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啼長安 ()”
剛才那血腥的一幕,讓兩人更不敢掉以輕心。
繞到王府正門,蕭寒一看,真想抽自己一記耳光,看自己是不是還醒著:沒有門頭匾,真是那座“空宅”!那剛才見到的,是人是鬼?
“回去。”
“回去?那......走後院。”
蕭寒惦記著那車木材,若是木材在這個空宅裡,絕不會堂而皇之的放在前院。
不過他又猜錯了,那車木材並不在後院。剛才那幾個人也如鬼魅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兩人正打算翻牆出去,楊懷信忽然發現,不遠處的牆邊,堆了很大一堆木料和石料,只是看上去,仿佛已經堆放了很久。
因為,就算在淡淡的月光下,也能看得見,在這些木料石料的縫隙中,已經高高矮矮的長出不少野草來,像是早些年為修建房屋準備的,不知怎麽,又棄之不用。
蕭寒隨手拔出一根野草,確實是長在泥土裡,不是插上去的,他失望的將草扔在地上。
“這事過後再查,今晚先把咱們的事做了。”楊懷信提醒道:“晚宴開始應該有一個時辰了,棣王隨時會回來。要他一段時間不能上朝,只能委屈他受點傷。”
“一段時間?公主不是說明天不能上朝嗎?”
“棣王隔壁空宅裡死了人,你不想調查調查?他若是只能待在府裡,我們找到與他相關聯的人,機會是不是更大?”
“這條巷道,頭一府是棣王,隔一府是......袁王李紳。可這兩位王爺,看上去都不像有心思的人。”
袁王李紳,是當今聖上的祖君留下來的四位王爺之一,歷經數朝,也算是個謹慎之人。
只是袁王的兒子,武陽郡王李灃,聖上的堂弟,是長安城裡出了名的渾人,好在他毫不沾手政事,花天酒地、聲色犬馬罷了,聖上也就睜隻眼閉隻眼,由著他去。
會不會是袁王為武陽郡王繕後?那就不得而知了。
二人來不及思忖,因為已經聽到有人聲往這邊來,上了牆頭一看,只見前後左右燈籠十幾個,中間簇擁著一抬四人軟轎,慢慢悠悠走過來。
看這只要貌美婢女、不要粗俗侍衛的陣仗,來人正是癡迷於朦朧詩、婉約小令的棣王李惴。
轎子走的是棣王府側門,正好是靠近空宅這一邊。
蕭寒朝楊懷信點點頭,等到轎子走到兩府中間,兩人一前一後飛了出去,揚手就是兩把白色粉末。
這是江湖上傳得神乎其神,卻又少有人見的“笑死不償命粉”。
那些婢女、轎夫,剛想叫“有刺客”,忽然間都嘻嘻哈哈笑了起來,什麽動作也做不得,或坐或躺,在地上形態無狀的笑個不停。
棣王聽見外面笑成一片,也不知是什麽情況,掀了轎簾鑽出個頭來,立刻兩眼一黑,被一個黑布袋罩住了頭,兩人一左一右夾著他翻牆入了旁邊空宅。
“救命!救命!”
棣王在布帶裡模模糊糊的喊,還沒怎麽掙扎,就被楊懷信、蕭寒兩人一頓暴打,等到棣王府裡的侍衛聞聲趕來,他二人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棣王殿下!您剛才怎麽不吹哨?”
一個侍衛首領模樣的人,焦急的扶起棣王。他擺擺手,半個身子都壓在那侍衛身上,痛得齜牙咧嘴道:
“回去再說。”
棣王當然是被抬回去的,經過那些笑聲如鬼哭狼嚎的婢女、轎夫身邊時,指指他們說:“澆水。”
侍衛們捧了幾盆水來,澆得他們一頭一臉,笑聲很快停了下來,一個個虛脫得去了半條命。
“殿下,
是什麽人,敢在王府門前如此膽大妄為?會用笑死粉的,難道是......江湖人士?”棣王主要是傷在背部、臀部,這會兒正趴在床上,婢女們用冰袋給他冷敷,他下巴撐在床上,一臉痛苦,卻還能嗤之以鼻道:
“哼!以為用笑死粉,蒙頭打人,本王就會以為是江湖死士?難道是來報復我今年多征收了三五鬥?笑話。我就是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麽,才沒采取行動。”
“我們的人已經四處搜尋了,就不知殿下要不要報官?”
“報官!為何不報?明兒還要讓聖上知道,他的金吾軍有多無能,趁早把那不聽話的李長風給換了……”
棣王看上去並不是很急,仿佛挨打的不是他一般。
“聶戎,出去看看,他們查到什麽沒有?”
等了好一會,那叫聶戎的侍衛首領才回來,先說已經報京兆府,再說自己人搜查的結果:
“殿下,他們是從東牆出的空宅,那邊的暗哨沒有指令不敢出面攔,他們說,聽到……聽到……”
“聽到什麽?”
“聽到其中一個說:打錯了,好像……不是武陽郡王。”
“武陽郡王?死狗奴!哎呀!痛死我!滾!都給我滾!”
棣王忍氣吞聲,就是想看看是誰跳出來作妖,誰知白挨一頓打,竟然是烏龍!這個武陽郡王,在外面欺男霸女,想打他的何止一個!
來打人方位都搞不清楚,再說,武陽郡王有我那麽俊嗎?
既報了官,很快,京兆尹盧龍、大將軍馬元贄、在書院的李長風,都知道了。
“棣王被人蒙頭打了?老鄭......我怎麽覺得跟你有關系?還撒了‘笑死不償命粉’?崔公子,這下毒下藥,你不是最拿手?”
崔瑾昀兩手一攤,一臉無辜道:“就算我懂得用洋金花製笑粉,你也不能因為這個,將我捉拿歸案吧?你這是什麽鬼道理,看自己朋友,一個個都是賊。”
“我這不是誇你們有本事嘛,哎,老鄭,你怎麽不說話?”李長風推了推身邊一言不發的鄭顥。
鄭顥心裡慢慢浮起了個影子,婀娜妙曼,熟悉又陌生。
他微笑道:“這也許是上天派來幫助我們的神仙,明日棣王不能上朝,說不定,我們會贏得更順利。”
他原以為,今生重來,是為了讓自己有機會,重新盡到夫君的責任,彌補前世遺憾。
可如今他的心態變了,她並不需要自己補償什麽責任,而自己卻慢慢喜歡上,這個敢愛敢恨,不斷給他驚喜的女人。
她不再是自己的娘子。
可她的一顰一笑,卻成了在他今生終結之前,唯一能擊穿他魂魄的,那一抹落日余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