便瞪大雙眼滿眼的不敢置信,下意識的悄然低聲道:“陸纖穎?”

  而這種種正常情況下不可能出現的狀況, 凌菱瞬間想到某種可能,也想到了自己的心血來潮,但是她不敢繼續想下去,甚至玄墨熙的話也不想再聽下去,因為凌菱覺得哪怕是稍微想想這種可能性都覺得血液冰冷刺骨,伴隨而來的還有無盡的心痛。

  凌菱口中茫然失措的喃喃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這不應該啊。”仿佛只有不停地說著不可能,才能打斷自己的猜測,才能阻斷那個恐怖可能的到來;但雙手止不住的顫抖,凌菱一對噙著眼淚的美麗眸子,祈求地看著滿目血紅的玄墨熙,一瞬間隻覺得被血紅色灼傷了眼睛。

  “墨熙,不可能的對不對。”凌菱聲音淒婉而哀傷,玄墨熙聽到心中狠狠地一抽,這個可能,他不是沒有想到,而凌菱的反應,印證了他的想法。

  “師妹,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何陸纖穎師侄,歸山不走山門而偏偏闖山,為何陸纖穎隨師姐及眾弟子前往赴天魔宗邀約只有她突然重傷垂死的歸山,為何支持她歸山的執念竟然是你凌師妹?”玄墨熙一字一頓的說道。

  此刻的他很是期望凌菱給他一個堅定的反駁,一切,都是自己的無端猜測,但是當他看到凌菱的反應,不斷的印證著內心不願接受的猜測,玄墨熙隻覺頓時天旋地轉,一字一頓的詢問不過是為了強行壓製內心的驚慌失措,昨日笑靨如花處,今朝流傷斷腸時,歲月的交錯,生命的輪回,演繹成永遠離別的傷痛。

  “現在,帶我去見她。墨熙,帶我去見他。”凌菱臉上布滿了說不出的哀傷,眼裡噙著淚水,顫抖的雙手緊緊地抓著玄墨熙的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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