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隊歷來是統治者最為關注的重點。
禁軍突然違抗命令,這個事情不僅歐陽辯憤怒,朝中大臣以及趙頊也同樣震怒。
震怒的同時,還有驚懼。
到底是誰!
宋朝的軍隊看似管控得很緊密,但嘩變的次數可不少。
宋初是因為承襲五代的習氣,五代時候的軍隊根本就是一群野獸。
趙匡胤通過多年的整治,才算是有了一點模樣。
到了真宗、仁宗,則是老是因為軍餉而嘩變。
不過那不是什麽原則性的問題,朝廷一般也是以妥協為主。
只是這一次卻是因為清丈田畝的事情,這就有點越了紅線了的意思了。
趙頊趕緊召集樞密院政事堂以及兩制官一起商討。
“諸位愛卿,此事該怎麽辦?”
趙頊看起來又是憤怒,又是有些惶恐。
眾人看向樞密使富弼。
富弼的臉色很差,樞密院掌管天下兵馬,這次禁軍出動,也是他下令的,沒想到禁軍竟然違抗他的命令。
“陛下,臣已經發書斥責,令他們趕緊起拔,但他們現在依然沒有回應!”
富弼怒氣衝衝。
趙頊看向文彥博。
文彥博皺著眉頭。
歐陽修見文彥博沒有說話,站出來道:“陛下,讓皇城司去調查吧。”
曾公亮急道:“不可!”
眾人看向曾公亮。
曾公亮道:“軍隊違抗命令不是小事,若是皇城司去了,怕是要要激化矛盾,引起更大的麻煩。”
文彥博緩緩道:“陛下,曾知政說的有道理,軍隊嘩變,我們應該慎之又慎,免得將事態擴大,應該以安撫為主。”
趙頊問道:“趙知政怎麽看?”
趙槩一直沉默不語,見到趙頊問話,叉手道:“陛下,軍隊不服管的歷史久矣,以前是因為糧餉的問題,現在又是為了什麽呢?”
歐陽辯淡淡道:“趙知政您認為是因為什麽呢?”
趙槩抬眼看了一下歐陽辯,倒是沒有責怪歐陽辯插話的意思,知製誥的職位本身就比較特殊,不能單純以官職高低論斷。
“近些年來國庫充足,自然沒有糧餉的問題,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軍隊對清丈田畝的事情有不同的看法。”
歐陽辯笑道:“什麽時候政事上的事情,輪到軍隊來說三道四了?”
富弼臉色並無不悅,他雖然是樞密院的,但樞密院也是特殊的。
他知道歐陽辯說的軍隊,那就是那幫武人。
“……此次清查的是民田,又不涉及軍田,軍隊有何立場表達不滿?”
歐陽辯冷冷道。
趙槩苦笑搖頭:“季默啊,你不懂,軍隊的事情比較複雜,而且也很敏感,要是處理不好……”
後面的事情趙槩沒有明說,但意思很明顯。
趙頊等人臉上也露出擔憂的神色。
文彥博歎了一口氣道:“陛下,下旨安撫吧,清丈田畝……”
“且慢!”
文彥博的話被歐陽辯打斷了。
眾人看向歐陽辯。
曾公亮怒道:“歐陽辯!文相說話,你也敢隨意打斷?”
歐陽辯看也不看曾公亮,對文彥博道:“文相,如此姑息軍隊,這樣的軍隊還有戰鬥力嗎,今時今日他們敢違抗命令,日後打仗,他們若是臨陣脫逃,是不是也要下旨安撫?”
文彥博臉上露出尷尬的神色,乾咳了一聲:“這也不是什麽大事嘛,不能這麽相比。”
歐陽修幽幽道:“小子,以前也不是沒有過啊。”
歐陽辯:“……”
諸位相公面面相覷,神色都有些尷尬。
宋朝軍隊就是這麽吊,什麽奇葩事都有。
宋朝的大策略是以文製武沒錯,但是軍隊作為一個整體來說,朝廷就有所忌憚了。
有時候軍隊鬧事,朝廷也不得不進行妥協。
趙頊看起來也有些無奈,歎息著搖頭:“季默,要不……”
歐陽辯堅定地搖頭:“現在禁軍是不是指望不上了?能不能另外派禁軍?”
富弼搖頭道:“這次禁軍到了陳留縣十裡的地方才停下來,已經是給了面子了,若是再有禁軍違抗命令,朝廷的威嚴就要盡喪了,風險很大。”
歐陽辯陰沉著臉道:“那現在清丈田畝的事情是得不到軍隊的支持了嗎?”
富弼臉上有些羞愧:“看起來是這樣了。”
歐陽辯看著文彥博、曾公亮等人一臉的沮喪,他心中不由得冷笑。
大宋朝一直以文製武,但在這方面上卻是容忍無底線,以至於大宋軍隊有驕矜之氣卻沒有足夠的戰鬥力,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就像是一個窩裡橫的孩子一般,在家裡作威作福,但面對外人卻總是被吊打,也是讓人服氣了。
歐陽辯向趙頊一叉手:“陛下,軍隊無法支持,但清丈田畝不能停,這是陛下的第一次施政,若是就這麽停了,陛下的威嚴何在,臣請繼續清丈田畝!”
歐陽修歎息道:“軍隊指望不上,那能夠指望誰呢?”
趙頊點點頭:“季默,要不就這樣吧,清丈田畝仁宗都沒法完成,朕剛剛登基……”
“陛下,咱們有人可以用!”
歐陽辯道。
文彥博搖搖頭:“廂軍麽,那些玩意能頂什麽用?”
歐陽辯搖搖頭:“不,還有一支軍隊。”
文彥博眉頭一皺:“還有麽,我怎麽不知道?”
富弼驚訝道:“季默可是指銀監衛?”
“銀監衛?銀監衛不是央行的護衛隊麽,能派上用場麽?”
曾公亮訝異道。
趙頊看向歐陽辯:“能用?”
歐陽辯點點頭:“能用!”
趙頊咬咬牙:“好, 那就繼續!”
“陛下!”
曾公亮急道。
“陛下,禁軍不願意出動,怕是事出有因,不如問清楚原因再說。”
趙頊搖搖頭:“清丈田畝大義所向,禁軍,呵呵,無非就是一些家族作梗罷了,也該整治一下了。”
趙槩眉頭抖動,但沒有說話。
歐陽辯叉手道:“陛下英明!”
文彥博等人對視,輕輕搖了搖頭。
趙頊繼續有了決議,其他的人便不再說話了。
歐陽辯和歐陽修一起留在了後面。
歐陽修歎息了一聲:“和尚,這次的事情頗為凶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