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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開了整整一天,可將歐陽辯給累壞了。
不過之後的事情就不必他親力親為了,交給陸采薇、楊德昌等人去協商執行就可以了,都是能力過人之輩。
只要歐陽辯將明路指出來,他們就能夠將事情做得超出歐陽辯的意料之外。
這些事情歐陽辯不需要再過多的干涉了,但他更忙了。
因為《清丈田畝的各項規定》已經正式下發各路州縣,清丈田畝工作小組已經在籌建之中。
歐陽辯是沒有辦法做帶頭人的,因為他的職銜等都不夠高,彈壓不住各路諸侯,需要有職位更高者來主持。
經過討論推舉,清丈田畝小組由文彥博掛帥,政事堂的歐陽修、趙槩、曾公亮,樞密院的富弼,三司的張方平,諫院的司馬光,禦史台的張昇全部掛名。
歐陽辯也身在其中,而之前的清丈田畝聽證會籌辦小組成員全部轉入工作小組之內。
三司也派出了戶稅案官僚協助工作。
而樞密院派出了精兵乾將配合工作。
工作小組上領導甚多,但大多位高權重,一看就知道不是乾活的。
有經驗的人一看排序和官職,就知道歐陽辯才是真正帶頭乾事的人。
對於文彥博等相公來說,他們最大的貢獻就是拿出來唬人的,真正的工作就是在開個會議,將工作組的人集合起來,囑咐一下團結合作之類的事情。
不過這也就足夠了。
幾輪的聽證會下來,加上在報紙上的大力宣傳,大多數人都知道這一次是來真的,只是不知道朝廷會從哪裡開始罷了。
歐陽辯經過研究,決定將第一站放在陳留縣。
之所以選擇陳留縣,一來是因為陳留縣靠近開封,如果有變禁軍立即可以鎮壓。
二來則是陳留縣有一個開封最大的地主,幾乎半個陳留都是他的,那個地主就叫張玉柳。
張氏在陳留根深葉茂,族中子弟眾多,更是出了不少的讀書人。
不過說來也是奇怪,張氏家族讀書人不少,但真能夠中進士當大官的卻不多。
但這不妨礙張氏成為陳留最大的地主,因為張氏家族著實相當龐大,在這個時代,家族夠大,本身就是一種實力了。
歐陽辯將試點放在這裡,就是要啃最硬的骨頭,將張氏家族打壓下去,才能夠產生震懾。
所以歐陽辯也並不掩蓋消息,直接讓大宋周報登報公示。
他就是要殺雞儆猴!
歐陽辯認為,以前仁宗他們的變法太過於溫文爾雅了,變法哪有不流血的,不是流自己的血,就是流反對變法者的血。
歐陽辯研究過各類變法,真正能夠成功的變法,從來就沒有輕松的,裡面積攢的骸骨可能都會堆積成山。
歷代變法,多以變法者遭遇晚年不詳。
這是因為變法的大多是王朝走下坡路之時不得已之舉,這個時候變法缺乏了一種叫戰爭威嚴的東西。
而開國君主的變法一般都能夠成功,因為開國君主都是打出來的,他們擁有足夠的戰爭威嚴。
而王朝中期的變法者,缺乏這個東西,反對者一般都是既得利益者,所以變法者反而是處於弱勢的。
宋仁宗變法失敗固然是處於他自身的軟弱性,但他本身的局限也限制了他。
歐陽辯很清楚,他想要一舉成功,便要樹立起類似戰爭威嚴的東西。
大宋周報在造勢,也是在逼迫張氏家族反抗。
……
張玉柳氣勢洶洶地來到了陳留縣縣衙後院。
徐英聽聞嶽丈到來,趕緊出來迎接。
“你說的根本就不管用!”
張玉柳怒氣衝衝地朝徐英吼道。
徐英苦笑道:“這一次朝廷的信心很堅決啊,嶽丈要不還是算了吧,若是硬頂上去,怕是要出大事的。
反正家族裡在冊的地圖也很多,隱匿的田產交出去就交出去吧,就當是花錢保平安了。”
張玉柳呵呵冷笑:“你說的倒是輕松,家族裡那麽多人,要是少了那麽多的土地,家族還活不活了!”
徐英心中冷笑,怎麽,少了隱匿的土地家族就衰落了?
不說隱匿的土地,就光說張氏家族在冊的土地,都是個天文數字,別說隱匿的土地了,就是把在冊的土地交出一般,張氏家族照樣活得瀟灑。
無非就是貪婪罷了!
這些年京畿一有災荒,逃荒最多的就是陳留百姓,還不是因為陳留的土地基本都被張氏家族給佔了。
張氏家族為富不仁,一般到了災年,心善的地主會選擇幫著扛下一些損失, 佃戶才能夠活下去,可張氏家族不僅不會幫著扛下一些損失,反而逼著佃戶賣兒鬻女,將佃租交足。
不僅如此,張氏家族還趁機逼迫那些自耕農賣地給他們,張氏家族龐大的田產,就是這麽來的。
張氏家族的惡,徐英都一一看在了眼裡。
徐英心中腹誹,但臉上卻一臉的苦笑:“嶽丈大人,輿論是不起作用了,現在朝廷又搞出了一個分級制度,怕是那些泥腿子不會當出頭鳥了。
我看還是算了吧,總不能讓張氏子弟圍堵縣衙,甚至進京告狀吧?”
張玉柳眼睛一亮:“圍堵縣衙,進京告狀?”
徐英裝作嚇了一跳:“嶽丈不可孟浪,這樣做雖然有效,但是終究會讓朝廷嫉恨上張氏家族的。
尤其是主持清丈田地的歐陽辯,此人可不能輕視!”
張玉柳只聽到有效兩字,他笑道:“得罪便得罪了,一個小小的六品官,還能夠滅了我張氏家族?
我張家在前朝便是這陳留大地主,誰做皇帝都是如此!
仁宗皇帝時候,他想要清丈田畝,還不是得避開陳留。
趙頊一個小皇帝,夥同一個毛都不知道長齊沒有的小娃娃,就想動我陳留張家?”
徐英裝作苦苦相勸,正話反說,是給出了很多操作細節,在此時的張玉柳耳中,只聽他願意聽的,而那些不願意聽的,就如同過耳邊風一般。
張玉柳心滿意足而去。
徐英盯著嶽丈那飛揚跋扈的腳步,冷冷地笑了出來。
他的妻子張氏看到了他,冷哼了一聲,轉身而去。
徐英露出殘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