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啼長安 ()”
崔瑾昀與李雪晴已經下到谷底,卻聽到了狼叫。
他心裡已經後悔自己的冒失,卻不肯讓她看出來。他再次將扇骨拿出來,緊緊握在手裡,警惕的看著四周。
李雪晴是一點辦法沒有,只能朝地上看,希望能撿到根棍子做武器。月亮已經西沉,視線已經沒有打蛇時候那麽好,這讓她覺得,狼會從任何一個方向撲出來。
“狼不會像你這麽笨,不會站在自己獵物的上風向。”
崔瑾昀說這話,不過是想緩解一下緊張氣氛,李雪晴卻絕望的發現,那個風向都有一雙幽藍的眼睛。
“狼……狼群!”
崔瑾昀也看到了,他現在後悔的是,沒撿根可以燒的棍子。他將手上的扇骨遞給身後的李雪晴:
“拿著,狼跳過來就戳它眼睛。”
“那你呢?”
崔瑾昀沒有回答,卻脫下身上的披風,掏出了火折子。很快,披風被他點燃了,照亮了他們周圍的小片地方,有草,但不是乾草。
李雪晴毫不猶豫的脫下自己的披風,扔進了即將燒盡的火裡。
披風燃起的火雖然有效,但實在太短暫,唯一的好處就是,兩人都再沒找到,可以燒的東西。
危險當頭,崔瑾昀從失控的痛苦中抽離出來,他從懷裡掏出兩個紙包,那是他防身用的東西,現在希望它能防狼。
“那是什麽?”
“毒藥。”
“狼恐怕不會老實吃……”
崔瑾昀嗤之以鼻:“你以為我是你?下毒那麽不精準!吸進鼻子它就得死。”
他是在說大話了,在無風的地方,人吸了也許會,但狼……吸進去還得等上一會才見效,最多是給先死一步的他們陪葬。
若是運氣好,能灑在它眼睛裡,失明的速度要快得多。這會也只能拿著給自己壯壯膽。
狼群大概只有三、四隻,應該是夏天裡剛被分出來的小群,這些都是剛成年的年輕狼,它們沒有經驗,但有的是衝勁。
兩件披風燒完之後,沒有僵持太久,它們就開始收緊包圍圈。
崔瑾昀苦笑一聲:“沒想到,不用跳崖也能見到你,希望到時,你不要嫌棄我屍骨不全……唉,傻子,火折子給你,它們數量不多,不會分兩撥,趁它們撲我的時候,你趕緊跑,找東西點火,他們看到火光,會過來救你。”
李雪晴看見他塞過來的火折子,手裡還拿著他們唯一的利器鐵扇骨,心裡有點感動,他把活下去的希望給了自己。
她不知道的是,他的毒藥是準備給自己吃的,這總比被狼活活咬死舒服一點。
“準備跑……來了!”
崔瑾昀大叫著,他迎著那隻試探著衝過來的狼跑過去,果然,他的叫聲和動作,吸引到了所有的狼,幾隻狼同時向他靠近。
李雪晴完全有機會逃走,可她卻向著他跑去。
崔瑾昀一包毒藥粉已經擲了出去,那隻衝在前面的狼猝不及防,已經打開的藥粉包正中它額頭,藥粉四下散開,眼睛鼻子立刻被藥粉包圍了,它慘叫一聲停了下來。
雖沒有立刻死,但失明的它失去了方向。
另外三隻狼被這突然變故嚇住了,兩隻停了下來,只有一隻血氣方剛的依舊衝向崔瑾昀。
崔瑾昀見剛才的方法奏效,真是喜出望外,也顧不得給自己留點毒藥,打開第二的毒藥包,向那隻衝過來的狼狠狠擲去。
藥包散開,那狼卻和瞎狼同時倒下,錯愕中,他聽到李長風在叫:“崔公子!往這邊跑!”
視線不好,他們無法看見那些埋伏著不動的狼。
崔瑾昀大喜,
一把拉起身邊的李雪晴就跑,向著火把,向著循著燒披風的火光,找到他們的人。“真是萬幸,我們看見了你們丟在路邊的帶血帕子,才確定你們走的是這條路,沿著路下來,就看見你們點的火。否則也不可能這麽快找到你們。”
李長風高興的說:“忙了一晚上,總算沒白忙,鄭三救回來了,你也沒事了。”
“三郎救……救回來了?”
這才是大驚喜,崔瑾昀抓住李長風的手臂,急切問到。
李長風笑著指指自己的臉:“你看看我的臉。”
“你的臉?那麽醜,有什麽好看的?”
“害!你管我好不好看,我是叫你看看,我臉上燦爛的、發自肺腑的笑容!若是鄭三死了,我能笑得出來嗎?”
李長風忍不住“哈哈”的笑出了聲,大步往回走去。
那倒是真的,崔瑾昀聽出來了,他笑這兩聲,確實是朋友才有的開心和真誠。
“你們也是真能走,再往前就到中台了,中台有狼,剛才帶路的小師傅才說完,就讓你們給遇見了。”
“害!你們晚來兩步,狼都給我殺光了!”
崔瑾昀得知師兄在給鄭顥治傷,心頭悲傷已經雲消霧散,連看李長風也不覺得醜了。
李雪晴跟在他後面,聽著他吹牛,也覺得心花怒放。
“真的?你剛才說,有五六七八隻狼,那你有幾包毒藥?”李長風不信:你又不是到南台下毒的,隨身帶那麽多毒藥想幹啥?
“你管我幾包,你就說,那兩只是不是中毒了?”
李雪晴笑眯眯的跟在崔公子後面,聽他沒話找話講。這也不是他的常態,他只是大悲大喜之後,突然變得很想表達,只因他滿心喜悅,多到溢出來。
她覺得,這樣的他,很可愛。
“崔公子真的很勇敢,狼撲過來的時候,我都嚇傻了,他卻迎了上去。”李雪晴軟軟的聲音加入進去,說的內容讓崔瑾昀很受用。
“那是!”
“他還對我特別好,把唯一的武器都給了我。”
李長風回頭笑到:“你誤會了,他那是叫你保護他!”
“不不不,他是在掩護我逃。”
“哦?他對女人這麽好?我不相信。李司苑,我跟你說,他這個人啊……”
“李二!你敢造謠,看我敢不敢在你酒裡下巴豆!”
“你看你看,狐狸尾巴藏不住了吧?他連對朋友都這樣,可想而知……”
李雪晴“咯咯”的笑著,像一朵開在清晨,嬌豔的花。
公主還在,鄭翰林還在,沒有讓她留下終身遺憾。崔公子正生動的在她身邊,她多年前的小心願,又開始在心裡萌芽。
不,那個小心願,已在一夜之間,迅速長成了參天大樹。
她的眼裡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