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瑾昀一整天,連飯也沒好好吃,翻著他帶來的醫書,裡面卻沒有這樣的醫案。
師祖和師傅的方子肯定沒問題,自己也是被師傅這樣治好的,不同的是,他傷的是腿,鄭顥傷的是背。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重新打開那個傷口,取出硬物。但就算是背上有異物,也不應該會導致他全身無力啊?
崔瑾昀沒有這方面的知識,師兄出去找藥,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他並沒有說是找什麽藥。難道,是與這個症狀有關?
他合上最後一本醫書,閉著眼睛,腦子裡把症狀和藥成份又理了一遍。這時他的仆人阿巴走過來,比比劃劃遞給他一封信。
阿巴是崔瑾昀的母親從福音堂裡,撿回來的啞巴,在崔府經常被其他仆人欺負,崔瑾昀就把他帶在身邊,他只需要一個不打攪他的仆人,阿巴正合適。
“師兄的信?”
“阿巴阿巴。”
崔瑾昀抽出信一看,軒轅集說,藥材已經找到,不過要價不菲,需要十兩金子,他還和一個專門私宰牛的屠夫長期訂貨,也需要五兩金子。
師兄要買五兩金子的牛肉?崔瑾昀不解,不過找到藥就好,信上有地址,他帶著信和醫箱,去找鄭顥。
聽說軒轅道長找到了值十兩金子的藥材,阿哲笑道:
“阿彌陀佛,這藥定能治好郎君的病了!我去送錢,順便把牛趕回來。”
鄭顥有了新的希望,沒什麽血色的臉上也有了笑容。
“三郎,我要替你打開傷口,看看裡面的硬物到底是什麽,能不能取出來。”
鄭顥現在這般光景,他還有什麽怕的?切開傷口很快,那東西很快出現在眼前:
摸到一小塊,那只是它的截面,它貼著脊椎向下插入,還有多長,也不知道,那是一小段碎木頭,應該是掉在松樹上時,就斷在身體裡面的。
截面不大,傷口愈合,斷木便留在身體裡。
“三郎,不能給你用麻藥,裡面看不見,我得知道,把這根大木刺拔出來的時候,方向或是位置對不對,下面是經絡,萬一在拔刺的過程中,傷到經絡......”
鄭顥趴在床上,說話有些費力:“沒什麽比現在更糟,對不對?”
崔瑾昀的手很穩,那根木刺,緩緩的離開了鄭顥的身體,足有近一指長。就是它壓迫在經絡上,導致這一片失去知覺。
這也許對鄭顥失去行動能力有影響,但應該還不是全部。
“若是晚一點拿出來,春天就能發芽了。”阿硯把那個木刺拿到鄭顥眼前,讓他自己看看,分散一些他的注意力。
崔瑾昀有一套銅製工具,用於傷口切割縫合,他給傷口縫了兩針,撒上消炎止血藥,給他包上。
“麻木無知覺,應該就是這個原因,還好沒有碰到血脈經絡,算你小子運氣好。”
崔瑾昀心裡有些怪自己,對傷口檢查太不仔細,若不是鄭顥自己感覺出來,這節埋在肉裡的斷木,還不知要折磨他多久。
屋外的榆樹葉子已經開始發黃,屋裡的歡快飛到窗外,鄭顥似乎看見飄落了幾片榆樹葉,就像萱兒那天抓著風箏從樹上掉下來,自己接住她時,身邊飄落的槐花。
此時的她,應該已經進長安城了吧?
“公主殿下,前面就是長安城了。”楊懷信見公主掀開窗簾,便主動告訴她。
“哦,已經走了那麽遠了嗎?”
楊懷信多看了她兩眼:她的聲音,聽上去也不是那麽想回家。
進了宮,萱兒意外的看到,父親、母親和幾位嬪妾,都在后宮的光順門等她。
“萱兒!”母親迎了上來,將她從頭到腳細細打量了幾遍:“聽說你掉下山,阿娘的魂都飛了。看到你完完整整回來......”
晁美人的眼睛都模糊了,冷不防聽見一聲:“咪~”
她連忙往萱兒懷裡看:“呀,哪來一隻貓?”
“父親、母親,你們做祖君、祖母啦。”萱兒“咯咯”的笑起來,笑出了淚花。
十五聯系著她和鄭顥,把它抱在懷裡,依稀還有他懷裡的溫度。
好好的迎接會,變成了祖君祖母的拜見會,大家都來看十五,小十五奶凶奶凶的,衝著大家齜牙。
聖上看著可愛,還伸手摸了它一下,小十五直往萱兒懷裡鑽,剩了條大尾巴留在外面,還生氣的“咪嗚”叫。
趁著聖上哈哈大笑,晁美人忙說:“溫兒在佛堂裡罰跪抄經,也罰三天了,現在萱兒平安無事回來,那他......”
“阿兄為啥要被罰?摔跤的又不是他,還是他在山下找到我的。”
“不是他,也是他帶去的人,父親已經下令把那個女人打了一頓,趕出藩籬坊了。”聖上說著還有些生氣:
“我已經幫他張羅,禮聘、采選同時進行,王府裡沒個正經女人,他就什麽人都放進去。”
看了萱兒一眼,聖上又垮著臉道:
“你也不省心!自己拒的婚,現在又和鄭翰林混在一起,你讓父親在群臣面前,臉往那放?他雖救了你,你別心血來潮跟我說要報恩,趁早斷了這個念頭。”
“父親!”萱兒有些急,怎麽這話就說死了?
見聖上沒有松口放李溫出來,晁美人有些失望,這邊女兒也急得臉紅脖子粗的,要和聖上辯白,她連忙打圓場:
“妾聽聞鄭翰林為了救萱兒,自己摔得不輕,人還躺在床上動彈不得,萱兒又不喜歡他,更不會去嫁一個殘疾,聖上多慮了。”
“是多慮就好。以後老實在宮裡待著,父親會給你另挑駙馬,這次,可由不得你胡鬧。楊玄價,回紫宸殿。”
聖上走了,那幾個姬妾也散了,萱兒愣愣的站在那裡。
晁美人正要拉她,她轉過臉來對著母親,兩個眼珠子一動不動,面有戚色的說:“他會好的,母親。我從未不喜歡他,以前嫁得,以後為何嫁不得?”
看著女兒的背影,晁美人也犯愁了:
孩子長大了, 誰的心思我都猜不著,拒婚之後又說喜歡,不想成親又把女人往府裡帶。你們兄妹倆,要娘怎麽辦?
進了承歡殿,院門一關,十五一放下地,它就驚慌亂跑。
“你們別追,追它更害怕,去幫它準備吃的,它的窩放內殿。”
木香勸到:“窩還是放外面吧?野生大貓,多少都有些危險。”
就這麽一句話,萱兒毫無征兆的伏在桌上哭起來:
“我偏要它和我住!人要管,連隻貓也要管,我連喜歡隻貓也不能夠嗎?”
木藍、木香面面相覷:公主......這是怎麽了?
“咪~”
十五爬在樹上:怪我?